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尚熙早早指示众将要於营内议事,然而日上三竿了,众人竟迟迟没有到齐。
尚熙派人去催,心下暗暗决定要将他们全部军法严惩以示军威,小兵立马来报,秉明将领大人们各个身体不适,卧病在床。
「昨日还好端端的,怕是宿醉未醒吧!」
尚熙冷冷哼着,起初以为是昨夜军将与女伶饮酒作乐太甚,等到军医诊断报告,方才惊觉事态不妙。
「诸位大人这是中毒了。」
军医挪至许腾身侧,举起许腾略为发抖的手臂,解释:「中毒初期症状正是四肢痉挛,全身发热,下官刚刚去看过其他大人的状况,多是如此。」
尚熙蹙眉:「无缘无故,何来中毒之说?」
军医低头状若沉思:「这还须待下官查证……」
尚熙与之同至许腾帐内,见许腾面露难受之色,不禁对眼前之景很是疑惑,再去看了其他几处军帐均是如此,他心思缜密,细想一番,随即找到颇有嫌疑的要点,马上差人去找昨夜来访的那批乐队女伶。
该批人员随即被押了过来,每个都低垂着脸,似是藏匿,却毫无喧嚣。
尚熙眼色一寒,下令:「尔等抬起头来!」
便见众名女子左右顾盼,方才一个个缓缓抬起脸来。
只是不曾料想,本来美貌的容颜竟在一夕之间变得诡异异常,尚熙眼见跟前诸女几乎人人近半张脸都发出红疹,有些还渗血流脓,站於一旁的军医见状,不由惊呼失声:「竟然是驴蹄草!」
「什麽?」尚熙侧脸相循。
军医面色凝重,缓缓道:「驴蹄草全株是毒,误食者会全身经挛,高烧不退引发败血,而触碰者……」他眼神扫过一旁面目全非的女伶:「触碰到驴蹄草者,皮肤则会发生皮疹,更甚者会因创口发炎而死。」
此番言惊在场兵士无不退後一大步,尤其是方才押解她们过来的小兵更是觉得全身赫然痒了起来!
尚熙目光一转,正想要逼问她们幕後主使,便闻其中传来一阵女人清脆的蔑笑。
尚熙登时发怒大喝:「是谁?胆敢滋扰本将议事!」
一名女子在众人目光下缓缓站起,面目同她人无异,脸上亦是生着密密红疹,唯有一双晶莹大眼依旧翠灿如星。
尚熙随即认出了她,居然正是昨日两度缠着自己劝酒送食的女子。
当场,听那女子从容道:「保家卫国,凡属业国子民,责无旁贷,奴婢不惧生死,姊妹们也是!」
语落,其余女伶纷纷挺起背脊,各个神色凛然。
尚熙被这一幕惊得有些发慌,没想到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轻而易举将他朔国将领折腾得死去活来,顿时一恼,抽出腰间长剑,欲取该女性命於当下。
军医赶紧举起手阻挡:「将军且慢!」指向女伶头发上插着的几朵黄花,续道:「那便是驴蹄草,将军可千万碰不得!」
原来是将毒药草当成装饰混进场来了!无怪乎许腾派人搜身也没个结果。
尚熙又是一怒,逼问道:「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无人指使。」女子泰然自若:「业王勤政爱民,广施仁政,备受我等爱戴,如今大军压境,王军又远在千里,奴婢等人愿为业王争取时间,待大军一到,你们──啊!」
忽而惨叫一声,惊坏众人。
尚熙眼光下移,看见女子胸口被刺了一枪,雪白的枪身从她後背穿入前胸,枪口染上殷红。
「去死!臭娘儿们……」
许腾撑着一口气,下床挥枪,气狠狠的言词说到一半也没啥力气了,忍不住软了膝盖,伏在床边,
尚熙对军医使个眼色,沉声道:「他情况如何?」
军医小心翼翼给许腾搭脉,室内一阵凝滞。
女伶见同伴死相凄惨,虽然悲伤,却没多少惊愕,彷佛真是视死如归,这幕看在尚熙眼里无疑备受震撼,他表现上不能承认,心底却被方才女子一番激昂言论所动,在在给他添了几许烦忧。
最後,尚熙下令:「来人!将她们押下,本将军晚点再审。」欲整顿军心,还得想方设法。
然而迟了一阵,底下的人竟然没有人上前动作。
尚熙伶俐的目光扫过他们,见众兵反应犹豫,面露为难之色,显然是害怕驴蹄草传染到自己身上。
尚熙更加恼怒,本欲出声责骂,突见女伶们每个掩面哀嚎,啜泣连连,正用自己细长的指甲抠着脸颊上的皮疹。
军医此际在後低声道:「将军,她们恐怕等不及您去审问了。」
驴蹄草带来的痛痒让她们百般难耐,姣好的面貌早就被自己毁容,而流入伤口的驴蹄草毒素藉此侵扰身体,不到半炷香时间,她们就跟许腾等人一样全身麻痹,再也无法动弹。
尚熙看着面前惨状瞠目结舌,几介女流竟如此牺牲自己保卫家国,饶是铁石心肠,也不禁微微恻隐,但他随即强自冷静,派人去安排城内的驻守,以期病情不被过度渲染,造成恐慌。
然而此刻竟又出了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