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崑崙 卷一之失而復得(完) — 《崑崙》失而復得篇 第一話-滅狂性

命运占有瑶池的身躯,想藉盘古族人之力指引崑仑来此,这个他梦寐已久的永恒国度,孰料让况天佑与马小玲携手粉碎阴谋,从此与他恋慕的女神瑶池绝於尘世。大战终息,人类王者伏羲再度离尘,人间再迎安宁,这场大战即便是惊心动魄,迟钝的人们依旧毫无所知。

崑仑终已远去,完颜不破安祥死於瑶池替他撰写的美梦,这美梦有他久难忘怀的初恋女子岳银屏,也有与他心灵相通,总是牵动他一颦一笑的瑶池,梦里有深爱的两个女人与他相守,这个梦他是打死都不愿再醒了。活了八百多年,完颜不破终於能好好睡一回。

况天佑搂紧怀中的马小玲,泪水已一颗颗滴下,大战过後,已再无人依恋,亲友一一离去,连马小玲也奄奄一息。心想,他还有最後一件事要做,马小玲可盼着嫁他,可他却从没对马小玲说过,自己也是万般期盼,朝思暮想的想娶她,自己是殭屍的身分让他错失了多少盼望的事,现在他不能再错失。

况天佑抱着马小玲回到教堂,空荡的教堂没人能替他俩主持,不过不要紧,有老天见证呢。况天佑轻声唤醒马小玲,虚弱的她总难将双眼睁开,许久,才像逼着自己,费劲睁开眼来。

「小玲,你可醒了,我们有件重要的事还没做呢。让命运这种无聊事一闹,拖到现在,我总算能跟你举行婚礼了。」况天佑忍住酸苦,挤出笑容。

马小玲微微一笑:「天佑,你说我们到底是为了什麽辛苦,为何每回总有无聊事打断我们的心愿?」

况天佑笑了笑:「就是拯救苍生这类小事,不过现在就算再来一回,我都不会再让任何事打断我们的婚礼。小玲,你还行吗?虽然现在没人能替我们证婚,但我况天佑今天是娶定你了。」

「好可惜我没把婚纱直接穿来。」

马小玲笑得开心,在况天佑搀扶下,他俩深情望向彼此,什麽誓言都已不需要再说,彼此是携手熬过生死的人,还有什麽誓言能代他俩说尽对爱的坚贞。马小玲无声掉泪,这也许不是她所幻想的婚礼,却是她一辈子最难忘的婚礼,她知道自己会把今日深刻记到老死。只是,当她终於完成最盼望的事,也马上就生出新的盼望。她想陪况天佑一辈子,这盼望却彷佛比之前的还苦还痛,这一想,马小玲伤苦激患,双腿顿觉软了,再也站不住。况天佑一惊,连忙拥紧马小玲,泪水也滑了下来。

「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只是没想到这麽快。我以为自己能活到七老八十,就不枉陪你这麽一段,没想到这麽快......」泪无声无息划过脸庞,马小玲心知这盼望她是无法完成了,忍不住为况天佑往後的孤独伤心。

「你当然可以活到七老八十,到那时你老了,我就背着你去看日落,去吹海风,去任何一处你想去的地方。」况天佑匆忙摇头,但望着马小玲的惨白神色,忍不住抽泣:「也许我们该上永恒国度......」

「我不会去,要我失去对你的爱,不如死了的好。」

马小玲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顿时呕了出来,双眼再难睁开。况天佑大急,泪珠掉得更凶,马小玲的生死就在呼吸之际了,忍不住慌乱想着:「我到底在执着什麽,难道我真能看小玲死去?但我若不顾一切咬了小玲,她以後能忍受这种嗜血为生的日子吗?」

眼见马小玲已是气若游丝,况天佑又慌又怕,急道:「小玲,我知道你听得见,我真的不想你死,以後你再怪我就是。」

况天佑见事态紧急,殭屍血迅速上涌,野性本能涌现,将尖锐的殭屍牙蹦了出来,毫无犹豫往马小玲雪白的颈子咬去。

「况天佑,你等等。」一时雷光初现,况天佑身後无声冒出一人,在他肩头重重一拍。

况天佑被莫名力量撞击,身子如被抽拉,往後滚了几圈才停。事发突然,马小玲一时无人可搀,硬生生倒在原地,况天佑大惊,急切地扑过去,慌张扶起马小玲,马小玲早无知觉。况天佑试探马小玲的气息,所幸一息尚存,心中顿时怒火冲天,转头正想厉声教训那人,哪知一见竟是马小虎。

「地藏?」况天佑双眉齐扬,实为诧异,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却已见马小虎迅速在马小玲身上施了法术,匆道:「天佑,我已施了稳定命脉的法术,小玲一时三刻还死不了。但这只是暂时,我一时间也无法想得救小玲的办法,只好先稳定小玲的伤,拖得一时是一时。」

况天佑紧拥着马小玲,见她呼吸已稳,面色已润,不安才逐渐消下,问道:「地藏不是已经......」

「我是死了,但死的是肉身,而我也回去原本的地方。」

言下之意,马小虎已再度执掌地府一切,况天佑想着不禁生起一线希望,喜道:「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不只我,还有别人。」马小虎微微一笑,迳自将步伐移开。况天佑狐疑地望着马小虎身後,不一会儿,门处果然匆忙奔进一人。

「大哥!」那人激动喊了一句,用袖子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咚咚朝况天佑跑来,这一抱在一起,方才的泪水止了又涌,哗哗哭道:「大哥,可找到你跟小玲姐了,我还以为......」

