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愛久彌傷 — 莫愁課堂無知己

2002年9月2日,莘莘学子占满深南大道。三年又三年,张帆迎来他第一个高中的开学日,然而他却还在睡梦中。张妈妈一把揪起被子,使劲拍醒张帆,惊醒的张帆看了看手表,猛然意识到迟到了。他一边嘟囔着妈妈为什麽不喊醒他,一边刷牙洗脸穿衣服,叼着早餐冲出家门,到深南大道上打的。不过在这种开学日,一般司机也绕道而行,张帆也就只有落空。剩下的选择看来只有挤公车了,还好复兴高中离他家也不算远。在人山人海的公车上,张帆也看到几个跟他一样迟到踌躇中的学生,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他们,唯有相互点头微笑了一下,坐上展开三年高中生涯的公车,张帆心里除了忐忑,就是满满的期待。

当列车到达终点站时,奋力赶到校门的张帆跟其他几名学生被门卫拦了下来。张帆一看老头的嘴脸就知道他是不好对付的人,肯定是想在开学的第一天给新人来一个下马威。老头露出阴险的笑脸,“给我逮到了吧,第一天就迟到,真有种,想不到连你们几个女生也那麽随便。”老头用手指了指站在张帆旁边的女生,然後又看了看其他几位男生。“抱歉,我今天早上刚好拉肚子,所以迟到了。”站在张帆旁边的王孙掏出一张医生纸给老头,老头看了一下就放他走了。王孙跟张帆还有其他几位同学示意抱歉後,就扬长而去,只剩下张帆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张帆想起刚刚王孙在车上明明表示也是睡过头而迟到,可他怎麽像变戏法那样变出张病假条呢,张帆有点不愤气,只能怪自己没两手准备。原来已经迟到的他被老头这一耽误,迟到的时间就更长了,他们又是道歉又是作保证的,跟老头死缠烂打一番後,最後还是免不了被记名。

“这种老古董真让人觉得烦,有机会再见!”张帆跟其他迟到者挥手道别後,一路奔跑到课室。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正在做自我介绍的班主任被敲门声打断,课室里的学生也很自然全班一起把目光投向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张帆不好意思地站在门口外,向讲台的新班主任喊了声报告。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下姚春花三个大字,“你们可以叫我姚老师,这学期我将教你们语文……”姚老师滔滔不绝地讲述关於新学期的注意事项。

作为新的班级,学生第一天就迟到了,姚老师觉得这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新班级来说也是极不尊重的行为。站在讲台上的姚老师并没有理会张帆,而是继续接着自我介绍。喘过气来的张帆愣在一旁,他并没有耐心去听姚老师的介绍,听到春花两个字时他差点就笑出来了,不过看着班主任一脸严肃的样子,他不懂为什麽现在的老师们都那麽的古板。由於班里时不时就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盯着他,这种投射让他浑身觉得不自然。站在门外的他,久久没得到春花的回答,他以为她没听到,於是这次他用更洪量的声音喊了声报告。

姚老师停止播放新学期介绍的简报,看着课室的後方,学生们也不刚讲话,剩下的只有一片死寂。“这位同学,你难道没看到我在介绍吗?”姚老师猛然把头转向张帆,脸色有点难看。

张帆心知不妙,立刻道歉,“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打断你的话。”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还要两次打断我的讲话!”姚老师看了看讲台上的点名册,拿着笔然後又微笑地问,“这位迟到的同学,你叫什麽名?”

“张帆。”这次张帆回答的声音比喊报告时小声不少,当他报上姓名时,他明显地看到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用笔在点名册上做了个记号。他暗想不妙,新学期的第一天就被班主任盯上了,以後日子必定不好过。

“很好,张帆对吧。我记住了,你就站在那,等我点完名後再进来。”

一个班三十几个人,点名倒是很快,但点名的同时,每个学生还得做一次自我介绍。即使平均一个人2分钟,那也得一个小时。就这样,张帆的第一个高中开学日成为他中学时代最记忆尤深的一天。无奈的他只能在门外静静地听着每个学生的废话,身体的重心不停地在左脚跟右脚间交替。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帆留意到正在介绍的男生旁边留有空位,心想也许是他之後的同桌,也就竖起耳朵听听这位男生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毕业于实验中学,希望在未来三年里,可以跟大家成为好朋友……”张帆听着这种清一色的范文式介绍,就觉得无聊。

当这位清秀的男生刚要坐下时,班主任突然说了句,“这位同学,你好像还没告诉其他同学你的名字吧,难道自我介绍也不会做吗?”班主任的一句话,引得哄堂大笑,站着的男生脸马上刷地变红,比番茄还要红。张帆看着班主任,内心又是一阵不屑,不由自主地觉得这班主任也不是什麽好东西。

“抱歉,我忘记了,我叫杨德致,大家可以叫我小致。”耳红面赤的小致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几个字讲完,然後马上坐下。那是张帆第一次听到杨德致这三个字。

终於等到点名完毕,姚老师示意张帆回座位,不过由於晚到,座位并不能自己挑选,他只能坐在剩下的空位,也就是小致旁边。他慢慢移动抖索的双脚,坐在靠窗户的6排3行。张帆前後左右观察了一遍,以笑向周围的同学示好,刚才还耳红面赤的小致现在已恢复正常,张帆看着这个显得乾净而白皙的男生,一看就觉得是老师们喜欢的类型。不过作为同桌的小致,并没有主动搭理张帆的意思。

