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愛,怎麼』系列:愛怎麼做 — 第十一章(夜風裡,小婉的過往)

皓东载着小婉离开那间PUB之後,她脸上的表情一直很诲暗不明。

皓东虽然心急如焚,也不敢逼迫小婉,静静开着车,等小婉主动开口,小婉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与街灯,突然说了一句话:「我想看海…」

「我载你去金山好吗?我知道有个地方,风景很好!」皓东打着方向灯,调头往金山的方向去。

皓东载着沉默不语的小婉,驱车前往金山而去,经过二十分钟尴尬的沉默,抵达了皓东口中风景很好的地方,那是一个背山面海的路边,没什麽光害,海岸边有渔火点点,夹杂着海浪微声。

皓东把车停靠在路边,对着身旁的小婉说:「我们到了…」

皓东下车,从後座找出一件外套,替刚下车的小婉披好:「夜深了会冷,你穿着吧!」

小婉转过头来,凝视身旁高大壮硕的皓东,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紊乱的海风吹抚着,劈头直说:「其实,我哥哥是混黑社会的…我爸爸也是!」

小婉自顾自的走到车侧,披着皓东的外套双手环胸,面对着眼前广阔的海景,娓娓对着皓东叙述出自已的身世。

「刚才你看见的世贤,是我大哥一个好兄弟的侄子,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年他十四岁,他还有一个哥哥世修,跟我同年,我们应该算得上是好朋友」

皓东站在小婉的身旁,双手叉裤袋,不打断小婉的思绪也不多追问,全凭小婉决定她自已想告诉皓东些什麽讯息。

「本来是同学,可是我才念不到一学期,我大哥就强迫我转学了!」

「本来我不懂为什麽,一直到今天我懂了!我大哥不希望我嫁给混黑社会的,他希望我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小婉不知道世修喜欢她,喜欢她到甚至想要娶她,是今天世贤亲口透露,小婉才体认到其中的前因後果。

小婉十二岁那一年,大哥跟认识一年多的女朋友结婚了。

当小婉还沉浸在愉悦之中,一桩惨案打破他们美好而甜蜜的家庭。

她大嫂被不明人士强行押走,当时还在念小六的小婉,碰巧参加校外教学,住在外地三天两夜,不然可能连她也被押走,现在不晓得死在哪里,无人收屍。

後来她大哥被警方当成杀妻的头号嫌疑犯,警察成天上门找麻烦,不断刺激已经伤心欲绝的他们,巴不得他们失控崩溃,看能不能捅点什麽消息出来。

小婉的哥哥咬牙,把心一横,带着小婉搬离开住了十几年的老家,但是却不再跟小婉住在一起。

小婉的身边,一个称得上认识的人也没有,只有一个欧巴桑作家务、煮饭,大哥会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偶尔出现来探望小婉,天还没亮就摸黑离开。

「我小时候很恨我哥,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可是他却不跟我住一起!也不让人家知道他的存在,从小就是大哥最照顾我、最爱护我,一夕之间我要否认他的存在,我气死了!那等於否定我的人生」

小婉曾经非常怨恨哥哥,因为她对大哥的爱与羁绊,就是有这麽样的深!後来小婉渐渐习惯於孤儿的生活,年岁渐长之後,开始体会得到世事险恶,明了大哥也是因为怕会害到她,才刻意疏远。

「我记得小时候,爸爸常不在家,家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老是打我、骂我,还煽动我爸,跟他说养女儿没有用,我哥能帮忙赚钱,我却只会哭…」

「每次我哥跟着我爸出门回来,我身上就有不同的新伤口,大大小小的…」小婉回忆起自已八岁以前的生活,只能用人间炼狱来形容。

小小年纪的她,在秋冬的凉夜里,被迫穿着一袭湿冷的衣服睡觉。

寒流来袭的酷凉气温里,连一床棉被也没有,只能瑟缩在角落,不然就是顶着一大桶水,默默跪在门口罚跪一整日,也经常被那些女人撕破她的作业、衣服。

小小年纪的她什麽也不懂,当然也不知该反抗,只能慌乱着自已,不知该如何是好,没有衣服穿,没有课本上学,只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上学。

被呼巴掌、用烟头烫算是小事,小婉也曾经被用筷子夹手指,或是头被强按在冲水马桶里,让野女人任意的凌虐污辱。

每次阿KID忙完回来,发现小婉正在接受各式各样、花招百出的处罚,他就会暴跳如雷兼破口大骂,就算他们的父亲动手打人,阿KID也会挺身保护他的妹妹。

有不少女人,就是被阿KID赶跑的,当然也有不少女人,试图巴结阿KID,想说服阿KID与自已同一阵线,以巩固自已的地位,他连正眼也不瞧她们一眼。

「小时候,我哥一有空,就会抱着我出门逛街,他说,我是他最可爱的妹妹…说我是他最疼爱的宝贝妹妹…」小婉回想起这件愉快的童年往事,脸上不禁有一抹温暖的浅笑。

「我八岁那年,我爸死掉了,我大哥说他会保护我一辈子,不会再让女人打我…」小婉的爸爸因为肝硬化过世,才八岁的小婉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因为小婉觉得没有爸爸,就没有会打她、骂她的坏女人。

