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午,小亚就接到高勳杰的电话。
他跟她约最後一堂课结束,在上周五他们的表演地点──小舞台前见面。
小亚紧张不已,从早上开始就心神不宁,完全无法专心听课。
邓仪芳一得知这消息,比小亚还要兴奋,下课後还不断帮她加油打气。
小亚带着紊乱不安的心,快步穿过樱花树,走过心碎桥,不一会儿,就看到高勳杰坐在小舞台低头用手机的身影。
发现小亚来了,他立刻露出笑颜,起身对喘吁吁的她说︰「不用这麽急啊,慢慢走就好了,你看你一直喘。」
「因为……我上一堂课的教室,离这里有点远,我怕让你等太久,所以就直接用跑的来了!」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调整呼吸。
「那我们走吧。」高勳杰背起刚摆在一旁的吉他,准备带她去大礼堂,转过身的同时,手却刚好触碰到小亚的手臂,彷佛一缕清风吹拂而过,让小亚瞬间如触电般一阵轻颤,起鸡皮疙瘩!
大礼堂的地下室,是各个社团的报名处,一堆海报看板琳琅满目的布满四周,虽然空间不大,但人不多,看起来也不会特别拥挤。
这个时候大多数学生都已经放学回去,留在社团总部的人寥寥无几,放眼望去不到五个人。
沿途中,小亚不时看到高勳杰和别人打招呼,最後,他们站在一张办公桌前。
「小亚,你先坐,等我一下。」高勳杰亲切地递一瓶矿泉水给她,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墙边柜子的门,从里头拿一把吉他出来,回到她身边时,问:「你以前有弹过吉他吗?」
「没弹过……我从没学过乐器,不过,我一直很想学,而且非常佩服会弹钢琴跟拉小提琴的人!」
这是肺腑之言,从小她就很羡慕班级的合唱团表演中,负责弹钢琴的女同学,而且她的大哥曾经为了追求一个读音乐系的女生,买一堆莫札特跟舒伯特等等着名音乐家的作品回家,甚至直接用客厅的音响放出来给大家听,也因此经常被在家中打麻将的赵母炮轰︰「赵壹明,你放那些东西是想害你妈睡着吗?再听下去就算听牌也会被你搞到变相公,给我关掉!」
虽然家里的人基本上都没什麽音乐素养,但小亚还是对学乐器抱有憧憬,只是当她拜托父母让她学钢琴,却马上被打回票。
「学什麽乐器啦?你知不知道光买那些东西就要花多少钱?把你那个直笛拿出来吹一吹就好啦!」母亲还补上一句:「再说小亚你也没那个气质。」
看看,这是一个母亲会对孩子说的话吗?搞不好她家将来真的会出现一个出色绝顶的音乐才女也说不定啊,可是身为妈妈居然这麽轻易就抹灭掉一个纯真孩子的梦想,这样对吗?这样对吗?
「那就可惜啦,我不会钢琴跟小提琴,只会弹吉他。」高勳杰苦笑。
「不会啦,会弹吉他也很厉害啊,我也很钦佩会弹吉他的人!」小亚赶紧说。
「不过,我姊会弹钢琴喔。」
「真的吗?你有姊姊?」
「有啊,她是音乐老师,现在就在教钢琴。」
「哇,好好喔。」小亚羡慕。
「但吉他也很有趣喔,那把吉他是我们社团多出来的,你弹弹看。」
完全没碰过乐器的小亚,抱着看起来就快比她还大的吉他,十分生涩的摸索,在这之中,高勳杰也不时给予指导,甚至起身走到小亚身後,直接将她的手放在正确的弹奏位置。
那个时候,原本脑中还在忙着记指法跟DoReMi的小亚,却在对方从背後拉住她的那一刻,全部飞到九霄云外去。
近乎拥抱的触碰,让小亚可以清楚听见高勳杰她耳边低声讲解的声音。
她浑身僵硬,脑袋空白,心脏快要跳出来,虽然现在四周已经没有人,仍是让她紧张到完全动弹不得,头昏脑胀,无法思考。
「来,你弹弹看。」
小亚回神,赶紧试着弹几个音,虽然生涩,但至少顺利弹出音来,清脆的琴弦声自指间流出,回荡在这片空间里。
「喔?你弹得不错啊。」高勳杰微笑。
双颊还热着的小亚,听到对方的赞许,心里一喜,却也因为刚才的近距离接触,让她一时还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一个小时後,他们离开社团。
得知小亚的机车停在後校门,高勳杰便送她到那儿。
「对了,小亚,你今天下课後就直接跑来了对吧?那你有吃晚饭吗?」
「没有呀。」
「啊,对不起,害你来不及吃晚餐,我也是刚刚忽然觉得肚子饿,才想到自己还没吃。不然这样吧,下次我请你吃饭?」他歉然说:「我们学校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日式料理店,不知道你吃过了没有?如果还没吃过,下次带你去吃吃看,好吗?」
小亚愣愣,没想到高勳杰竟对她提出下一次邀约,当下一阵恍然,完全没有真实感。
「怎麽了?你不想去吗?」见小亚一脸呆滞,高勳杰眨眨眼。
「没有,不是这样!」她用力摇头,「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很亲切,很照顾人,而且也对我很好,所以……」
高勳杰先是一怔,接着笑了。
「听你这样讲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他摸摸鼻子,「也没有啦,我只是觉得,跟小亚你很有话聊,之前跟你相处的时候,也常觉得时间不够。」
「咦?」
「跟小亚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轻松、很愉快。」他坦率道,眸里映着若有似无的柔和,「其实会跟你约下次吃饭,也是因为我想再多跟你多聊些天,多认识你一点。」
「……」小亚圆睁着眼。
「既然你愿意,那就看下次你什麽时候有空,随时都可以跟我说喔。」他唇角一扬,「我会等你联络。」
小亚哑口,呆呆凝睇那张阳光笑颜。
当她回到住处,回到房间,就这麽坐在床铺上,盯着墙上海报里头的东海。
就算已经与高勳杰分开三十多分钟,她的脸仍红红的,脑袋也昏沉沉的,忍不住将手掌贴在脸颊上,热度始终未退去。
脑海里,耳畔边,只剩下高勳杰的笑脸,以及他的声音……
怎麽办?怎麽办?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情。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对男生有心动的感觉,但像这样如此强烈、深刻的悸动,却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完完全全只想着一个人,脑袋里除了对方,什麽都无法装下。
开心、慌乱、感动、不安,种种复杂情绪充斥在胸口发涨、发烫,几乎就快将小亚的心脏给撑破,让她深深发觉,她是真的已经喜欢上高勳杰,而且是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鼻头发酸,莫名想哭的地步。
『跟小亚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轻松、很愉快。』
小亚两手覆盖在脸上,温热残留不去。
即便闭上眼睛,还是只能看见对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