正文 鳥園 — 有些事即使過了段時間還是會記的清清楚楚。

我算着男人归期,已经不晓得我是在倒数和他的团圆相聚,还是在倒数哪时候让孔雀离开战局。

下了课自己走回家的路上,我沿着复兴南路的骑楼走,第一次被男人请了一杯咖啡之後似乎也是这样子徒步走回去,我突然想到和他一起回家的事情似乎和现在有段距离。

他对着我笑,我们从咖啡馆移动到饭馆,他不介意我坚持要吃的小火锅总是让衣服沾满食物的味道,直到我自己坐不住了之後,他提议我们一起散步回家。

我们沿着文湖线的高架桥走,我漫不经心地跟在他後面。

或许留意到我的走神,他走得不快不慢,但是也没有什麽回头看我有没有走丢之类的,几次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

他问我的年纪,我编了个谎话告诉他我只是高中生,他转过身诧异地看着我,眉毛耸起。

我以为你已经是大学生了。

他认真的语气让我大笑,我拿起学生证在他面前晃了几下,告诉他我是附近大学的学生。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视线跟着那张挥动的学生证,轻轻念了一次我的名字,我立刻把证收起来,有些诧异他竟然能一下子就把我的名字记住了,这让我有些懊恼。

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念着我的名字的时候让我的脸有些发热。

我有些不服气地反问他的年纪,他眯起眼睛笑笑地反问我,难道不会担心被他骗了吗?

我啧了一声,有些气闷地回了句不想说就算了。

男人听了之後呵呵笑了,我正想发怒说点笑屁喔之类的话挽回我颓倾的气势,便听见他说他今年三十四了。

三十四岁,我听了之後认真看着眯眼直笑的男人,他的眼角有些许皱纹,但是丝毫不显老气,他的眼睛仍然有神,被他毫不掩饰的打量老实说让我有些不自在,我咳了一声,感觉上他看见我的窘态之後笑得更开心了。

过马路的时候他收回在我周围不停打转的视线,我松了口气,和他在一起说话总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他放慢脚步和我并排走,我还以为他会猛然牵起我的手,但他什麽也没做,老实说怪失望的。

等他停下脚步,站在巷口告诉我他家到了之後,我失笑问他说怎麽不送我回去,反倒变成我要送他回家了?

他看着我露出奇妙的表情,有些像是要笑又要忍着的脸。

「问你想不想要上楼喝杯茶?」

先不论时间点不对,这样老套的邀约词让人不晓得该从何吐槽起,但是从他嘴巴里面说出来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冲突感,我心里琢磨他的表情,他说话的语气仍然轻松写意,让人猜不透他的企图--会不会只是礼貌性的邀约而已?

「刚喝过咖啡,应该也没必要喝什麽茶吧?」

才刚认识不久,聊过几句话便做出这种邀请,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影射些什麽,邀请我上楼喝茶顶多能说他是个做足礼貌的人,我没往下猜他的邀请是否有其他用意,免得确实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听见我这麽说之後点头想了想之後说。

「那麽,上楼坐一坐、聊聊天总可以吧?还是你明天有课。」

「……我没课。」

我没有犹豫多久便答应了,并不只是因为他再一次邀约说服我什麽,我其实早上有课,但我没打算去了。

我从中读到了某些暗示,跟着他回去或许会发生些什麽,他丝毫未提,我们处於一个你知我知的幽微状态,却又没到那麽暧昧的程度。

我跟着他走上楼梯,男人站在门口掏钥匙开锁的时候,我自问就这样莽撞答应了陌生男人的邀请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楼梯间的小灯亮了又暗,就像是无解的谜。

他走进房里开灯,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去,还在想要不要就这样夺门而出算了,会不会又显得我很孬--

男人看我的反应又笑了,告诉我放轻松点,他又不会把我给吃了,我翻了白眼,把背包放在沙发上,自己也跟着坐下。

所以说--我看着轻松坐下的男人反而不自在了。

即使说不用喝茶了,他还是拿了个杯子替我装了杯温开水,我捧着马克杯看着他,他在我对面坐下,一瞬间我突然不晓得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我注意到他坐下的时候肚子上有小小的赘肉沿着衣服线条跑出来,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整体身材,应该说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说,他的身材堪称完美,持续盯着他结实的手臂和他的上半身让我有些口乾舌燥,我低头抿了一小口水。

「嗯……你说什麽?」

男人笑着看我,提醒我他还在等我刚才发话的问题。

我喔了一声,感觉自己这时候乱迟钝的,呃,有时候我觉得我好笨。

「我是说,你常常约人去喝咖啡罗?」

「不一定耶,有时候我会自己去。」

像第一次遇到你的晚上,他补充说。

我突然觉得我问的问题像在羞耻Play我自己。

我们继续聊一些简单的话题,从中也知道了一些他的事情,不过大多时候都变成他提问我说。

我忍不住抗议说我也想多听他说点什麽,他微微笑了,说了句抱歉,然後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我提的所有问题。

「」

到目前为止,男人给人的感觉意外地谨慎,或者说是绅士,没什麽过头或是飞跃性的暗示还是什麽,就只是简单的闲话家常,我几乎都要认为他刚才的邀请真的真的只是这麽简单,只是想聊聊天,没有那些我想像的旖旎画面。

真是个规矩的男人。

我想着,这代表了什麽?