最後一个入座的张帆,并没有机会做自我介绍,接下来姚老师点了十位学生的名,包括张志诚、陈永杰、黄凯琳、洪君慧、谢亚修、吴宏谦、钟采璿、菜孟汝、施森铭、周佑珊。“以上十位同学,请站起来。”课室里随後可以听到拖拖拉拉的起立声,以及桌椅拖拉的声音,站起来的十位同学恰好五男五女。姚老师对十位学生笑了笑说:“各位同学,请记住这十位同学,因为他们在这个班上的成绩是前十,希望你们十位在今後的日子里,多给其他同学做榜样。现在我来宣布你们十位的职位。”随後张志诚被安排做体育委员,黄凯琳则为学习委员兼语文科代表,洪君慧是班级宣传委员,陈永杰为组织委员,谢亚修是劳动委员,卫生委员是钟采璿,文艺委员是菜孟汝,吴宏谦为团支书、周佑珊为副班长,最後施森铭是纪检委员。姚老师宣布完十位学生的职务後,示意让他们坐下。随後她又按照每科目的分数排名,安排了每科的科代表。话音刚落,课堂中的学生就议论纷纷的,姚老师当然知道他们是在猜测正班长这个职位怎麽还没定。

“现在我来宣布最後正班长的同学是…”,姚老师刻意地拉长了音调,“张帆。”她指了指张帆的位置。

还没等张帆来得及给出反映,坐在他前面的同学就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他那,他惊讶地一下弹了起来,“我?”他只挤出那麽一个字,略显尴尬,连不怎麽理他的小致也看了看他。

“没错,就是你,迟到就得干事。”姚老师的逻辑让张帆措手不及,并且他发现周佑珊投给他的眼神中带着那麽一丝怒气。周佑珊在班级里第一名的姿态当上副班,可她有点不满一个迟到的同学竟然可以当正班长,一直以来从小学到初中,她都是担任正班长的职务,如今竟然被张帆夺走。愤愤不平的她在之後的日子里,跟张帆这个搭档总是起争端。什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完全没有出现在张帆跟周佑珊这对正副班长身上。

对於被强制性安上班长头衔,张帆只觉得十分麻烦,从小到大,他总是自我为中心,甚少去关心别人,如今还要亲力亲为地管理一个班级,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烦字。每天要跑姚老师的办公室,又要对付周佑珊的小气,还要花用额外的精力在其他同学身上,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平等的条约。

随後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张帆完全不用自我介绍就被一众学生认出,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并且还能当上正班长的消息马上传遍高一,他不爽地暗骂那些散播谣言的小人,迟到以及当正班长非他所愿,完全没有必要到处疯传。有的版本说他因为不屑现在的高中而迟到,也有的版本说他第一天迟到是因为陪女朋友去堕胎,也有说他是校长的儿子可以不用来上学,并且对他做班长的原因也议论纷纷,各种版本让张帆自己听後也深感震惊。不过他也因此成了各科目老师重点关心的对象,以及一年级的“新人王”,可是对於这种出名方式,张帆表现出不屑的态度。

来到新环境,没有初中的同班同学,一个人也不认识的张帆只能迅速寻找圈子加入。而最快捷的方法莫过於前後左右的同学,他不停地主动跟他们搭讪,很快就知道坐前面的男生叫谭志升,大概一米八,健壮的身躯有时候也会阻挡到张帆的视线,他实在不知道为什麽谭志升非得挑那麽前的位置,不过也许谭志升鼻梁上那厚厚的眼镜就是答案,比起张志诚,他觉得高大的谭志升更适合当体育委员。而坐在他後面的短发女生叫梁思晴,远看完全是个男生,男子头、健谈、外向,整一个男孩子性格,性格大大咧咧的她很快就跟张帆熟络起来。梁思晴告诉张帆,他旁边的文静男生是杨德致,其实在大家自我介绍时,张帆只留意到小致说的内容,自然而然对他也有印象。不过相处几天後,他发现小致话不多,上课也特别认真听课,总是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另外坐在杨德致前面的男生叫罗朗稀,矮矮的平头小子,坐在高大的谭志升旁他就更显矮了,这一高一矮的搭配也是张帆无法理解的。最後另一个同学也就是黄凯琳,典型的学习型学生,紮着马尾,同为班干部的她因为坐在张帆後面,在周佑珊刁难张帆时曾几次打救过他,张帆对她也是心存感激的。

分门别派很快就在班里展开,虽然说张帆他们并不是非得要干这事,但若不加入则有可能没人同行,高中的生活也将变得枯燥。杨德致庆幸坐在他旁边的是能侃能谈的张帆,以他如此慢热的性格,他一度担心未能好好适应新的环境。这次,张帆还带领他迅速与前面的谭志升、罗朗稀,还有後面的梁思晴和黄凯琳混熟。刚开始的时候,他总叫张帆班长,听得张帆浑身起鸡皮的,张帆让小致还有黄凯琳他们直呼他大名就可以了。

复兴中学虽在市里排名不怎样,不过校园建设堪比大学,学校每年投入的资金也很多。在张帆进入这高中不久後,学校就开始圈地建新的体育馆,而刚好张帆这届又有新图书馆享用。不过图书馆对学生来说,大多也只是用作午休睡觉的好地方。一花一草皆可看出学校的用心,学校亦提供多种多样的社团挖掘学生的潜质。新学期,新事物,一切均让张帆觉得很新鲜,加之高一的课程不紧张。相比初中,高中显得好玩多了。每天放学,他皆会与新认识的谭志升与罗朗稀打打篮球。张帆坐在球场上,看着夕阳,只觉得身处幸福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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