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如遭雷殛,哲哲和玉儿不可置信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沉璧则是惊恐不已。
良久,皇太极才回过神来,对奴仆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奴仆行礼,然後退出屋外。
哲哲轻唤了声:「贝勒爷……」
皇太极坐下,低头,以手支着额头,许久後才抬起眼来。「汗父这一归天,生前又未立嗣子,看来应会有场龙争虎斗,无可避免。」
哲哲道:「汗父所建立的政权,是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的制度,一旦汗王若逝,未立嗣子的情形下,新继任的汗王必是诸王贝勒共同推举所产生。」哲哲拉住皇太极的手,为他加油打气道:「贝勒爷,您施行仁德,功在沙场,早早为大金立下汗马功劳。且四大贝勒中,就属您有帝王之才,又有我蒙古部落支持,这汗位肯定非您莫属。」
「是的,」玉儿柔道:「我与姑母的看法是一致的。」
皇太极牵起哲哲和玉儿的手,目光坚毅道:「虽是这麽说,但不到最後一刻,总不能够松懈下来。该来的总要来,我这便即刻进宫,去和诸贝勒商讨汗位一事。」
「是,臣妾恭送贝勒爷。」哲哲和玉儿齐声道。
立於一旁的沉璧,关心的不是汗位之事,而是大妃阿巴亥性命安危。可是,她一个奴婢,究竟能够为一个性命垂危的大妃做些什麽呢?
沉璧整个人心不在焉,苦恼不已。
◆◇◆◇◆
汗宫里,不时传来呜咽低泣似能钻心穿耳的哭声,加上汗位悬而未决,整座宫殿的气压很是低迷,也很诡异令人不安。此时一阵狂风掀起,呼啸而过,不断往汗宫之中吹拂,地面随之卷起一层又一层沙砾,似要吹淡些诡谲惊悚的氛围,安抚人心一般。
大政殿上,皇太极、代善、阿敏、莾古尔泰、多尔衮、多铎、阿济格等诸王贝勒齐聚,所有人皆簇拥着皇太极,由他主持着决定汗位承继人选的会议。
「在座各位皆已知晓,多年来称霸半边天下、一生戒装驰骋沙场的汗父,已归天卸下他生命中最伟大的使命。然而可惜的是,他壮志未酬身先死,此刻,我们所有人都必须收敛哀伤,由诸贝勒中推选出一位能继承汗父志业之人成为大金国的新汗,好带领我们,继续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诸王贝勒可於此先略作思量,考虑好适当人选,推举出来,再经表决。」
代善看着眼前的宝座,沉默不语。他的立场与想法,其实一直是很馍糊的,直至此时,他才终於迫使自己正视汗位此一问题。他虽是大贝勒,且是努尔哈赤元配正室元妃;佟佳氏所出,在战场上已早有功勋,颇有些能力,不过才干始终略逊皇太极一筹。这些年来,他与皇太极於汗位上一直维持着似有若无的竞争,因能力略逊皇太极,故而在争取汗位的表现上他一直未很积极。况且此时,他想起努尔哈赤生前曾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你与大妃阿巴亥,似乎过从甚密?」虽然这话说过以後,努尔哈赤便再也未曾提及与此有关的任何事情,但他代善并非傻瓜,他很清楚,努尔哈赤定是知道自己与阿巴亥之间的情事,说这话,只是给他提个醒而已。而他与阿巴亥之间的情事,相信暗地里心照不宣或一知半解的人肯定不少,若此刻知情的人拿这事情来攻击他,那麽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可坐上大汗宝座,却肯定会为自己惹来一身腥。
由此可知,即使汗父临终前未来得及说出传位何人,也断不可能会将汗位传予他。更何况,就算此时他有心想上位,以资质才干而言,他根本不是皇太极的对手,难保有天不会被他给拉下宝座。既如此,不如就从汗位之争退出,拱皇太极上位方是上策。
努尔哈赤生前并未立代善为继承人,故而代善之子岳托与硕托也大概知道是与大妃阿巴亥有关。单就这一层原因,他二人是断断不可能拥立多尔衮为继承人的。若再扣掉非努尔哈赤所亲生的阿敏,及暴虐无才的莾古尔泰,那麽最佳继承人选,理应是皇太极。
此时,岳托对代善道:「阿玛,您心中可有属意人选?」
代善看着岳托与硕托,缓点头,却不说话。
「那麽,是何人?」硕托问。
父子三人一时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三人异口同声低语道:「皇太极。」
看来,三人是有了共识。
另外,莾古尔泰自知不得汗父欢喜,无智慧谋略,亦无才干,心里属意推举的人选也是皇太极。
这厢的阿敏,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非努尔哈赤所亲生,在这场汗位之争里,自己是最没有资格与立场的。所以,他内心所属意推举的,自然也是皇太极。
而阿济格、多尔衮与多铎三兄弟,心里虽皆希望是由多尔衮继承汗位,然多尔衮年纪尚幼,虽得努尔哈赤生前所喜爱,但没有任何功勋,想来是服不了众的。况且母妃又一直叮咛三兄弟切勿争夺汗位,因而这使得三兄弟,尤其是多尔衮,内心相当煎熬。
「汗父,您为什麽不多等几年,等我有了功勋之後再归天呢?」多尔衮不住地於心中呐喊。
而皇太极本人,面对汗位之争,自是当仁不让之姿,不必再说。
其他人心里,其实都很清楚眼下局势是倒向皇太极的,所以,大多已下定决心,决意推举他为大金国的新汗。
良久,阿敏终於率先站出,恭谨向皇太极道:「我已有了属意人选。」
「请说。」
阿敏作揖行礼,沉着道:「我所属意的人选,乃是你皇太极。」
见阿敏已跳出来说话,莾古尔泰则按捺不住亦道:「是啊,皇太极,就你承汗位吧。如果是你,我莾古尔泰决无异议。」
皇太极一凛,看向其他人。
此时,岳托站出来,温文道:「皇叔才德冠世,深得先帝之心,想必众皆悦服,如此,当速速承继大位才是。」
「我赞成。」硕托道。
「没错,」代善也随儿子之後发话,「此乃吾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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