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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烛火摇曳,窗纸上能见伊人旖旎倩影,似乎不寐正端坐房中。
多尔衮有些意兴阑珊地走到沉璧房外,他在门外踟蹰了一会儿,终於下定决心。他轻轻扣了房门。
房内的女声回应,「是谁?」
「沉璧姑娘,是我。」
沉璧打开房门,见多尔衮一脸未刮的胡渣遮去他原本焕发的容颜,有些愕然,心想,果真这「情殇」能害人伤人於无形啊。「贝勒爷……」
「我能进你房里聊聊吗?」他这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一点儿贝勒爷的霸气与皇族气势也没有,倒像个乞怜的可怜人。
她愣怔了一下,点头。「可以。贝勒爷请进。」她让出位置让他入内。
他进入厢房,迳自坐下。
她替他倒了杯水,「贝勒爷请喝水。」
「不了,」他挥了挥手,「我只是来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贝勒爷有何事,请但说无妨。」
「我皇兄再过没多久就要和科尔沁寨桑贝勒之女布木布泰成亲了。」
「这事我听说了。」
「我和布木布泰,我是说玉儿,我们其实是旧识,从小就认识。」
「我知道。」
「你怎会知道我们认识?」他一脸狐疑。这事除了他、皇太极、哲哲皇嫂以及科尔沁的人以外,无人知晓。
「我知道很多事情,包括贝勒爷知道或不知道的事情。」她眼里闪着慧黠。
他读出她的慧黠於他无害,便放心地又说:「玉儿就要嫁与我皇兄了,日後进了贝勒府,除了皇嫂以外,一时之间恐怕也没能有个贴心的人可以说话解闷。我和她自小就认识,她既嫁与我皇兄,我也想为她尽点儿心意,所以想将你送进皇兄府邸,和玉儿作伴。不知你意下如何?」
「贝勒爷可是担心玉儿姑娘?」
他不说话,以沉默代替言语。
她本厌恶他,早想离开十四贝勒府邸、脱离他的掌控,如今他竟主动提起要送她至玉儿身边作伴这事,见机不可失,她自当乐得应允。况且,她对这段历史与其中人物之间的情感纠葛颇是好奇,如今竟有机会能认识未来的孝庄皇后玉儿,实是令人兴奋莫名。於是便道:「我答应贝勒爷,进四贝勒府邸和玉儿姑娘作伴。只是,四贝勒爷能答应这事儿吗?」
「只是送名侍女给玉儿作伴、服侍玉儿,皇兄不会阻止的。」
「那一切就听凭贝勒爷安排。」
「谢谢你。」
听见他道谢,她眼里闪着一点不可思议的光芒,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眼底藏着心事,不想教她发觉,便垂下眼睑冷道:「事情就这麽办吧。姑娘请等我消息。」话说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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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十年(1625年)年仅十三岁的玉儿,正准备要远嫁大金,成为皇太极的福晋。
科尔沁草原上,玉儿的毡帐内,玉儿的娘及几名婢女正替她穿上一层又一层喜气的大红嫁衣;嫁衣上绣了凤凰、云纹及花卉图样,绣工可谓精致华丽,又替她上了个艳彩夺目的新娘妆,喜洋洋的妆扮将她的肌肤托衬得更为白晰无瑕,就如羊脂般几可赛雪。稍後再为她梳了个满族女子所时兴的两把头,於发髻间插上金玉发簪、鎏金点翠凤头钗,加饰了点翠嵌珠头花,又戴上精工璀璨的金步摇,足蹬三寸高的旗鞋,走起路来颇为摇曳生姿,整个人倒显得更为修长。加上她本慧质兰心、灵敏聪颖,虽只年十三,看来却像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家。
铜镜中的玉儿,看似喜气,其实心里苦不堪言。她心有多尔衮,可如今却要成为皇太极的侧福晋,一生一世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思及此,便教她唏嘘嗟叹。一身盛装,竟让她心里更觉孤单愁楚,唯一能令她坚强勇敢面对婚事的,就是部落兴衰荣辱的使命了。
「玉儿,」为娘的在她身侧坐下,看着自己精心打扮的女儿,很是不舍。「此去路途迢迢,你这一嫁作人妇,为娘的要见你就……就难了。」玉儿的娘说着便哭了出来,泪湿衣襟。
「娘,请受玉儿一拜。」她作势要站起,向娘亲行拜别大礼。
她娘却拦下她,「玉儿别这样,别这样。你这样,娘心里更是不舍了。」
玉儿潸然泪下,「即便不舍,这大礼是要行的,代表着玉儿感谢娘多年来的培育照料。」说完,她便跪下向娘亲行上叩拜大礼。
玉儿的娘难过地哭惨了,别过脸去不教她看见。一旁的婢女将玉儿扶起。
玉儿的哥哥吴克善进入毡帐内,「好了,时辰已到,咱们也该出发了。」
「娘……」玉儿梨花带泪地哭喊。
娘亲替她拭去颊上的泪水,「可别哭呀,哭了妆可就花了。啊?」
玉儿点头,努力抑止住泪水,由婢女扶着一并出了毡帐。
走出毡帐,许多簇拥在帐外的家人、族人,皆向玉儿道喜,并送她坐上饰以五彩缤纷绸缎的彩轿。
吴克善向站在一旁的祖父及父母禀道:「爷爷、爹娘,我这就上路,送玉儿至盛京去了。」
「一路上小心哪,多照顾你玉儿妹妹。知道吗?」寨桑叮嘱道。
「我会的,请爹爹还有娘放心。」
莾古思闭起双眼,心想:「玉儿,别怪爷爷,就当这是你生来的使命吧。」
吴克善稍事整束行装,对着送亲队伍的一夥儿人大声吆喝:「咱们,走咧。」
於是几十名送亲人员,皆穿戴传统色彩艳丽的蒙古衣帽,身骑骏马,整齐列队浩浩荡荡地齐往大金国的方向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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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的皇太极一派喜气威风打扮,潇洒俊逸,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先前早奉汗父努尔哈赤之命,亲率贝勒府总管大臣、数十名护卫军及执事人员,共组迎亲队伍自盛京出发,将与吴克善所领之送亲队伍,双方会见於盛京城外,尔後再由他皇太极亲将玉儿给迎进贝勒府邸。
送亲队伍路途迢迢,这一路走了好多日,终於将要抵达盛京。
这晚,科尔沁送亲队伍与皇太极所率之迎亲队伍在城外相见,吴克善一行人在皇太极所准备的下榻处用膳、歇宿,接受新郎官的盛情款待。翌日一早,玉儿仍旧穿戴整齐隆盛,由吴克善亲自将她抱上迎亲队伍所备妥的喜轿,正式安然地将自己的妹妹交与皇太极,至此算是大功告成完成了送亲任务。接着在迎亲队伍的陪同下,双方齐往盛京的方向继续前进。
【注】盛京,乃现今「渖阳」於大金时期的别称。渖阳的历史如下:
1625年清太祖努尔哈赤迁都渖阳,并始修建汗宫;即今日之渖阳故宫。
1634年清太宗皇太极改称之为「盛京」。
1644年大清顺治帝入关以後,迁都北京,便定渖阳为陪都。
为统一之故,本故事皆以「盛京」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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