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高中最美好的时光,莫过於身处全校辈分最小的一年级,顶着独一无二的制服横行校园,成了学长姐眼中不容忽视的存在,也因此得到许多不同的礼遇。
当年斤斤计较着制服颜色,多年後全部变成一幕幕独特的回忆,而制服丑归丑,至少帮她挣到一个在火车上的美丽靠肩……
望着对街火车站,尹瑄雨怀念地笑了笑,此时,车站上的招牌突然闪了闪亮了灯,数字钟显示在六点二十分,她惊觉自己浪费太多时间回忆从前,忘了晚上还有咖啡馆的兼职工作。
「糟!要迟到了。」
迟到除了要看咖啡馆店长势利的脸色外,还要受他一顿冷嘲热讽,光这样想着,她的眼睛和耳朵马上就痛了起来。
快步跑到公车站,原先预定搭乘的那班公车早已走远,下一班公车隔了十五分钟才来,她跳上车,诚心祈祷不要塞车,一路绿灯通行无阻;无奈这时间是下班的尖峰时段,公车在车潮里停停走走,十分钟就哄睡了大半乘客。
尹瑄雨静静望着窗外流泻的景致,远离市中心後,越向郊区,道路两侧的房屋从拥挤变得分散。
当年单纯离家来到这里读书,没想到毕业後再也回不去,就此在这座城市定居下来,直到现在,她还是有种飘泊不定的无依感。
像是一只迷了途的候鸟,前进後退都没有归依,只能徘徊原地。十六岁的自己看云看雨总是无尽感动,现在夕霞虽美,心境却大不相同,多了点离人的愁怅和凄凉。
约莫三十分钟车程後,公车停靠在一排白色木篱围起的花墙前,不远处门口竖立着镂刻花草图纹的锻铁招牌,紫色艺术字弯弯卷卷写着店名:
流光咖啡馆。
尹瑄雨下了车,快步走进爬满九重葛的拱形大门,放眼望去,占地三百坪的法式乡村风格庭园,咖啡馆是双斜式屋顶的欧风木屋,窗台及门扉上垂缀着串串藤蔓和花草,迎风摇曳。
户外庭园种着各色草花,草坪上摆着镂刻花草图纹的庭园桌椅,间缀红心、花朵、风车……等造景饰物,除此还有大型的教堂钟、许愿树、青鸟信箱,旁边木牌标注着摇了、挂了、寄了就能得到「幸福」,专杀情侣们的相机记忆体。
美丽的造景加上浪漫的传说,开店两年来也累积一定名气,不少情侣和上班族下班後常到这里聚餐喝咖啡,晚餐时段经常预约客满。
尹瑄雨穿过庭园绕到主屋右侧,离开庭园客人的视线後,马上快跑冲进厨房後门,抓起墙上的出勤卡朝打卡钟插下。
咔!
厨房里忙着烹煮食材的七名员工全部定格望着她,面上表情想笑又不敢笑。
尹瑄雨抽起出勤卡一看,上头印着七点十六分,超过一个月迟到十分钟不扣全勤的额度,眼泪几乎飙出,「呜……我的全勤没了。」
「瑄雨,怎麽那麽晚才到?」主厨邱建平关心询问,双手拿着刀铲利落俐落翻动铁板上的牛排。
「建平叔,我下班去车站附近的美术社买纸笔。」她双眸噙着泪水望着这名四十多岁,身穿白色厨师服的憨厚大叔。
站在主厨丈夫身边负责处理副菜的林咏真,一脸神秘笑道:「你再不来,厨房要刮暴雪了。」
「哼,就只会对我严苛,店长人咧?」尹瑄雨撇头冷哼了声。
「予澈在外面服务客人,刚才进来探看好几次,也没吩咐什麽,应该是在找你。」
来到厨房的小窗边,她撩开布帘一角,轻柔的钢琴乐音飘了进来,向外望去,装潢雅致的用餐大厅坐满客人。生意这麽好,这人的心情一定很乐,说不定会网开一面不扣她全勤;但是随後想想,那机率……她乾脆睡觉作梦去。
店长,非常好认。
就算背对着她也可以一眼认出,就算死了化成灰,只要拿着钞票朝那堆骨灰搧一下,像静电一样会被钞票吸附起来的,绝对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