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医院时,许多人都已赶到,包括田乔及何扬。
「现在怎麽样了?」张友皓的父亲见到哭倒在田乔怀里的皓妈,便急切的问道。
「医生在做最後的急救,不过要有心理准备。」田乔平静的语调隐隐颤抖,他正努力克制自己,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话才说完,加护病房的门瞬间开启,张友皓的主治医师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他脱下口罩及手套,朝着众人缓步走近。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似曾相识的场景再度重演。
此刻容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就这样屈服於命运的摆弄!她要做点什麽!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所爱的人离去而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可能!阿皓不可能就这样丢下我,一定是你们搞错了!」容薇突然间发了疯似的朝加护病房奔去,速度之快令在场所有人措手不及,意识到不寻常的举动时,她已然闯入。
病房内的护士正对着已缓和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摇头,准备放弃急救,移开张友皓身上的仪器插管。
「阿皓!你快醒过来听到没!没有天使,公主也无法独自活下去!你如果死了,我一定也会跟着死去!你忍心看着我也去死吗?快醒过来!阿皓…对不起…因为我不够勇敢…所以我骗了你!其实,我爱的人一直是你!我会一辈子爱你,你就不会遗憾了!能给我幸福的不是别人,更不是何扬!你听到了没?能给我幸福的只有你!求求你醒过来好吗?」
「小姐,你不可以这样跑进来?快出去!」护士们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迅速地一拥而上,试图将违规进入病房内的容薇架离。
「拜托…不要这样就放弃,请再救救他!」
「医生已经宣告不治,没办法了!请不要造成我们的困扰!」护士小姐边将她往外拖,边凶狠地朝她大吼。
「也许是医生搞错了啊!求你们请医生过来,再救救阿皓吧…」
「不可能!你真是──」就在容薇被拖到门口推出去的同时,房内的某个护士猛然间大叫:「天哪!快找医生!病人又有心跳了!」
「怎麽可能?」抓住容薇的护士们先是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下一秒钟,便因职业本能使然快速奔回。
「病人有心跳了!」率先发现的那名护士指着原本已成一直线的心电图,此刻正卖力地上下波动,幅度不大,却明显看的出来心脏是呈现跳动的状态。
「天哪!怎麽可能?叶克膜不是移除了吗?」少了心肺功能辅助器,他的心电图还有反应的话,就代表他的心脏恢复了自主跳动。
奇蹟!简直就是奇蹟!
医生来了之後,见到张友皓的情形,亦相当惊讶。
持续急救三十分钟後,张友皓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
当医生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脸上藏不住的喜悦令在场的人心为之振奋。
「张先生、张太太,这真的是个奇蹟,友皓已恢复生命迹象,昏迷指数持续上升中,虽然可能无法马上苏醒,但根据我的判断,我大胆假设他的情况是乐观的。」这类科学无法解释的奇蹟案例虽然不是没有发生过,但行医数十年,自己倒是头一次遇上。
从原本心脏失去功能必须倚赖仪器延续生命,接着因发生溶血被迫移除叶克膜,导致心肺无法正常运作而宣告不治,不过心脏竟在此关键时刻突然间恢复自主跳动,除了奇蹟,还能如何解释?
皓妈和容薇听到张友皓生还的消息时,立刻破涕为笑,点头如捣蒜地感谢医生,只差没跪下来磕头。
「靠!也太神奇了吧…」仔哥一群人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地啧啧称奇。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他吗?」田乔大概是现在最镇定的一个吧。
「很抱歉没办法,病人现在还很虚弱,等到他稳定後,一切应该就没问题了。」医生又交代了一些事宜後,便转身离去。
奇蹟的出现是否会改写童话的结局?
答案,无庸置疑。
然而,众人的喜悦却显着对应出何扬的落寞。他默然地站在另一端,静静凝望着容薇带泪的笑颜,心中五味杂陈。
早在张友皓为了容薇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上帝决定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已经输了。生死相许的爱情,如此血泪交织,竟连苍天也不忍拆离!
