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被杀,大家自然而然的就会讨论起凶手,而常绪和常织为何被杀,理所当然的也成了同学间最流行的话题。大家似乎都变成了侦探,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推理和见解,边造出来的故事一则比一则还要匪夷所思。
只是,这些说法在夜寒耳里听起来实在是有点可笑。举例来说,有人说这是一起情杀事件,是有追求者因为遭到拒绝,才为由爱生恨而痛下杀手。情杀?她可完全不认为自己的性向出了什麽问题,不过这种说法要是套用在那个讨人厌的人身上,好像还是有点合理的。
不过最可笑的是另一种版本。让寒完全不明白的是,假如当晚有发生街头枪战,那一定会有媒体大肆报导,既然并没有发生过这种事,那为什麽会有人说她们是遭到流弹波及才会意外身亡?
站在校舍顶楼的天台,夜寒斜倚着栏杆,黑色夹杂些许冰蓝的发丝随着微风的抚摸而飘扬,沐浴光下的她,浑身散发着淡漠疏离的冰冷气息,彷佛是一位不慎闯入凡间的冰之精灵。
听见有一人靠近,并在她身後一公尺处停下。寒闭上眼,似乎完全不想搭理身後的那个人。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蓝宇焰靠上她身旁栏杆,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你也觉得那些猜测很无聊,对吗?」
冷哼一声,寒将头撇向另一边,冷漠的表情看不出任何一点波动,但却能让人很清楚得感受道她身上隐约散发着的不快。
「你是在生气吗?」蓝宇焰眼中浮现一丝玩味,他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感兴趣,「是因为我插手了原本属於你的任务?」
呵!他不提就罢了,她本来也没想要再去跟他计较这件事,只是现在他自己说了出来,除了让她更加不快之外,更是让她越来越觉得这个人真是让人厌恶之极。
「我只不过是照着L的命令行事,所以你生气的对象好像不应该是我呢。」他脸上的笑是一贯的玩世不恭,「况且……你一个,我一个,这很公平不是吗?」
「公平?」寒睁开眼,眸中满是不以为然,「但你却将我狩猎的兴致破坏殆尽。」
走下楼,寒并没有回到教室,而是朝音乐教室的方向走去。
米尔克高中的音乐教室其实是一栋独立的建筑,一共有五层楼,分为表演厅、上课教室、练习室,以及老师的办公室。其中所有的器材设备都是专业级的,目的就是要培养出音乐方面的高材生,也因为米尔克对音乐的重视,许多有天分的学生在高中甚至国中时就得以登上国家表演厅的舞台,更有许多学生在国际上得到多项大奖。
而除了练习室和老师办公室之外,其他区域在非上课时间或是未经老师同意的情况下,学生是不能够随意进出的。
夜寒熟悉的走到二楼一善标示着「钢琴练习室」的木制大门前,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九间以半圆形排列的练习室,面向门的这一面皆是整片的落地玻璃,显得明亮而有整体感。而其中八间练习室摆放的皆是直立式钢琴,唯有位於弧形正中央的那间与众不同,摆放的是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
她走进放着三角钢琴的那间练习室,坐下後轻轻的打开琴盖,闭上眼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抬起双手,让白皙纤细的手指在那黑白分明的舞台上跳起轻快的舞步。
这时候是午休时间,整间教室只有她一个人,很静、很静,空气中除了她奏出的琴声之外,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喜欢这种静,这种没有任何人打扰的静,静得与世隔绝,静得近乎孤独,让她不需要假装开朗,不需要假装善良。
这是一首她自创的曲子,曲调优美,却和她一样冷,就好像冬日里的月光,看似柔和,却隐约透着凛冽;看似温暖,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忽觉有一阵及轻的脚步生靠近,寒立刻停止弹奏,她转头看向透明的门外,而门外那人将门轻推开来,向她微笑问说:「怎麽不继续弹下去呢?」
这个人是米尔克高中的学生会会长宋朔璘,他有这一双沉稳温柔的墨绿色眼睛,黑色的头发微微盖住了他的左眼,鼻梁上那副无框眼镜则更加衬托出他斯文优雅的气质。
对於宋朔璘,她虽然认识却并不是很熟悉,只有几次来练琴偶遇时有过谈话,或许可以说是相谈甚欢吧,当然,这只是表面上,毕竟从她的角度看来,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伪装。
「学长。」夜寒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刚刚那首曲子很好听。」他的笑容很温柔、很优雅,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纯白的百合,「那是你自己创作的吗?」
寒点了点头,说:「不过这只是半成品,有些地方还需要修改一下。」
「可以再弹一次吗?」他见夜寒有些犹豫,於是又补充道:「或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忙。」