「刚开始的时候,真的过得好开心哦!我八岁到十二岁那几年,虽然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总的来说,是开心的!」小婉回忆起她少得可怜的童年回忆,身边簇拥着亲人朋友的生活,她还没有过够瘾,旋即陷入宛若孤岛的日子。

一直到现在,她仍然觉得,她就像是小孤岛的唯一居民,偶尔会有观光客,搭着快艇经过她的生活,来去如风般的不留痕迹,当然也不会有人关心。

「我是一个身家不清白的女人…」小婉语气艰涩,望着身旁静默聆听的皓东,其实她不只是身家不清白而已…但现在的她,还没有勇气对皓东坦承,她曾对着艾莉倾吐过的秘密。

「嗯…所以?」皓东站在小婉身旁,侧过脸与小婉四目相交,脸上并没有太大变化。

「我想应该要让你知道…我不想骗你,让你误以为我是什麽大家闺秀!」小婉手指泛白紧抓着的外套,如果她想跟皓东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兄弟,她不应该隐瞒自已的过去。

迟早有一天,她大哥会上门来找小婉,身为室友的皓东,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小婉的大哥绝非善类。

「你知道吗?我爸是水泥工,我妈是板模工人,我爸跟我妈是在工地认识的!」

「他们两人加起来念过的书,不超过十二年,可是我念到大学毕业,总共念了十六年的书,现在还开乐器行教课,我曾经教导过的学生,加起来破百人!」皓东撇撇嘴,对着小婉叙述着自已的出身。

「嗯?」小婉偏着头,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连。

皓东紧接着对小婉解释:「你的出身你没有办法选择,就像我一样,谁不想当郭台铭的儿子、女儿啊?呵呵~你的父母决定你的出身,却无法决定你的将来与定位,未来是掌握在你自已手里的!」皓东伸出温暖结实的手掌,亲昵地轻揉着小婉的头顶。

「我也有无法抛弃的包袱,但是我下定决心,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包袱阻碍我前进,虽然有的时候,会拖慢进度啦!呵呵~我本来预计在28岁前开乐器行的,谁晓得我拖到三十岁!呵~」皓东对於他的人生规划非常清晰,他明白的知道自已想要什麽,他怀抱着可以抵达的梦想。

「你一直都是这麽了解自已的吗?」小婉望着身旁的皓东,明白皓东也是苦过来的孩子,一个水泥工的孩子要念到大学毕业,需要吃多少苦?小婉突然觉得自已幸福多了,至少她从来不需要为钱烦恼。

大哥非常尽职的兄代父职,把她户口里的存款,填得满满的,从来没短少过。

「算是吧!小时候想要孝顺父母啊!因为父母工作很辛苦啊!後来父母亲过世了,就想孝顺奶奶啊!因为奶奶更辛苦,不过奶奶也过世了…」言犹至此,皓东的脸色有些黯淡,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没人比他更能体会。

「我妈妈交待我,一定要念到大学毕业,我做到了!」

「我奶奶交待我,要成为有用的人,我做到了!」

「我爸走得太急来不及交待我,但我知道他要我好好照顾我大哥啦!呵呵~」皓东说到自已的大哥,语调里有一抹酸涩,算算日子,他大哥手边的钱也快花完了,也许过几天就会出现,跟他伸手要钱。

「你有一个哥哥啊?」小婉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皓东还有一个哥哥。

「有啊!不过不常联络啦!他一跟我联络,我就要倒大楣了!哈哈~」皓东的哥哥大皓东三岁,成天的不学无术,只会泡网咖打线上游戏,一年换二十四个老板,换到最後当自已的老板。

「倒大楣?我大哥也常这样说耶!呵呵~」小婉的哥哥也常这麽说,说他只要遇到小婉就会害得他挂彩兼失常。

「是哦!这麽巧,不过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别碰到我大哥」皓东含笑凝视着身旁的小婉,上次他跟佳慧分手,就是因为佳慧碰到了皓东的哥哥。

他不想失去小婉,哪怕小婉仅仅是他的好朋友而已。

「呵~我倒是满好奇的!什麽样的人,会害得自信满满的皓东哥倒大楣,我还以为,你做什麽事情都是非常有自信的耶!」把事情讲开了以後,小婉的心情舒畅许多,言谈之间直爽不少。

「我哪有自信满满,我很弱鸡的啦!哈哈~」皓东自我解嘲着,他一直认为自已是普通的小老百姓而已。

「小婉,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你明天早上不是有课吗?我们回家睡觉了吧!我怕你明早赖床,呵呵~」其实皓东是怕自已也会赖床,现在都半夜三点多快四点,再不走就变成看日出了。

「嗯!你还真了解我的作息哦!」小婉对着皓东甜甜微笑,没想到皓东居然这麽清楚她何时有课。

「当然啦!你有给我作息表啊!我有在记啊!我很努力的学习与你共处呢!」皓东帮小婉开车门,护送小婉上车之後,绕到车的另一边,跳上驾驶座。

小婉望着皓东,皓东就是一个这麽仔细体贴的人,对於每件事情,总是用心投入付出自已的努力,日子久了,旁人才会发现他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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