他不会突然对我乱来,但相对的我也不能轻易就对他做出什麽过分的动作,虽然说我真的没打算对他做什麽就是了。

「我发现你从之前就一直盯着我,有什麽问题吗?」

他问我,一直盯着他的脸,会被当成是变态吧!我连忙把眼神移开,有些尴尬地告诉他,总有种欲盖弥彰的错觉。

「只是觉得你长得真的很好看。」

「是吗?谢谢。」

他没料到我会这麽说,回应显得有些不坦率,这或许是我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轻松愉快以外的表情,这让他给我的距离感又拉得更近一些。

我点头,朝他挪动了一点座位,靠得离他近些。

男人转了转他清亮的眼珠,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你也长得很好看,我可以摸你的脸一下吗?」

啊?我愣了一下,但没有想得太多就把上半身往前倾,凑到他面前去,他一秒笑了出来。

「不用这麽近啦。」

我们如此靠近,男人的眼睛很漂亮,我好喜欢男人笑眯眼睛的弧度,眼睛旁边的细小皱纹很性感,但这也再一次告诉我,男人的年纪和我的距离,似乎没有想像中得近。

我哦了一声往後退,他顺势向前,还伸手扣着我的下巴。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有啊!你不就是人吗?」

但我没提其实很多人都这麽说过,他听了大笑,然後询问似的问我。

「MayI?」

我心想他不会想挖了我的眼睛吧,他听了之後说我是个想像丰富的小孩。

又被当成孩子了。

他叫我别动,我仍然想着他叫我小孩这点,瞪着他,想看他有什麽反应,但他竟然被我带有不满的视线给逗笑了,要我放轻松。

我看着他的视线直接望进我眼里的时候,突然忘了刚才到底在生什麽气,我几乎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心情不让我的气势被他压在底下,他一下子就放开了我。

「都说别那麽紧张了。」

他的笑声低沉,我的脸颊发烫出卖了我其实真的真的他妈的--非常非常紧张。

面对我的不知所措,他揉了揉我的头发。

真该死。

似乎该说些什麽来反击,我想,但此刻空白的脑袋却只能挤出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对话。

「我也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有没有人也和你说过?」

见鬼了,我在说什麽?

「有呀,就是你。」

他用一模一样的话来回敬我,连点口风也没透露出来,他妈的。

还没来得及懊恼什麽的,我又开始全身紧绷,因为他又靠向我,我甚至感觉他的睫毛轻触我的。

「呃……你也不用那麽近啦。」

见鬼了靠这麽近要做什麽啊!

他没有回话,挂着一贯的笑容(他真的很喜欢笑欸我发现),把嘴唇贴在我的脸上,我感觉到他下巴的胡渣很不友善的搔弄我的脸颊,我抖了一下,但感觉并不坏。

於是我伸手去抱他,主动在把嘴唇贴上去。

他的嘴唇很软很好亲,我甚至舔了一下他好看的唇形,他眯起眼睛,身体震了一下。

这个吻代表了什麽。

我猜大概是那方面的邀请。

他不晓得什麽时候在我身旁坐下来,沙发往他那边倾斜,他伸手揽着我的腰让我靠向他,我伸手触碰他那片被我觊觎很久的大片胸肌,虽然隔着衣服,但是仍然坚实有弹性的手感真好。

本来我还想再说些「有没有人说你身材真好」之类的话,但我想了想这肯定会破坏气氛,脑袋还在跑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男人伸手握着我的手臂,苦笑说我竟然连在这时候也可以走神。

我没有回应他什麽,任他圈住我,闭上眼睛,从这一刻起住进了这个温暖安全的拥抱里面。

我可以不交代细节吗?

老实说怪难为情的,隔天我睡到中午,早上的上课期间谢季伍打了好几通电话给我,没吵醒我,男人有试着把我摇醒,但我昏沉地抱着枕头叫也叫不醒,一点在陌生人家过夜地自觉也没有,一直到中午我才睁开眼睛,起来梳洗之後才看见男人在床边给我留张便条。

他说我或许是昨天太累了,所以没有坚持叫我起来,他好心替我设了闹钟,怕我搞不好就一觉睡到下午,不过他说如果我太累的话还是请假好了。

我耸耸肩想我该不会昨晚是和我妈睡了吧。

管这麽多,我走到浴室去,拿起他昨天给的盥洗用品,我顺便冲了个澡,有些可惜没套乾净衣服来换。

走出浴室我听见手机在响,季伍打来电话问我在哪,以及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我边换衣服边答应他,整理好之後我背着背包走出男人家的公寓,男人留了他的联络方式和钥匙,我只记下他的号码,传封简讯给他说他还真放心把公寓交给一个陌生人,小心家里被怎麽了都不知道,结果被他反击说我还真放心就睡在陌生人家里。

一瞬间我被堵的没话讲了,还真的是被怎样了都不知道。

真该晚点去医院检查我有没有掉了一个肾还是肝之类的喔。

我回答,然後我猜他应该是笑坏了,因为他打来电话之後还是一直在笑。

「睡得好吗?」

「还不错。」

既然电话费是他出,我不介意和他多聊几句,从他公寓回学校其实很快,顶多十分钟车程,我下了公车之後看见季伍在校门口等我,我和男人说了声掰就挂了电话。

「昨晚去哪野了啊?」

季伍没好气问我,我同样没好气地回应他,但其实想到男人,我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才不告诉你咧。」

我握紧手机说,季伍「啧」了很大一声,然後拉着我去吃午饭。

再然後,我还是一并把下午的课给睡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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