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把琴 — 凌軒

凌轩,东汉时一个朝中大官的次子,其祖上是西汉有名的乐师,因此家中世代以乐相传,个个都弹的一手好琴。

从小他就得研习前人的作品,和各种与音乐相关的书籍。每天除了这些固定要做的功课之外,他也会在闲暇之余进行创作。因为他的天资过人,每次创作总有极大的回响,而在当地有「神童」的盛名。

谁料好景不常,官场上为了夺权而互相谋害的事情是层出不穷,凌轩的父亲也因此被奸臣陷害而死,但朝中那批恶势力始终感到不放心,因为凌轩的大哥也是响叮当的大官,以司徒大人为首的恶官们深觉不除不快,必须先下手为强,终究还是把魔掌伸向了他们,在他十八岁那年,陵家庄的人在一夜全数死绝,只有凌轩一人逃出生天。

而後他逃到乡下隐姓埋名躲了起来,为了生活,他卖了从小与他形影不离的那把琴,虽然如此,凌轩始终没有放弃他的梦想:「找到他的知音」。凌轩的坚持,终於使他的才华被看见。他从一个一天赚不到几个钱,常常吃不到一顿饱饭的街头卖艺者,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官宦人家里教琴的先生。而请他来教琴的,正是当朝宰相,贾勤。

贾勤的儿子从小就对音乐有莫大的兴趣,而贾勤本身虽喜好丝竹之乐,却没有什麽研究,所以他一直想请个人能够来教导他的儿子这方面的才艺。一日他听闻洛阳城外有一人琴弹的极好,於是便特地探访。原来此人就是隐姓埋名的凌轩,贾勤在听到了凌轩的演奏後大为吃惊,知道了凌轩的处境後便请他在贾家庄住下,并且聘他为老师以教导他儿子的琴艺。

时光飞逝,十年过去了,他也从一个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小夥子,变成一个三十多岁成熟稳重的男人。但尽管时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忘了当年的梦,更没有忘掉当年的灭家仇。十年的时间,让他在贾家庄也变成一个举足轻重的存在。

一日,贾勤请凌轩去书房拿件公文,岂料这竟是灾祸的开端。

凌轩在拿公文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一个盒子,盒子上有着大大的封条。而贾勤曾告诉他这是极密文件,要他不能乱动,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凌轩还是把盒子给打开了。这不开则矣,一开还真是惊人!凌轩竟然发现贾勤就是当年策画杀他爹的主谋之一。凌轩此时青筋突起,脸色火红,正当他怒不可遏时,远方却传来一声「凌轩!怎麽那麽久阿?」於是他不动声色的把盒子重新封上,然後若无其事的将公文交给了贾勤。回房後,凌轩的双目血红,心中想的是如何报这个仇。

夜里,贾勤独自一人在书房阅读公文,凌轩在门边说:「贾大人,是我!」,「哦凌轩,是你阿!进来吧。」凌轩进去书房之後,亮出藏在袖里的刀,恶狠狠的架在贾勤的颈上说「十五年前,你们血洗陵家庄,可知有一人未死?」「陵家庄…难道…你是凌吒的儿子?」「不错!当年你杀了我一家大小十三口,如今我凌轩要你血债血偿!」「好,我贾勤今天栽在你手上也算死得其所了,但你是怎麽知道的?」「就在你今天要我拿公文的时候,那个封盒我打开来看了。我凌轩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养了我十年这个恩我不会忘,但仇一定要报!」「好,你杀了我吧!但我求你放了我老婆儿子一马。」「我凌轩在此对天发誓,你妻小是无辜的我不会动他们,杀了你之後,我自有安排。」「好个凌轩,你动手吧!」「爹,娘,大哥,我来替你们报仇了!」语毕,手起刀落,墙上染了一抹红……

贾勤死後,凌轩还是待在书房里,他坐了良久,然後拿起他的琴,对着琴喃喃低语,一个时辰过後,凌轩奏起了广陵散。(相传广陵散是描写战国时代铸剑工匠之子聂政为报杀父之仇,刺死韩王,然後自杀之故事)凌轩越弹越激动,因此越弹越大声....

他依然奏着,贾勤的侍卫已经赶到书房门口。他依然奏着,贾勤的儿子贾天宝和贾夫人听到这麽凄烈的琴声也来了。他依然奏着,贾夫人看到丈夫的屍体昏了过去。

「爹….是你杀的吗?」天宝不可置信的问着,因为天宝是凌轩从十岁教到大的,两个人的感情之深厚,不亚於天宝与他父亲贾勤。

「是阿。」凌轩这麽回答,此时嘴角已流出一丝鲜血,看来是毒效已经发作,原来他在杀了贾勤之後便喝下了毒药。

「为什麽!为什麽你要这麽做阿阿阿阿阿!」凌轩依然奏着,只是笑了笑。

「凌轩!我杀了你!」天宝抢下侍卫的刀,一刀就对凌轩的脖子斩下。曲终,凌轩的头飞起,血洒落一地。

「为什麽....我还在这里?」凌轩自己这样问着。他早已经忘了在这月华亭度过了多少个年头,当年的贾家庄早就消失,现在这里只是个供旅客歇脚的凉亭罢了。

此时亭外下着大雨,凌轩心里想着,今晚大概又要自己孤单的过夜了吧。「咦?有人来了!」来者席地而坐,解开了肩上的绳子将包袱打开,迎面看到的是一把琴「哦?跟我一样是弹琴的!」,那人开始听着雨声即兴弹起琴来,凌轩悬在半空中听着。「恩!这小子弹的不错!」听的津津有味的凌轩,竟然不知不觉的就拍手叫好了起来。「谁?」来者这麽问着「谁人在叫好?为何迟不现身?」

「你好,我是凌轩。」凌轩从黑暗的虚空中「飘」了出来。

「嵇康」来者简洁有力的表示其身份。

「先生的琴,弹的不错阿。」凌轩语带激赏的说。

「还可以。你是?」嵇康眯起双眼,镇定的问道。

「我....不是人。」

「阿?」

嵇康和凌轩一见如故,在他明白了凌轩的身世之後,不禁大为叹息....

「唉,原来如此....」嵇康抚着琴,一脸怅然。

「你...这琴,可以借我弹一曲吗?」凌轩看着嵇康,心中想着「太像了,这小子跟我真的太像了....」

「当然可以。」

在凌轩弹了广陵散之後,嵇康要凌轩教他这首曲子。当他将广陵散传与嵇康之时,他顿悟了,他会一直在这月华亭久久不散的理由,是因为他心中还有一个心愿没有结:「找到知音」。过了数十年之後,上天总算了却他的心愿。他终於可以离开了。

但是「相与虽一遇於今夕,可以远同千载,於此长绝,不胜怅然。」好不容易遇到知音的凌轩,却终究人鬼殊途,一首广陵散,象徵着离别,也完满了凌轩的心愿,了结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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