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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羽晴以为一直就是这样。
有一天,她会追上他的。
有人说过把假话谎话说一次别人不会相信,然而当说到一百遍一千遍的时候,假话就会变成真。那麽,她把自己最真最深的说话对他说了百遍千遍後,为甚麽仍然被他视作为假话傻话?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是一个即将大学毕业的成人了。
从小,她深信有志者事意成,她深信爱一个人是不容易,她深信他是喜欢自己的。放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反之坚持则不。
辗转间,来到了圣诞十二月时节,没有热得要命的天气,然而霎地变得异常冰冷。
阳台上,每天依然准时会传来面包蛋糕出炉的香气,而她每天仍要准时来这儿练习。由小至大,老爸就是这样训练她,打蛋、拌面团、煮果酱等等,不管她功课忙不忙,不管她喜不喜欢,他总是说了就算。
圣诞节假期,她可参加了学校的义工小组,偶尔要带领小朋友到不同的地方参观,偶尔又要陪伴长者们到户外旅行。
杨羽晴不想一直困在这个早已很熟悉的面包蛋糕工房。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放假天,她也很想很想往外看,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
她知道老爸一直也有微言,但她管不了那麽多,在多次的争论之下,她每天依然会到小阁楼帮忙,弄一盆糕点才可以放行让她往外闯。
说真的,杨羽晴不明白老爸为甚麽会如此执着,深知自己不是这方面的专才,可是老爸却由小到大,也对她努力不懈地培育鞭策,就为了有一天她能担起幸福原点的大师傅是不?
然而,这儿有老爸又有阿潮和一群在幸福原点工作多年的员工,即使她一点也不懂,不跑进面包蛋糕焗制工房,幸福原点都不会倒下的。
老爸是太多虑了。
杨羽晴今天又跑了出外。
今天天气很冷,呼呼北风吹得起劲,却因为答应了要带领儿童服务中心的小朋友到主题公园游玩,不得已要起了个大早,清晨六点多就从温暖的被子里爬出来。
穿了件连身黑白波点连身裙,上身外加白色针织毛外套,颈上带着红绿格子长围巾,头发没有紥起,让它自然垂落,随风摇摆。
清晨的空气份外清新,十二月天的,树上的树叶早已掉光,秃秃的只余哑枝孤单迎风。巴士站上,只有杨羽晴一个人站着在等候。
马路上,汽车开始渐多,一辆接一辆,她正引颈探头左看右顾擦看着马路。过了许久,她要坐的101A号巴士还没来,她坐在巴士站的长木椅上,拿出背包里的甜面包慢慢地啃着。
一口接一口,这个不是布丁面包,但也却是严宇潮做的。
他是如此的厉害,她一直是这麽的认为。
「小晴,不是这样。」她认为最难的是布丁面包,因为吉士粉加忌廉不容易弄好,浓度与甜度都要好好拿稳。
她虽然知道严宇潮这个机械人先生严厉得很,但不知怎麽的,她偏要气他,偏要惹他,讨他骂。也许,就在他骂也的时候,她才会感到他对她是有一点特别的,一点存在的意义。
很犯贱吧!
她的同学阿恩也是这麽的取笑她。
「杨羽晴呀杨羽晴,你这个傻瓜的,究竟你那个严宇潮有甚麽的?」忘了是那个午饭时间,她和老同学阿恩在学校饭堂,一边吃午饭,一边谈起这个机械人先生。那时,她还好不害羞的带着阿恩去她家的幸福原点,偷偷地看严宇潮。
「他全身上上下下都很好。」杨羽晴说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
「啧──他是长得很帅,但是面上久不言笑,蹦紧的表情吓人得很。」阿恩啜着可乐地道。
「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他骂人的时候也很酷的。」杨羽晴托着腮子边想着。
「你呀,犯贱,没得救了。讨骂也可以把甜笑起来,你发春了。」
「是哦,我就是没得救。」
最後的结论是她没得救。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变笨了变成傻瓜也不想自救就是她这种吧!
咬着面包,面包是甚麽味道也不打紧,因为在於她,她除了尝到甜之外,甚麽也尝不到。
巴士依然没来,但对面马路却停了一辆深银色的车子,一个熟悉的人影下了车。
是严字潮。
在她想他的时候,他就出现在她眼前。今天是应是她的幸运日了,杨羽晴是如此深信。她惊喜地站起来,本想向她挥挥手,然而这个时候,巴士却来了,阻挡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见他。
「小姐,你要上车麽?」巴士司机发现杨羽晴呆站着,善意地提醒了她。
「不了。」杨羽晴摇摇头,巴士在她面前呼啸而过。
巴士走了,马路上又开始清空。
马路对岸,再没有任何人影。
那辆深银色的车子,那抺熟悉不已的人影,都彷佛是海市蜃楼,刻下已无踪。
我没有看错。
杨羽晴在她自己心里是如此一次又一次地说,只是不知严宇潮走到了哪方。
第二辆巴士又再来,今次她撘上了这架巴士,上了上层坐着。
由高处往下,看着街上,她仍用目光寻找着那道影儿。
也许,她的目光由始至终只渴望找寻那抹影儿,到最後才发现,渴望的想像的,都不一样,也都只剩刻下那抹层经出现的余韵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