寒并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演奏──尤其是她的自创曲,这会让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像是被摊在阳光下一样任人检视。
於是她略带歉意的说:「这个……好像快上课了,我怕会来不及,如果改天有机会再弹给学长听吧!」
「这样啊……」他看起来有些失望,但随即又笑了笑:「没关系,那就下次吧!」
寒知道他下一节自习课会待在这里练习,所以并没有把琴盖上。她站起来理了理制服上衣和裙子上的皱褶,然後对他笑了笑,说:「学长,那我先回去了。」
「嗯。」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声,似乎想说些甚麽,却欲言又止。
寒大概可以猜道他想说些甚麽,却不点破。她假装没有看到他的不自然一般从他身旁走过,就在她的手握上玻璃门把时,却听到宋朔璘出声唤住了她。
「寒学妹。」他有些迟疑的轻声问说:「你……还在介意那件事吗?」
寒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一个星期前,宋朔璘突然在下课时间去到她们班上,而且在大家面前向她表白。这件事不免让她有些错愕,她只不过把他们之间的几次谈话当成平常对其他人一样的表面应付,即使有察觉到他对自己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感,但她却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这麽直接。
理所当然的,她拒绝了。
而跟其他向她告白的人比起来,宋朔璘显得很有风度,他只是笑了笑,然而那时他的眼神中却满是遮掩不住的失落。
说起来,当初常织会开始针对她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呢!
看出宋朔璘心中的不安,夜寒脸上浮现出一丝和善的微笑,语气也很是自然的说:「学长,我说过的,我们以後还是朋友。」
「朋友……」他的表情释然中带着一点复杂,沉默片刻後,他向夜寒微笑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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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中弥漫着氤氲的水气和淡淡的沐浴乳香气,周围是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
夜寒闭着双眼泡在浴缸里,头靠在浴缸边缘,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
今天放学後她去找过夜兰,夜兰脸上依旧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但是,那双紫罗兰色的眼中隐隐闪动着的异样光芒她却是看得清晰无比。
依照她以往的经验看来,每当夜兰露出这种表情时,也就代表着她又想出了什麽折磨她的新方法。不过,虽然她早就不在意夜兰对她施加的任何行为,但今天的一点异样却不由得让她有些留心。
夜兰告诉她,在未来的一个月里,她不会有任何任务,她只需要完成一件事──训练。
寒并不知道这两件事加起来代表了什麽,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任务会艰难到需要她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来加强训练,但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毕竟在单独行动的前提下,所有任务她都会不问任何理由和报酬的去执行。
但是这次不一样,她有一种预感,一种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预感,让她第一次有想问原因的冲动。
夜寒将自己全身都浸入水里,只余发丝在水面上浮动。水面平静得连一点气泡也没有,几乎让人怀疑水中之人是否已失去气息。
过了大约三分钟,寒才将头从水中缓缓抬起。
她已经完全不在乎刚才思索的问题了,脸上极少见的情绪表现也早就消失无踪,只剩下平日得冷漠。
L的命令,绝对服从。
这是身为组织一员唯一需要遵守的信条。
不需要疑问,不需要犹豫,服从,是唯一的所需。
外面传来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她知道是蓝宇焰回来了。不过他回来并不关她的事,她仍是将自己泡在浴缸里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寒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她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好像是直直朝着……浴室而来的。
突然,浴室的灯亮了,而就在此时,没有上锁的门也被人倏地打开了。
蓝宇焰错愕的看着她,似乎有些愣住了。
而夜寒呢……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我一定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