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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珍儿脸上挂着一行又一行泪水,似断了线晶莹剔透的珠子般一颗颗落下。窗外北风呼啸,似懂珍儿丧子心痛,不停歇地卷起如絮雪花,前尘往事如这些雪花般一片片飞来,反倒有种瑟瑟添悲之慨。须臾之间,小雪骤然变大,雪势不收,白皑皑地落下,霜白掩盖住了宫阙,使得大地一片素净,却令珍儿内心更加怆恸。
珍儿坐於床榻上,由宫婢陪着,正收拾着洛博会的遗物。炕榻上摊着一堆孩子所穿用之物,小鞋、小衣、婴孩时期所使用的小兜、小袜,以及嬉闹时的波浪鼓、竹蜻蜓,还有六岁的洛博会所读的书册……。看着这些爱子所用过的东西,每一件皆极为剧烈残忍地剌痛珍儿的心,痛到几乎要泣血了仍未止息。
哲哲偕玉儿来到珍儿宫中,宫婢见了正要上前请安行礼,哲哲眼神示意不必,宫婢悄然退下。
哲哲和玉儿悄悄来到珍儿身旁,哲哲温柔地将双手放在珍儿因哭泣而颤动的肩上。珍儿一转身,见是哲哲,便遏止不住号啕地偎进哲哲怀里,痛哭失声。
「珍儿乖,不哭,洛博会去了,便再也没有痛苦了。」她拍拍珍儿的背脊,「为了肚里的孩子,你可要好好保重,万不可伤心过度。可晓得?」
「洛博会去了,他去得太冤枉了。大妃娘娘,是我,都是我这做额娘的糊涂!」
玉儿见珍儿哭得如此伤心,竟忍不住红了眼眶,眼角淌着一滴泪水。
哲哲直觉不对,遂对珍儿道:「这件事情说来有些蹊跷,待本宫查明,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她安抚着珍儿,「先别收拾这些东西了,你好生安胎静养,一切事情交给本宫就是。」
探过珍儿後,哲哲立即下令彻查宫中以讹传讹有关人蔘鹿茸能防痘疮一事,她下定决心,必要查出究竟系何人所为,好还珍儿与死去的洛博会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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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因骤失爱子之痛,使得珍儿食不下咽,夜不成眠。加之她方有孕,一身两命,如此不食不眠,不出几日便憔悴瘦削得弱不禁风,令人怜惜。
是日,珍儿倚在窗边榻上,身上盖着条舖棉锦缎小被褥,歪歪斜斜懒怠地半躺半卧着,脸上毫无血色,尽是苍白而精神不济的模样。
皇太极入内,摒退众人,见榻上半躺半卧的珍儿,满是心疼。「珍儿……」
听闻是大汗的声音,她意欲起身请安行礼,却为他所拦下阻止。「如今你都这样了,还行什麽礼?躺着,快躺好。」
她乖顺柔婉地听话,果真好好地躺着。
他关怀备至,为她掖好被褥,生怕她一不小心着凉染了风寒。
她不说话,只静静地看向窗外一片皑皑。
「你这样,教我该怎办?」他看向她,「洛博会去了,可你肚里还有一个呀。」
她还是不说话,纹丝不动地望着窗外。
他突然想到一个能安慰她的点子,遂道:「虽然咱们洛博会已经去了,可你知道吗,洛博会必定舍不下咱们,这会儿或许正投胎到你肚里,要再来这世上活一遭,做咱们的孩儿。」
她听了,眉心微微一搐,眼里有着泪水盈盈地打转。她回过头来看向他,哽咽道:「咱们洛博会,真会再回到我身边吗?肚里这个,会是他吗?」
他点头,「咱们的父子、母子亲缘还未尽呢,他怎舍得离开你我?我想,他肯定会再回来的。你可要为了他,好好照顾自个儿身子。知道吗?」
她点头,那一瞬间泪水亦一并落下,濡湿了眼睫也濡湿了她的心。
他为她拭泪,吩咐奴婢道:「为主子备些营养的,端过来。」
「是。」宫婢从命退下,备膳去了。
不一会儿,宫婢端来一盏八珍糕,他亲自喂了珍儿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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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後,皇太极与珍儿亲手葬了洛博会。
小小灵柩已然下葬,宫人合力一点一点地将黄土覆盖於灵柩上,完成以後再将墓碑立於其上。陵墓前,皇太极与珍儿悲恸逾恒地撒下最後一抔黄土,埋葬了已殇的孩儿,却埋葬不了为人父母的悲伤。最後,终於看不见灵柩,只余一堆黄土在眼前。
孤坟前,珍儿哭乾了眼泪,不支依伏在皇太极的胸前。
为安抚珍儿,他道:「爱妃可希望我给咱们洛博会什麽样的名位谥号,如做得到的,一定全依你。可好?」
她凄然摇头,看着他。「再尊贵的名位谥号,也换不回爱子性命。既如此,那麽臣妾向大汗替洛博会讨了封号,又有何用?」
听了她所说的话,他实在不忍,遂将她搂进怀中,不停安慰着嘤嘤啜泣中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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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璧的病,已好得差不多了。
屋里,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的碎麻点子已差不多要消除。
夕云在一旁看着,揶揄道:「唉哟,够美啦,别再照了,再照镜子可要破了。」
沉璧感激玉儿在她此番病中照料,便拉着她的手臂对夕云笑道:「再美,也美不过咱们玉主子呀。玉主子可是天生美人胚子,明眸皓齿、樱唇酡腮,真真是美到不行。」
夕云玩笑啐道:「哟,是怎麽着,敢情拍马屁拍成这样,说话不打草稿,也不怕闪了舌头。」
「我就不怕闪了舌头呀。」沉璧噘嘴道:「你说好了,难道咱们玉主子不美吗?不仅美,且脾性温柔娴静又聪颖慧质,咱大汗可喜爱着呢。」
玉儿娇笑,有点害臊。「自抬自褒的话可别胡乱瞎说,当心被大汗给听见了,可怎麽好?大汗要笑话你们也笑话我这主子,说我没把你们给教好。」
夕云笑道:「虽说沉璧是拍马屁,不过这话可说得好。我也觉得玉主子真真是美人胚子呢。我就觉得只有大汗才配得上有这麽好的侧福晋,我一向是最支持大汗的呢。」
「是,你是『四贝勒爷党』的,我一直记着呢。」玉儿笑。
夕云一听「四贝勒爷党」这几个字,慌慌张张地捱到玉儿身边。「不是同主子说过,别说奴婢是『四贝勒爷党』的吗?万一被人听见可怎麽好?」她夸张地捧着自个儿的脸道:「人家细皮嫩肉的,可禁不起打呀。」
「什麽『四贝勒爷党』的,什麽意思呀?」沉璧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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