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焦躁等着马小虎安顿马小玲,一刻钟过去,才见他凝重走出房间。况天佑早是忍耐不住,劈头就问,「大哥,小玲跟孩子怎麽样?」
马小虎摇摇头:「不大好,小玲忧急攻心,又因伤势更添身躯孱弱,至於孩子......」
「孩子怎麽了?」况天佑匆忙又问。
「孩子错过太多哺育的时机,每分每秒都在榨取小玲的身体以图保命,更让小玲的危急增倍。不仅如此,孩子因来不及得到滋养,就算勉强生下来,也不排除有夭折的可能。」况天佑一听,彷佛胸中遭受雷霆,双脚软软跪了,颤抖不停。
马小虎拍拍他的肩,神情极为凝重:「我本该要早些来的,不过实在抽不出身,以致发生这种局面。小玲的孩子一定要留下来,不管毛马两派对魔星的了解如何根深蒂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尽快解救小玲跟孩子。」
大夥默然不语,即便魔星的存在让他们忧虑不安,但真听闻孩子异状,皆是难过。何有求只觉有愧况天佑,纵是劝慰,也无法减低自责。人人低下头来,对眼前这景况一筹莫展。毛平何尝想酿成今天这局面,他所听所学来自茅山派,不允马小玲吸血是为了苍生,可因此让马小玲危难增倍,又觉对不起马家历代先人。
毛平降妖驱魔数十载,不是没遇过两难局面,毛马有千年交情,他比任何人都盼马家有後,但今天却是他头一回,如此在正道与情谊间为难。
毛平忧苦道:「既然小玲的孩子注定要留,我们也没理由妄图改变命数,即使我们学道的本意是为维护世间正罡,但这孩子善也好恶也好,我的确欠他一个机会。就用我的血去喂孩子吧,我能活也没几年,只要小玲与天佑能有天伦之乐都值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将魔星导向正途。」
何有求急道:「师父,您怎能牺牲呢?用徒儿的血吧,我满身罪孽今日正好是赎罪之机,茅山派还需要您掌管,复生也还需要您教授,我才是最适合的人。」月甄脸色一变,想开口阻止,却让颜日诚示意闭嘴。
「不,师父,还是用我的,小玲姐是我嫂子,孩子是我侄儿,要说谁最该牺牲,当然是我!」复生连忙拍拍胸脯。
毛平大声斥责:「你们一个个跟我争什麽,现下让小玲危急的是我啊,你们全给我闭嘴!」
况天佑微微一笑,心中又感激又伤苦:「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小玲绝对不会想牺牲你们任何一个,我也绝对不会见你们白白送死。」
马小虎也叹:「就算用上你们这里所有人的血,也来不及保住孩子,所以都别争了。」
「是啊,有你们这份好意就够了。」况天佑泪水滚在眼中,忍着伤痛,落寞一笑,「既然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小玲与孩子危在旦夕,如今我能做的,就是好好陪着他们。茅山派是闻名天下的道术之家,我只盼你们能为我做件事,结束我这漫长的殭屍岁月,我们一家人无论在哪都要在一块。」毛平听了,终忍不住滑下老泪。
「大哥......」复生滴下泪来,握着况天佑的手不舍再放开。
何有求心一酸,也差点掉泪:「天佑,不要这样子,不要给我们这种请求,我们没有一个做得到......」
月甄扭过头去暗暗哭泣,颜日诚见妹妹不过进天逸堂短短几个月就对他们如此割舍不下,茅山派或许真不如自己想的这般卑劣,见他们个个仗义牺牲,连命都肯舍下,若是旁人早是踌躇再三。心想爷爷如不是做下人神共愤之事,茅山派又怎可能对他不闻不问,那股怨忿总算释清许多。
马小虎见景况这般哀凄,忙道:「你们先别难过,我只说我们的血不足以保住孩子,但并非没有转圜之机。」
毛平匆道:「还有法子救人?」况天佑听了,顿显一丝喜悦。
「虽是个机会,但法子困难,我不保证一定行得通。不过我见你们一心救人,只要事在人为,或许真能侥幸成功。」
「我们首要面对的难题是,小玲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孩子直到现下又还没喝过血,若是在明晚月升高点之时不能补足人血喂养,就算出生也活不过一个月。除此之外,孩子因没有及时的鲜血供应导致身虚体弱,就算真能让我们找足人血,也有极大机率早衰,所以必须得找出滋阴之物让他吃下,才能彻底除掉病根。」
况天佑急道:「大哥,虽然你说得很详细,但我还是听不懂。」大夥纷纷点头。
马小虎道:「不急,一件接一件解决。明晚月升高点前,我们必须要找足九九八十一人的血。」
「八十一人?我们上哪逼这麽多人来,而且我们不能让这麽多人沦为殭屍啊。」何有求大是诧异。
马小虎不慌不忙解释:「小玲为何想吸血,而不乾脆去医院盗取血包喂养孩子,这说明对殭屍而言,只有在人体里的鲜血才是『活』的象徵,才能驱使孩子茁壮,而偏偏这点就是我们为难之处,所以才有今日这种危急。要不让八十一人沦为殭屍,只能我们主动喂养,这倒不难,难的却是後头。我已想过派我手下附来八十一人接续供血,可是人类在面对危急有一强大能力,就是『求生』。当他们目睹自己生命受到威胁,会激发极强阳气,只怕我派出的的手下会被那股阳气给打回地府。」
「地府?」颜日诚大为诧异,怀疑自己耳朵是否听错。
马小虎听言转头一瞧,愕道:「咦,完颜不破,你不是死了吗?」颜日诚双手一摊,实在已没有多余力气解释。
「大哥,他是颜日诚,不是完颜不破。」况天佑连忙解释,「总之大哥要怎麽解决这个难题?」
马小虎望着颜日诚打量,好一会儿接着道:「人我已找齐,但唯独这一点,要大家一块想办法。」
颜日诚疑道:「如果照你这麽说,那些人是被附身了对吧。古今中外不乏被附身的例子,那就表示受害者的意识被强制压下,能如此强烈控制人类,要他们做任何事应该也轻而易举,要不附身这档事为何如此难办,搞不好这只是我们杞人忧天罢了,还是早早救孩子要紧。」
「好吧,反正赶来此处之前,我已让流星尽快办妥一切,不如大夥就先出发。」马小虎大手一扬,就要将众人无声带走,却听大门重重敲了几记,月甄狐疑匆忙前去应门,却见外头那人陌生,忙道:「先生,你找谁?」
「请问况天佑在不在这儿?」那人说着,不顾月甄挡在门处,硬是挤了进门,果见众人都在此,才笑了出来,「复生,况大哥,原来你们真的在这里。」
复生愕道:「sky,你怎麽忽然回来了?」
「我昨晚就回来了,度几天假。今天一大早去酒吧找你们,不过有位罗先生说,你们昨晚就留在天逸堂未归,不知有什麽要紧事。我放心不下,跟他要了地址,才找到这儿来。」sky笑了笑,瞧瞧众人,见大夥都在此处,想是真有棘手事要办,但见到颜日诚,不由得感到诧异,「完颜不破,你没死啊?」
颜日诚无奈地叉了腰,月甄已是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马小虎连忙开口打断,「我们先出发要紧,sky有什麽想问,等到了医院再好好问。」
「医院?」sky大是惊诧,还想再多问一句,转瞬间眼前朦胧一阵,想问什麽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