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懒洋洋坐在床上翻着一张又一张马小玲寄来的明信片,背面只有寥寥几句,简短就表现他们旅途的开心,对他就只有那几句重复的叮咛,不外乎就是要他听何有求的话,好好读书之类。他无精打采将明信片收了,反正人已经在天逸堂,羡慕也没用,再看这些风景绚烂的明信片只有徒增气恼而已,不如不要看。
房门轻轻响了几下,月甄开了缝露了脸,小心问道:「复生,我帮你买了午餐,出来一块吃好不好?」
「不好,你要嘛就拿进来,要嘛就别管我,总之我才不要面对何有求,那会让我想吐。」复生甩了脸,完全不想接受好意。
「你知道师父很注重规矩,我不好帮你把午餐拿进来,就当让我好过一点,出来跟我们一块吃。」
自何有求莫名其妙拿小刀划伤他手指後,复生对何有求的气愤又添了数倍。这还不只,每当复生放学回家想看个电视,听个音乐,何有求就自作主张关了,复生索性把自己关在房间,没想到还不得闲。
何有求总是未经允许就闯进来,一会儿责备他房间脏乱不整理,一会儿又坐在一旁盯着他做完功课复习书本。这些还是小事,复生更气的,就是何有求竟然还定行程表,表上清楚注记什麽时间他该做什麽事,摆明就是要把他管死。
就这样,复生受不了何有求事事都要插手介入,两人终於爆开激烈的争吵,这两天,彼此都不肯低头先向对方说话。
「他不吃就省了,不用求他!」何有求在房外暴躁丢下话。
复生听了更加气愤,气冲冲将衣柜的袋子取出,快速把自己随身衣物装了,不管月甄如何吃惊,袋子一背,随即甩了门离开。
见复生背了袋子出来,何有求怒道:「你要去哪里?」
「你管得着吗?你以为我不在这儿住就没地方可去是不是,我告诉你,我随便就可以找到同学收容我住几天,就算这样不行,我也宁可回酒吧住,我才不管那儿是不是在施工!」
何有求指着门,厉声道:「好,你试试能不能走出这里一步,走啊。」
「我会怕你不成?」复生瞪大眼睛,撂下话,随即转身离去,就在他踏出一步,何有求立时将他定了。
「何有求,你别总是出这种贱招,有种就给我解了!」复生大吼,无奈却动弹不得。
月甄重重叹气,对何有求道:「师父,你不能这样管复生,总这样子吵,怎有办法平心静气相处。你先把他解了,让他先行去外头吃个饭,等他吃饱了气也消了,你再好好与他谈,老这样定他不能解决问题。何况预约的客人就快到了,让别人见着你们这副样子能行吗?」
何有求按捺气愤好一会儿,才终於开口解咒。月甄见状,赶忙走近复生面前,掏了些钱塞进他手心,将他带出了门,好言道:「复生,你听话,我会替你好好劝师父,可是你也要退一步才行。师父是真心为你好,就算他的方式你不太接受,但只要好好沟通,一定能找出大家都接受的方式。先去吃个饭,顺口气散个步,记得傍晚前要回来,要不师父会担心的。」
月甄说的婉言好听,复生无可奈何,轻轻点头:「知道了,我傍晚前就会回来。」
月甄返回屋里,见何有求似乎仍介怀复生的态度,叹口气又道:「师父,复生总是借住在这儿,是客人,即使你对他的行为不太满意,但只要顶过这阵子你就不用管了,我实在不懂师父为什麽要这麽严厉管教他。还是你真见不得复生住在这里,那你当初又何必答应要照顾复生呢?」
「我不是见不得他住在这里,而是我想管教他。他自小失去亲人只有天佑依靠,但天佑烦心太多,又曾离开一段时间,才导致复生毫无规矩可言,所以我要让他提早适应。」
月甄劝道:「复生的言行有他大哥大嫂会管,师父何必操这麽多心。坦白说,我们认识复生的时间都不长,等酒吧施工完成,他往後也未必会再住在这里,师父只要照应复生的平安与日常起居就行了啊。」
何有求微微一笑:「我会这麽管他是有原因的,天逸堂总有一天要他接手,所以我必须尽早让他收心。」
月甄愕道:「师父有意要收复生为徒,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你暂时也别让他知道,他对拜师还很排斥,我不想一早就把他吓跑了。」何有求拍了拍月甄的肩膀,又道:「好了,赶紧先吃饭,晚些客人就到了。」何有求说完迳自走进餐厅,月甄怔怔应了,却杵在原处一步也没动。
隔日一早,月甄正整理着今日预约的客人资料,却接到一通莫名来电,无法做主的她只得先行问过何有求的意思。「师父,刚才我接到一笔预约,但是我们天逸堂向来没承办这种案子,所以我暂时先推拒预约,等问过你的意思再行回覆。」
何有求奇道:「除了相卜风水,还有什麽例外的是我们不能接?」
月甄为难道:「那位客人是想请师父驱鬼!我跟他说了我们从未接过这种案子,但他却说师父一定能接……」
何有求一听,嘴角微微笑了:「这些年,我可从没接过驱鬼的案子,客人的资料你留了吗?」
月甄道:「留了,而且我跟他说天逸堂从未接过驱鬼的案子,师父未必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他竟然告诉我,如果身为南毛北马其一的道术之家不敢接,那他无所谓去找马家,就当他看走眼高估南毛的本事。师父,南毛北马是什麽,那位客人指的南毛是指天逸堂吗?」
「这人还懂用激将法啊。」何有求听了月甄的话毫不生气,反而哈哈笑了几声,「南毛指的是我们茅山派,北马就是小玲她们家族,看来这个人求助前早已打听好了。月甄,你立即回电话去,跟他说我接了,请他把讯息留下来。往後有关这类案子你就接,但前提是,这类案子必须要钱入账了,我们才会办事。」
月甄忙道:「师父,你真有办法驱鬼?」
何有求笑道:「如果他早前打电话来求助,我未必能接,现在我已重回师门,也不用再避忌了。放心,虽说这些年我无法重拾本行,但道术一点也没退步,区区小鬼我应付得了。」
「太危险了,师父,这趟外差我跟你一起去,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我可以等在外头,及时为师父呼救支援,总比你一个人涉险得好。」
何有求摇摇头:「我只是请你来管理天逸堂,并不是要你来做我茅山派该做的职责,这件事就这麽定了。」
「但是……」月甄还想再劝,何有求已一只手阻断了她的话,还道:「总之就是这样,你不用再多说什麽。这类案子既然难得上门,我恰好可以用它一用,让复生随我一块去,我也能瞧瞧他的资质。」
月甄诧道:「让复生一块去?」
何有求点点头,不再多说什麽,月甄暗暗着急,又道:「师父,不能让复生一块去,如果他出了事,我们怎麽对他家人交代?不如让我去吧,我只有一个人,而且也比复生谨慎,你要瞧复生的资质总有办法能试,就别用这种方式试他了,让我代他去。」
何有求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不过我能带他进去,就一定有办法带他出来。好了,我们别再讨论这件事,快去把门开了,营业时间到了。」
月甄只得点头,安静退了出去,随後预约的客人如贯进来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