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花村是个桃红柳绿的风景地方,四序皆花开,竞相争妍,从这儿到那儿,纷繁如锦,万般旖旎。
这个小村子在扬州这般山清水秀的大城里,倒是美名加之,颇有隽誉。可就在它的北面却有一山,异端陡堐,山壁笔立千尺,宛如刀削,纵然不是村子里的人,也曾耳闻,那山又称千锋岭,可是危险至极,却不单只因艰险的地形,而是那最上头,有着人人畏之厌之恚之憎之的山贼,尤其是满花村的村民们,终日盼着那群据山立寨的匪类有朝一日让官兵剿灭。即便他们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静白牵着君慈,来到满花村最漂亮的一处。他的手指节分明,肤透剔嫩,细长如葱,纤白如玉,淡青血管蔓延至欺霜盖雪般的皓腕,恰似姑娘柔荑,却足以包覆着君慈夹杂厚茧的大掌。
他转到君慈身前,笑靥如花的问道:「慈慈,可有特别喜欢哪株?我命人去请村长……」话未落,君慈便呵呵一笑,嘴角上挑,静白当即怔了,一股喜悦在底心蔓延而开。
路过的村民也有些看愣了,静白随行的影卫当作又是一群让主人迷痴的傻子,其实不然,兴许也因为静白的美貌,但更主要的却是那名被唤作慈慈的男子。此人看着像是北方人的体魄,穿件夹背心子,露出的臂膀肌理分明,衣料紧紧的绷着,健壮不说,前胸依稀能见毛,还长得人高马大,那张脸不俊,却称得上好看,特别有男人味的那种,剑眉入鬓,左颊还勾着一条深不可抹的疤痕,几乎占了快半个脸,有些触目崩心。
这样的男子竟有丫头片子般的小名,说不通啊……可长得确实不错,但怎麽笑的……可惜啊,原来是个傻子。村里路过的某位青年暗忖着,又朝君慈望了几眼,方要仔细打量一番时,却猛地倒抽一口气,随即青着脸踉踉跄跄的离开。
静白敛下双眸,眼底的狠戾不再,继而瞅向君慈,启唇欲开口,对方却蓦地朝另个方向走去。他不由稍滞,随即回神跟上君慈,神情闪过一丝忧虑。前头的君慈似乎看见了什麽,不由加快脚步,笑意越发盎然。
风信子绽於百花中,斗艳争芳,千般袅娜,同时映入静白与君慈眼帘,心情却是各异,君慈似乎显得很开心,喉结上下滑动,嘴里咿呦的想吐出一些话,手也不自觉的跟着比画,後方的静白见状,颤着一双羽睫,眼波微微流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连忙到君慈身旁,尽量放柔了声,「慈慈,我们回家。」语毕,就想去牵起君慈,未料竟遭对方一把甩开。
静白的手还停在空中,随後缓缓放下,轻轻地瞥了对方一眼,哑然失笑。君慈为此僵直背脊,掌心满布冷汗。
那一眼,眸色间有着令人寒毛直竖的沉寂。
他感到难受至极,他习惯这种感觉,并且熟悉,那是在当他面对静白时,经常会浮现的一种情绪,君慈唯一不知晓的是,原来这叫畏惧。
静白微微踮脚,环上了君慈的颈子,他倾向对方的耳畔,轻吐气息,左手却缓缓抬起,伸掌向着将台出力,下至期门,就在君慈欲倒下之际,静白随即接过,「慈慈,我们回家……」他用指腹摩挲着君慈乾裂的唇,略一挥手,便有一名男子上前揖身。
「让人烧了,我不要再看见风信子。」静白悠悠哼了一声,旋身步向七香车。
男子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