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开始觉得他有点阴魂不散?
还有他还要跪多久哪?站起身,手心向上、对他伸出手。
萧柚钧看着我递向他的手,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也伸出捡起五叶松叶的那只手,将那株植物放进我手心。
我接过,正要收回手,却被温暖包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我迅速抽回,但却更被他紧紧抓住。
「你做什麽?」惊愕地看着他,我想我的眼球快掉出眼眶了。
「这麽久不见,不该握手一下吗?」萧柚钧泰然自若地笑着。
感觉到右脸下方嘴角位置抽了一下。
你听听,说这什麽话?是想看我哭笑不得吗?
「握也握过了,现在可以放开了吧?」几次试图使力,但根本毫无作用。
我真的觉得女娲在捏泥人前,应该要调整一下男女设定才对,力气差这麽多真的很不公平,而且女生还得每个月被探亲,就连生个宝贝孩子也要受罪……
忿忿不平胡想着,手心的温热已退,发现後我转身就要走。
「又怎麽了?」一转身手肘就被一个不大不小的力量锢住,我转过头,耐住性子问,还不忘抱紧辛苦采的松叶。
「回答我几个问题。」
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愿,我只能说:「好,你问。」
「你原本不是住台中,来台北住哪?」
国中毕业之後,我们班感情和导师还是很好,所以这几年也办了几次同学会,更何况现在脸书的毒瘾这麽强大,萧柚钧会知道我住台中也没什麽好惊讶的,只是听到他这个问题,我差点翻白眼!
「凌瑾家。」
「住几天?」
住到我想走,住到被赶走,行吗?
「不知道。」
「你有打算读完大学吗?」
拜托,你住外太空喔?
「人类就是要活到老、学到老。对我来说,那张纸不是重点,能不能让我学到我想学的,才是重要的。」我用一付像在回答小孩子的天真问题口气,慢慢说着。
又不是没升学就不能自已进修,我还是有在学校以外的地方学习有兴趣的事情啊,不然懂得日语和我现在拥有的工作能力,是怎麽来的?
难道在我妈子宫里就会了吗?
从以前就一直被别人纠结这个问题,他们怎麽都没想过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同呢?不升学就代表我是个没智慧、没想法、不上进的人吗?
如果只是为了那张纸,我为何要浪费时间、金钱去买我没兴趣的联谊、夜游?然後学会怎麽翘哪位我讨厌某教授的课?虽然说这些有点偏激。
他们说的好好享受青春,我何尝不想要?只是每个人的经历不同,为什麽总说我的选择是错的、我一定会後悔?
我很清楚自己的个性,依我这种只喜欢学想学、对没兴趣的事物毫无热情、全然被动,即使会被当掉、无法顺利毕业,我最後可能也会因厌倦而选择放滥自己,但我没选择这条路,我也不後悔。
也没资格说後悔。因为这是我做的选择。
其实我还是无法弄懂,为什麽人总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人身上?
为什麽要把属於你、却不适合我的公式,套在我身上,再要求我也要解出一样的答案?
你怎麽没想过得到的会是无解?
我现在所问的问题,你又能回答我几个?然而你回答的那些答案,是你的答案,却不是我的,对吧?
我做的选择,我自己会承担。
前途?钱途?只要能活的自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就好不是?我没有办法勉强自己,也不想。
那时候的我只想对那些异样眼光呐喊──
你不是我,怎能直接否定我的选择,又怎能肯定自己绝对是对的?
「喂。」一声轻唤,拉回我快暴走的思绪。
「干什麽啦!很痛耶!」我用力拍向正对我脸颊施虐的手。
「噢,会痛耶。」萧柚钧抚着那只手,哀怨看着我说。
这反应让我忍不住呆愣,真不符合他给人的形象,啧。
「活该。」收回恍神,瞪了他一眼,又悄悄瞄向那只泛红的五指印。
「你的手真小。」萧柚钧欣赏着我的钜作,还不忘举起手来、转换角度,或者用另一只手在上面比对。
夕阳的金黄光芒围绕在正在认真的萧柚钧身上,让我觉得他彷佛全身上下都在发亮,就好像从国小到国中的他一样,每个行为举止都抓住我的视线……
但,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给我你的电话。」萧柚钧勾起他的唇角,短短一句话,却让人无法忽视语气里的不容拒绝。
他以前没这麽霸道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回想起以前的一切,那个时候的他,那个时候的我……
现在呢?
我突然发现,他不再是他,而我……
还是我吗?
再一次相遇的我们,之间充满了无法再让我忽视的暧昧。
虽然我一再的拒绝。
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