他终於看清,这是一场从来都不曾属於他的爱情,无怨无悔的相伴,只不过是他这个局外人一厢情愿的闯入,他把握住的,仅是他自己的想像罢了,这一生所配给他的那一份,早已过去。
该是他退场的时候了。
*
晚上,何扬来到容薇家,两人见面之後,先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後,还是何扬先开口。
「取消婚约吧,相关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订婚日期就在下周,喜饼买了、请帖发了,餐厅也已订位,却没料到,会在这个节骨眼剧情急转直下,所有既定好的规划都及时喊停。
「我…」她没有立场说任何话。
她觉得自己很糟糕,把一切弄得乱七八糟不说,还带来这麽多麻烦。并且对何扬感到歉疚不已,她甚至不敢看他心碎受伤却又佯装没事的眼眸。
「你不需要感到抱歉,是我自己决定取消。」何扬温柔的微笑使她在他面前完全抬不起头。
「何扬,我一定伤害你了对不对?真的真的很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我…」
「薇薇,你不用道歉啊…我说了,是我决定取消,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啊!」他知道抉择会带给容薇莫大的痛苦,所以选择自我退让,毕竟,他才是硬生生闯入、破坏平衡的人,理智与情感都告诉他,必须这麽做。
「何扬…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对我的喜爱…明明就不爱你…」
「容薇!」他阻止她。「我都说了不是你的缘故,你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才是伤害我!」何扬极力保持的镇静几乎要瓦解了。
一直以来对容薇无私的付出,说不求回报是骗人的,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七情六慾他都有,还是希望有朝一日,她能爱他。只是,爱情无法强求,当他发现,再怎麽努力也无法取代张友皓在她心中的位置时,便觉悟了,与其周旋在这样的三角关系里转不出来让三个人痛苦,不如成全祝福给两个人快乐。
或许,这样对大家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何扬,谢谢你对我这麽好,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
「唉…你只要幸福快乐的生活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虽然我真的很希望能给你幸福的人是我。但是,当我看到张友皓为了你所付出的一切,就觉得自己和他比起来真的是微不足道。虽然我很嫉妒他可以拥有你,但我真的佩服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何扬为这段未能萌芽的感情惋惜不已,却也同时相当赞佩张友皓。
她孔容薇何德何能能遇到两个这麽善良的好男人啊!
「何扬,那你也要幸福喔!」
「放心吧,我会的。如果以後张友皓欺负你,尽管跟我说,我来替你出口气!我可是『大叔』啊!」不得不说,何扬真的是EQ过人,这麽难过的抉择他竟可以轻松以对,更不忘幽自己一默。
「好。你是我的靠山。」容薇终於可以宽心地笑了。
「不要再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了!」听到她这麽说,他无法控制地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一样,心漏跳了一拍。
这个容薇真是的!
「噢!对不起。」她真的是很糟糕…
「薇薇,你的心理障碍突破了吗?」话说回来,她当初选择离开张友皓的理由与挣扎如果还存在,就还是要再努力好一阵子才行。
「应该差不多了。」
「要记得定时回去找陈医师治好你的病,知道吗?不要让我担心。」
虽然情势走向乐观,然而容薇的忧郁症需要长期治疗,无法那麽快的时间内就痊癒。
「好,我会。」经过这场几乎要去她半条命的生离死别,她成长了不少,思考了很多东西,也更确定了自己要的是什麽。
「何扬,谢谢你。」最後容薇脱下手中何扬送的订婚戒指,递到何扬面前,这样的举动,算是正式回应他取消婚约的决定。
「我会努力去寻找戒指的主人,祝福我吧。」何扬稍迟疑了一下後才将戒指收起,依旧露出他迷人的招牌微笑。
人生中总有些不完美,那是因为要成全别人的完美。不过,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也会有这麽一个人,为了成全他的完美而不完美,所以他相信,终有一天,一定会找到。
现在,他就要努力去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