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小国中的她读的是普通班,班上没什麽竞争,她的美术成绩始终是全班之冠,校内比赛也是常胜军,她一直以为自己画得很好,心态上不自觉带点自满和骄傲。
没想到进到高中美术班,全班都是美术高手,惊觉自己其实没有那麽优秀,更丢脸的是,竟然在搞不清楚杜易杰的底细下,接受了他的单挑,最後栽得彻底。
那种丢脸的战败感,像被人从云端狠狠踹下地面,羞惭着自己的视界过於狭隘,学会比普通人强一点的技巧就自满,面对艺术的态度完全不谦恭。
要狂,也要像杜易杰一样,挑战人之前是实实在在下过苦工!
她强逼自己正视心态上的缺点,难过到泪水直落,一边无声哭着,一边打开书桌上的台灯,拿出素描本和炭笔想做夜练。
咔!
玻璃窗突然传来小石子敲击的声音,尹瑄雨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第二声和第三声接着响起,这才拭乾泪水放下素描本走到窗前,轻轻拉开窗户,对窗是开着的。
「蟑螂……」向予澈倚在窗边冷冷瞪着她。
「嘘!」他一出声,她马上点住自己的唇,示意他不准说话,再指指脚下整栋宿舍,比了个睡觉的手势。
她的比手画脚让他眸光微微灿亮,一丝算计闪过,接着伸出右手指向她,摇了摇指头,再点住自己的唇,示意:连你,也不能,说话?
嗯。她点点头,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向予澈薄唇轻扬,突然眯起眼冲她一笑,冷绷的神情瞬间冰山解融,差点闪瞎她的眼,第一次看见这学长的笑,酷酷帅帅带点坏坏的调调,笑得漂亮魅人,也笑得让人心惊胆颤。
呆呆看着他後退一步,右手按住肩头,左臂转呀转的……似乎在做热身运动,接着紧握双手高举至脸前,瞄准什麽眸色略沉,右腿一抬——
不妙!是棒球投手投球的姿势!
才刚意会到,倏地见他左手用力向前抛掷,一颗圆球直直狠狠飞过来——
啪!
正中她的眉心,不是非常痛,似乎是纸团之类。
她瞠目瞪着他,从头到脚连声音都吓呆掉,还没反应过来,向予澈左手一挥又一个直球过来,这次正中她的胸口。
他见状噗地一笑,两手在胸前张开暗喻她的胸部,再缩成小拳头,恶劣比了个消气变小的手势,接着又摆开投手架势。
心头一吓,她抱头窜逃到旁边,回眸只见四、五颗纸团自窗口连续飞进来,马上矮身上前关闭窗户,一颗纸团正中玻璃後终归平静。
尹瑄雨双腿虚软瘫坐地上,水灵大眼盈满委屈泪水,拾起一颗纸团打开,上头画着漫画海贼王的女主角「娜美」,夸张放大的胸部尺寸和头一样,看起来像三颗头,旁边标注一行字:
「被拖鞋打到乾扁的蟑螂学妹,没有娜美完美的三头身,你负一百分!」
紧紧抿唇不哭,她拾起另一颗纸团打开,瞥了一眼马上丢到旁边,再拾起另一颗纸团打开,瞄了一眼再丢,两张纸都画着姿态撩人的漫画女角,全部是……巨乳。
嫌她胸部小……
真是混蛋学长!
她气炸,撕下一张画纸,抽出蓝色麦克笔开始挥洒,无奈从小没画过什麽神神鬼鬼宇宙生物的,最後仅仅画出一只被打得软趴趴、五官变形、眼角挂着斗大泪滴的蓝色史莱姆。
「欠扁的史莱姆学长!心肠跟烂泥一样黑,快滚回沼泽去!」
写完,她揉起画纸收起全部纸团,起身拉开窗户;听见开窗的声响,向予澈走到窗前满脸挑衅望着她。
尹瑄雨抓起纸团用力丢向他,没料到学长反应很快,左手一接、右手一挡,连续几球被他拦截接杀,越丢越气死自己!
丢完纸团,气喘吁吁看着他好整以暇斜倚窗边,摊开她的画纸一看,马上噗地闷笑起来,笑到无力趴在窗框上,一副肚子好痛的模样。
碍於无法出声抗议,她憋气憋到胸口发疼,没辙地看着他将她的画贴在房间正对面墙上,还歪着头认真欣赏半天,最後评分似手一拍,贴了张白纸在旁边,上头写着大大的「可爱い」,让她突然又气不起来,整个哭笑不得。
终於体会陈可芳不想和他对窗的感受,这学长思想不同常人,专把挖苦当称赞,夜里再被他多闹几次,准被他气出白发来。
她无奈关上窗户,几次深呼吸後,发觉刚才舖天盖地的悲伤感,被学长这麽胡闹後,竟然完全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