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简单致词和鼓励後,全体一年级学生移向连接後山的一号小门,为了怕起跑混乱推挤,又分成二十个人一组,每一组间距一分钟出发。沿途有前导车、救护车和随行车,万一遇到体力不支的同学,方能就近支援。
轮到尹瑄雨这梯次,范诗绮突然贴到她身边,笑道:「瑄雨,我们一起跑。」
「这……我想自己跑。」一个人跑比较自在,跑快跑慢都可以,身旁有人反而会给她压力。
「没关系啦,这样可以相互打气,路上也不会无聊。」
此时,体育老师哨声一响,二十个人一同起跑,尹瑄雨维持平时练习的速度,那速度并不是很快,但是身边的同学有了竞争,起跑速度几乎用冲的,一下子超前两人。
「我们落後太多了。」范诗绮拉住她的手,加快速度追上前头的同学。
後山景致天然,马路两侧林树高耸,山风吹来黄叶翩飞。两人一路跑过五百公尺,范诗绮体力逐渐不支,速度越来越慢,撑到一千公尺前不远,她停下脚步剧烈喘息:「好累……腰有点痛,後面的路还那麽长,真不想跑了……」
「诗绮……要坚持下去。」尹瑄雨跟着停下脚步,被她乱了步调,自己也喘的很厉害。
顾守一千公尺岗位的陈可芳,远远看到两人在路边磨蹭,要走不走,面无表情跑来问道:「学妹,还好吧?」
「我左腰好痛……」范诗绮一脸痛苦弯下身。
「不准蹲下!先在那里站着休息。」陈可芳手中的交通指挥棒朝路边一指,又转头瞪向尹瑄雨,冷冷地问:「你也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学姐的脸色好严肃,让她紧张起来。
「路跑关系着班际成绩和运动家精神,为什麽要两个人拖拖拉拉等来等去?」
尹瑄雨听了眼眶一阵泛酸,学姐质问的语气刺疼她的心,不管怎样,绝对要交出一张成绩单给学姐看,於是毅然对范诗绮说道:「你休息一下再跑,我体力还行,先走一步。」
说完,她转身朝远方跑去。
这是一场心理、身体和意志力的抗战,长那麽大,她从来没有那麽执着过,拚死拚活不让自己脚步停顿下来。
在两公里的折返点盖了手章後,天际洒下一片雾蒙,分不清是雨还是雾,她跑到头昏脑胀,运动服被汗水和雨雾濡湿,眼前世界蒙胧模糊交织着泪水和汗水。一路追过许多停停走走的同学,就在她觉得自己快昏倒时,终於一脚跨进了校门。
登记好抵达时间,她洗了把脸缓缓走回教室,同学们也陆续回来,闹哄哄吵成一片。等了将近半小时,才看见范诗绮一手按住左腰、步伐微跛地走进来,默不吭声坐回座位。
尹瑄雨正想过去关心她,体育股长突然兴奋地跑进教室,宣布路跑成绩:「尹瑄雨,你是班上女生第一名,全一年级第十三名,男女生组前十五名明天可以上台领奖。」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成绩,当大家在赶校车时,只有她能省下赶车的时间和陈可芳磨,咬牙忍住练习的痛苦,一步又一步提升自己。如果没有学姐,她绝对无法克服长跑的心理障碍,更不知道自己也是潜能无限。
此时,学校广播响起:「请一年级各班,派两个人到福利社拿香肠。」
「呀呼!香肠!有香肠耶!班长!快找人去拿!」风纪股长兴奋大叫。
杜易杰神情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带着男值日生走出教室,隔不久两人抬了一个铁桶进来。
风纪股长第一个冲到讲台:「香肠香肠!给我一根。」
杜易杰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掀开铁桶盖子冷冷揶揄:「姜茶,拿杯子来装,学校说大家路跑都淋了雨,喝点姜茶袪寒,别感冒了。」
「姜……茶……」风纪股长一脸失望。
全班同学一阵爆笑,尹瑄雨摀着肚子笑趴在桌上。
正当同学笑倒成一团时,隔壁一年六班的女班长臭着脸走到门口,朝教室里破口大骂:「杜易杰!你们班有病啊!叫那麽大声,害我们班也以为是香肠!」
杜易杰抛下汤杓走到门口,语调平静:「我们班就是与众不同,怎样?」
女班长狠瞪他一眼,悻悻然离开。
尹瑄雨拿着马克杯来到杜易杰前面,他帮她添了八分满的姜茶,微微笑道:「男生组很竞争,我跑了第二十五名。」
「你说我会扯同学後腿。」她又不服气了。
「我收回那句话,你很棒!」他面上微微羞赧。
被他这麽直接夸赞,她也害羞起来,回到座位喝着热热姜茶;突然,一道人影无声走近,一手拍住她的肩,手中杯子震动了下,洒了些茶出来。
范诗绮弯下身,在她耳畔轻声地说:「瑄雨,你真会演戏,这叫不会跑步?战场上丢下受伤的同袍,就算取得了荣耀,你的良心会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