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要拒绝的。
但我没有。
只是看着他那双黑眸,念出一串早已熟记在脑中的数字。
长版军装薄外套的大口袋传来一阵阵动,我空出一只手将里头的手机拿出来。
经由视神经传递,让我看见萤幕上的十个数字,由於WhosCall的关系,它正提示我这是未知号码、询问是否要接听。
滑开通话圈,耳边的听筒传来他的声音,和正对面三步之差的那道同样也夹杂着智慧与成熟的嗓音,不同方向、不同距离,却丝毫不漏分别传进我耳里。
「殷璃虹小姐,你好。」
这是个非常吊诡的画面。
「你哪位?」我居然还配合他的愚蠢。
「哀,竟然这麽狠心的忘了我,我好难过!」他皱着那两道浓浓的眉,一副我没良心的看着我,只差没学西施捧心。
「是喔,可惜我没有认识什麽高明的心理医师,很抱歉没办法帮上你的忙喔!」反正电话费他在缴的,看他也讲得很开心,就陪他演吧。
「没关系,只要……」萧柚钧突然停顿,分明就是让我主动要答案。
「只要?」很无聊的配合他,即使知道他的居心。只是……
「只要你……」
只是人生总是充满意外。
三个字的後面是刻意拉长的尾音,只是尾音不是重点,那三个字却让人想入非非,这个男人真是……
「我怎样!」感觉到脸上的热气,延着耳根直达天灵盖,这个感觉让我羞愧又气恼,下意识瞪着他吼。
「只要你请我吃饭。喂,你的脸怎麽这麽红?」
死命瞪着眼前这个装傻又坏笑的浑蛋,想立刻将他给瞪成蜂窝。
「看到你我就中暑!」简直是要气死人。愤愤地按下结束通话。
幸好这片树林人烟稀少,要不然我这麽大吼不被当泼妇才怪。
「哈哈哈哈……」
眼前的浑蛋大笑起来,微风让树上和地面的叶子纷纷随笑声起舞。
「殷殷,我顶着太阳帮你找袋子,你居然在这里和男人约会。」凌瑾不知什麽时候已经到我十步左右范围内,抱怨地说着我的「见色忘友」。
「谁要跟他约会啊,哼。」我瞄了已经恢复正常的萧柚钧,拿过凌瑾递来的大袋子,将怀里已经被我抱的有点温度的五叶松叶小心地放进去,打了个结後,手摸了摸稍稍出汗的手臂。
「还说没有,要不然萧柚钧怎麽在这?」她挑眉兴师问罪。
我无言,翻了个白眼:「这要问他阿,我怎麽知道?」
「当然是来找你。」他淡笑。
自动忽略凌瑾的「你看吧?还说没有!」的眼神。
「找我干嘛?有事?」真有事才怪。
「皓宬找你。」他说了一个我连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不认识。」
「流行音乐社的社长。」凌瑾解释,後面还补了一句:「品学兼优、长相极品喔。」
後面那句可以省了,我又不缺男人,干嘛一付推销货品的模样?
突然想起凌瑾常说我都不找男人谈个恋爱,要多带我「出场」联谊见见世面,每次都被我一句「没兴趣」回绝,结果就被她念:「担心我以後嫁不出去」啦、「干麻当爱情绝缘体?」啦、「不要秉持着宁缺勿滥,看到不错的就试试。」……
点点点点点。一堆没有参考价值的鬼话。
如果爱情来临时,我也许抵挡不了那份冲动。
但是若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接受他人,对我来说,这根本就不是爱,我也不想浪费双方的时间在「试试看」上面。
对於爱情,我不想因为「想爱」或「想被爱」而去触碰它,因为我很清楚那不是爱,而是盲目追崇那人人追求的「幸福」。
该来的就会来,躲也躲不掉;是我的就会是我的,丢也丢不了。
所以何需强求?何需盲目?
看着身边那些不熟或熟悉的路人、朋友、亲戚,交往的时候爱得死去活来,就连讲电话、传简讯也都是满满的那几句说不腻的「宝贝,我爱你。」、「北鼻,我好想你喔。」、「哈尼,今天也有没有想我呀?」……
点点点点点。
麻死人肉也不会减少的话,我怎麽看还是对这种状况敬谢不敏,而那些人大部分最後都像在麦叉劳点一种名叫「爱情」的速食吃一样,一句「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我累了」、「我们不适合」,又是那几句令人听了就想发笑的烂藉口作为句点,戏看多了都觉得自己是在看搞笑剧,说好听点还能是一种爱情演化历史。
然後呢?
被甩的哭得唏哩哗啦,哭完了,不是告诉自己一切都会更好,就是像在做人体实验一样,刀叉拿出来,却是怎样也死不了、描不准正确位置的自虐又智障行为,让人看了眼睛都会变斜视,还替他的父母觉得心酸;或者更有科学常识的,懂得买哪牌的盐酸、制造出什麽王水,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要断就乾脆一乾二净的,都有。
究竟是因为爱所以爱,还是只是爱上了爱,所以渴望被爱?
你说呢?
我不是不想爱,只是在等爱我、我也爱的那个人。
不用戏剧化的轰轰烈烈,只要让我能放任真实的自己和他相处就好。
属於我的那个人。属於我的那个他。
就只是这麽简单。
无关缘份,无关幸福。
只是一份感觉、一个无聊的坚持。
也只是,在等待我的他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