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来到皇太极寿宴那一日了。
房内,珍儿身着扮演《虞美人》所必穿的戏服,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以妆粉修饰,已稍回复成她原本美丽脱俗的容貌,遗憾的是今日多了份极其刻意的精雕细琢,却少了点浑然天生的美。她青春容颜的美丽,早在心死那一刻就已随之消逝殆尽。她坐於铜镜前着意地整理服饰仪容,最後一次以螺子黛将眉毛再加以细细描绘,双腮细密地扑上妆粉胭脂、朱唇点上唇脂。她正等着粉墨登场,将演出此生中最精彩绝伦也是最震憾人心的一出戏码,她并不因此而感到畏惧害怕,只觉有种解脱之日终将到来的畅和舒快。
思及此,她对着铜镜灿出一抹微笑,笑里噙着凄楚哀伤,她早已疼到麻木,疼痛将再也不是疼痛,终会随她的离去而一并消失埋葬。她的故事不会成为传奇,只会变成汗宫里一桩不欲为人再提及触及的悲伤轶事。历朝后宫,究竟有着多少冤屈芳魂,又有多少哀怨断人衷肠的故事呢?她清楚知道,自个儿不是第一桩,但也绝不可能是最後一件。
※※※
寿宴上受邀的王公贵族莫不兴奋与会。此外,一宫妃嫔如:哲哲、玉儿、乌拉纳喇氏、叶赫那拉氏、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纳喇氏、奇垒氏、颜扎氏、伊尔根觉罗氏等亦全数出席。
哲哲见多尔衮列坐其中,很是欣慰,便对他道:
「多尔衮,许久不见,精神愈发好了。」
多尔衮笑道:「多谢大妃娘娘关怀。多日休息,精神已十分好了,知道再不能偷懒怠惰,故大汗寿宴过後,多尔衮自当回朝参与国事。」
「如此甚好。」哲哲笑了。
皇太极欣喜道:「十四弟可是大金栋梁,本汗可不能少了你呀。」
多尔衮只是笑,并未说话。
一旁的豪格,怀有敌意地看向多尔衮。
宫外冻冰的河面上早已安排好护卫的兵士,内监工匠则早按沉璧所画的草图完成布置准备工作,现场可谓莹光点点,缤纷灿烂,虽是夜幕低垂,却有着一如黄昏斑斓恍若仙境的错觉,可真是景致无限美好,赏景自醉。
河两岸置有许多珍馐佳肴以供宾客取用,一旁桌上还有美酒佳酿,无限制供应。众宾客错坐其间,饮酒用膳、歌舞助兴,丝竹管乐之音嫋嫋,宫女婀娜,一舞排开,舞姿娉婷,卷上清风,衣香鬓影,掩映生姿,意态撩人,所有现场贵客皆开心畅怀得不得了。
见现场宾客众多,热闹纷腾,烛火愈燃愈多宛如白昼,不禁使沉璧回想起二十一世纪生活於台北时,每年年底台北市信义区101大楼前举行跨年晚会,总会邀来知名艺人唱歌跳舞,与现场群众及电视机前的观众热情互动、同步欢庆,一并还有摩天大楼的烟火秀演出。每年约有十万名群众涌入101广场,所有人皆沉溺於欢乐氛围之中,不畏寒冷地一同倒数着迎接新年元旦的到来。
烟火秀的演出流程,乃101大楼外墙及帷幕会有灯光表演,进入倒数读秒阶段後则灯光全暗,倒数直至翌年元月一号午夜零时零分,外墙烟火则会开始灿烂炫丽地被施放起来,过程达数分钟之久。是时挤得黑压压全是人潮的广场上掀起阵阵迎接新年到来的欢呼,还有一波波此起彼落,观赏烟火秀表演的惊呼赞叹,让在场每一个人皆感染了欢欣喜悦的气氛而high到最高点。烟火施放完毕,大楼外墙则会显示「♥101♥TAIWAN」的灯光字样……
从记忆之中回到现实,沉璧笑了笑,忍不住叹口气,继续专心一意地在表演之前做好一切万全准备。
歌舞与弦乐演奏已轮番好几回,不知过了多久,沉璧和玉儿的重头戏「双凤贺寿」才终於在众人的期待之下缓缓拉开序幕。
哲哲异常开心,「大汗可要好好欣赏,这支舞可是花了玉儿与沉璧不少时间跟精力才排成的呢。」
「嗯,」皇太极欣然点头,「看气势,这舞应十分精彩,我可是期待得很哪。」他正投注眼神,专心一意地观赏。
沉璧和玉儿先是在身上系紧绳索与铁环,然後翩然腾空而降,当她们齐自河两侧各飞腾降落时,一时之间惊呼赞叹之声连緜四起。降至河面以後,解下铁环,她们迅疾展开肢体,和一众宫女合舞一段精彩引人瞩目的冰嬉彩带舞。
由於舞衣已按先前沉璧所设定的材质制作,所以宫女献舞当下飞旋舞动,舞衣、裙摆、彩带与水袖随舞姿飞扬时,不停转动的她们便似一只只翩然起舞的彩蝶一样,甚是美丽。表演正精彩时玉儿因不谙冰嬉动作技巧,不慎扭伤脚踝,霍地跌坐在地,竟疼得无法继续再跳舞了。
沉璧见状心中自是咯登一下,可表演正在进行不能中断,她急中生智,先挡在玉儿面前独舞一段以掩饰其失误,随後众女见有异状,自是上前围成一圈。
沉璧边舞边急着指挥道:「你们两人拱手让玉主子坐在上面,另两位则在玉主子前後护着,继续跳舞。」她转对玉儿道:「主子,您脚虽伤了,但表演不能中断,还先请您忍痛坐在两位宫女架起的手臂上,您只管继续做手部舞蹈的动作就好,剩下的就由沉璧一人来完成即可。」
「好。」玉儿咬牙点头。
於是两名宫女拱手以架起玉儿,让她坐在上面,其他人则按沉璧指示,继续若无其事地跳舞。
沉璧在二十一世纪时,参与过大大小小多场花式溜冰比赛,临场反应自是训练得比一般人还要强,动了下脑筋,便将此一失误顺利安然地掩饰过去。
她以熟练而高难度的花式溜冰技巧在冻冰的河面上独舞挑大梁,她的跳跃、旋转及冰上飞腾的舞姿,着实令在场所有欣赏的贵客皆瞠目结舌,也使整个表演节目於瞬间达到了高潮。见那精湛而高难度的舞姿,皇太极睁大眼睛简直惊呆了;多尔衮的世界彷若只剩下不停飞舞如蝶般的沉璧,几乎在这一刻,他确定自己已为她倾倒痴狂,不可自拔地恋上了她;而豪格见状则是惊艳而无法言语地傻住了。
一曲舞毕,皇太极与所有人皆报以热烈掌声,甚至还有欢呼赞好的声音此起彼落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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