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个戏法的表演过程是如此的。演出时,由表演者藏昵於一彩紮的大鱼之中舞动登场,於舞台上戏耍,然後再一跃跳进水中,一翻身成了一条比目鱼。比目鱼由嘴里喷吐出串串晶莹剔透的水珠来,水珠迷蒙了观者视线,进而在朦胧之中又变成八丈黄龙,一跃而出以黄龙形态示人……。
除幻术外,还有一些歌舞、杂技、武刀弄枪的杂耍。其中有一项表演特让阿巴亥开心鼓掌,那即是由一名孅瘦婀娜的女子躺於桌面上,将一十分笨重之水缸置於双足底,女子以其灵巧之双足翻滚大水缸,不论侧转、竖转、反转、正转,大水缸依然稳稳地在女子的足上旋转,不禁令在场所有观看的爷们、福晋叹为观止。当然,所蹬之物并非只有水缸,举凡:桶子、桌子、板凳、板子,甚至连「人」也可以架於铁杆上被蹬飞起来,可真颇为精彩。
望着开心鼓掌,芳华正盛、容姿艳丽的阿巴亥,努尔哈赤若有所思。他心想:「我是多麽爱你呀,阿巴亥。犹记得咱们才刚初婚,这麽一晃眼竟已匆匆过了二十五年。如今,我已是个近七旬垂垂老矣的老人,而你,正如一朵盛开娇艳的红玫瑰,若我百年之後,究竟该将你托予何人,才能保你往後一生安然无虞?可偏偏我如此爱你,你竟这般让我失望……」他想着,竟轻叹起气来。
所有人皆沉溺於寿宴的欢乐之中,无人知晓或察觉努尔哈赤心中所忧的、叹的到底是些什麽。
这条设置在汗宫里的小吃街,满是来恭贺祝寿的皇亲贵族,他们和努尔哈赤及寿星阿巴亥一样,不仅吃得高兴、聊得开心,且还十分惊喜於今日寿宴的安排,直赞着这样的安排果真独具创意、别出心裁。
皇太极与哲哲走至沉璧与多尔衮身边,皇太极率先赞道:「今日的节目真是精彩,且这些小吃都是以前从未吃过的,真是太好吃了。」
「皇兄若喜欢,便再多吃一些。前头还有呢。」多尔衮道。
「这些都是沉璧想出来的点子吗?」玉儿好奇,看着眼前的沉璧,心下了然,她真是个不简单的姑娘,对她倒更喜爱三分。
多尔衮点头,「是,都是沉璧所想,也只有她才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吧。不过很是不错,不仅汗父母妃开心,我看所有人都很高兴。」
阿巴亥走上前来,见皇太极、玉儿正和多尔衮与沉璧说话,便拉着沉璧,开心道:「沉璧姑娘,听多尔衮说此次寿宴都是你筹划安排,本宫倒要多谢你如此费神用心,本宫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如此开怀了。」
沉璧行礼,「大妃若能喜欢,是沉璧的荣幸,千万勿要言谢,沉璧担当不起。」
多尔衮却道:「我终於懂了你的意思,天伦乐,吃吃喝喝、一家同乐,原来是最平凡的幸福。」他看沉璧的眼神,有了些不一样的情谊元素。
阿巴亥看见了。
皇太极看见了。
玉儿,该也看见了。
「沉璧姑娘,真的谢谢你。」多尔衮第一次,真心挚意地向她道谢。
她有点儿讶异,因她发觉他的神情竟和以往不太一样,没有不屑、没有挑衅,更没有敌意。
阿巴亥特意多留心了沉璧一眼,心下觉得她实是个不可多得,贴心巧慧又聪颖的女子。如果多尔衮有此女相伴,相信这辈子定能有很多以往未有的欢乐。
聊完之後,众人继续吃吃喝喝。沉璧一人远离纵情欢乐的群众,於远处观望,见这情景很像是以前念高中、大学时期,学校校庆时所举办的园游会。恍惚间,她似见到高中少女时期的自己,留着中直发、穿着白制服、背着高中学校的制式书包,在家附近的站牌下等公车。又好似见到初念大学的自己,开心地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
现下,园游会的场景物换星移到了大金努尔哈赤的汗宫里。见此景,她失笑又有些哀凄,竟禁不住哭了。几乎有种错觉,认为眼前这些人根本是假扮古人的cosplay,又一如演出清宫戏的众多演员,而非真正大金国的贵族成员们。
【注】Cosplay,中文称之为「角演」或者「角色扮演」,乃一自力演绎角色的表演,被视为次文化活动。扮演之对象角色一般多来自於电影、影集、漫画、电玩、动画、游戏、轻小说、偶像团体、历史故事,或是另外自创性的角色。就是穿着相似服饰、做几乎一模一样的造型,辅以道具、身体语言等来模仿角色,是一自娱娱人之艺术行为。
◆◇◆◇◆
沉璧远离人群,独自一人在花园的亭子里流泪。是时一条锦鲤自小池水中一跃而出,复又落进水里。见鱼儿如此悠游戏水,她心下觉得羡慕,便挪移步子来到池畔,凝神观看。
她嘴里喃喃念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沉璧姑娘……」
沉璧听闻身後有人呼唤,转过头去,见是阿巴亥上前而来。沉璧赶忙站起,躬身向她行礼。「奴婢给大妃娘娘请安,大妃娘娘金安。」
「不必多礼。」
「谢大妃娘娘。」
阿巴亥见沉璧脸上兀自有着未乾泪痕,有些心疼。「多尔衮和本宫说,今日寿宴上那些味美小吃,都是你家乡的小吃,见你如此推荐家乡小吃,可是想家、想爹娘了?」
沉璧的心事被发觉,有些难为情。
「真是让人心疼。如你愿意,就当本宫是你额娘便可。」
沉璧惶恐,「这岂不折煞奴婢?奴婢出身本就卑微,岂有资格能将娘娘视为额娘?真是万万不可呀。」
阿巴亥轻叹了口气,「这宫里只在意尊卑利益,可这些能带来快乐吗?」
「娘娘……」
「不必在意尊卑,至少对本宫不必如此。可好?」
沉璧感动,遂行礼。「谢大妃娘娘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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