「复生,原来你没事,我也以为你......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况天佑也流下泪来,他原以为况复生已死,而马小玲也命不久矣,天大地大已无可恋,如今眼见复生尚存,如何能不欣喜。

他二人又哭又笑,不一会儿,况复生擦了擦泪,忙道:「小玲姐的伤势重不重?」

不等况天佑回答,马小虎已开口道:「你们晚点再说,先去我那儿休息,会有人打点一切。我先留下处理善後,这场大战造成不少生灵死伤,若不设法处理,活人与冤魂一样难以安宁,你们去吧。」马小虎随手一摆,况天佑等人顿时没入地间,消失无踪。

况天佑等人还没及时反应,眼前早是一片黑,只觉得冽风从下不断唰上,随即心知肚明,他们正往下掉。复生掩不住惊惧,牢牢抓着况天佑手臂,让这掉的速度吓得时不时大叫。这麽掉了一会儿,况天佑逐渐缓了惊慌,虽说掉得快,可他们依旧站得稳,连忙对复生道:「复生,别怕,我们站的这处很牢固,你瞧,一点晃动都没有,只是风大了点。」

「好像是这样,但是要掉到什麽时候啊?」复生哪静得下心,站是站稳,但往下掉的感受还是实际,但况天佑这麽说了,他只得壮大胆子,不过双手还是不敢放开。似乎有一刻这麽久,劲风终於停了,随之而来的是闷热之气,好似到了一处没有门窗的屋子,让人感觉窒息。

突如其来,两人的眼前瞬间亮了,又亮又刺眼,彷佛太阳就在眼前。复生举手遮了几秒,又觉得刺亮好像淡了,彷佛有人将电灯转暗,这才放下双手,岂料这一放,复生骤然又惊叫出声:「我的妈呀,鬼啊!」

复生连忙躲在况天佑背後,他纵是曾因殭屍身分活了六十年,还没见过这麽多鬼聚在一处,恐惧得牙都打颤,但又好奇地府是什麽样,没多久又从况天佑背後探头瞧瞧。况天佑自然也看见了,难过得已皱紧双眉,宽广无尽的地方满满都是鬼影,遍耳都是哭号悲泣,让人背脊发寒。况天佑叹了口气,这场大战造成无数冤死亡魂,连这虚无之处都能塞满了,造孽可不小,若不是及时阻止这场浩劫,他真无法想像人世间会变成什麽样子。

「地藏有口谕,要我亲自照料各位,请随我来。」况天佑两人身後无预警地响起一丝低沉诡异的嗓音,吓得复生从况天佑背後跳了出来,哇哇大叫:「我的妈呀,鬼在我身後!」

况天佑转身一看,那是个让人瞧不清的人雾,淡淡的,像是人印在地上的影子有了生命,分裂出来,真实站在眼前,也像烟。那团烟转身走了,即便看不清,况天佑还是分得出那团烟做的是人的动作,点头、走路、转身,没一处虚假。

那团烟引领两人进入一间房,站定定的,又开口:「请你们在此歇息,一切自便。但还请严守地府规条,切勿乱闯,如有需要我的地方,大声呼叫即可,小人黑影。」

那团烟原来名为黑影,名字也实际。说完,那团烟化了,就像让日照融了一样,一点一滴消失空中。复生睁大眼,自他随黑影走来,一路上他便如白痴一般,嘴巴张得从未合过,见黑影用这方式离去,更是痴愣。

这房间布置得极为简朴,一张红木雕花的床,一张原木实心的茶几,还隐隐流泄岀木头香味。况天佑轻轻将马小玲放在床上,望着她的脸庞又看了好一会儿,虽说马小虎已暂时替她稳住伤势,但她若有似无的气息仍让况天佑心痛不已。自己是殭屍早已永生不死,而马小玲只不过是血肉之驱,却三番四次卷入非常人能介入的事端。况天佑越想越伤痛,紧紧握着马小玲的手,不愿放开。

「大哥,小玲姐会没事的,你不要难过。」复生见况天佑如此哀伤,连忙安慰。

「你小玲姐姐很坚强,经过这麽多事,她都没事,这次一定也可以的。」况天佑神色哀戚,望着马小玲片刻,这才想起复生,连忙问道:「复生,圣母与人王大战时,你跑到哪里去了?」

「大哥,这还不都怪你,你忘了我已经是正常人了,哪能像你一样瞬间赶去,你只顾着带小玲姐,把我给忘啦。我匆忙找了过去,巧地遇见sky,我正想告诉他,大家已经出发前去应战,他却好像失了神,完全没听见我说什麽,频频又哭又笑,胡乱说什麽『她走了,走了......』」复生说起当初,提到这点,心中也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心酸。

「她走了......」况天佑不由自主覆诵,心头霎时感觉像开了一洞,泪珠竟滴了下来,复生一见顿诧,忙道:「大哥,你怎麽哭了?」

况天佑猛一回神,摸摸自己的脸,果然流出了泪,连忙拭净,又道:「没事,sky後来如何?」

「我见他失了神智,怎麽与他说话,他都不理,忍不住就甩了一巴掌送他,他才回神。我问他谁走了,谁知道他却反而一副怀疑的望着我,反问我谁走了,接着就再不理我,独自离开。我见他这麽古里古怪,本想先留住他,但却见到远处冒出熊熊火光,就知道你们已经开打,於是顾不得他,连忙赶过去。谁知跑到半途,一阵天摇地动,晃得我差点站不住,突然间我让人敲了一记,就这样昏了过去。」

况天佑松口气道:「还好你昏了才没白白牺牲,sky也没事真是太好了。你後来又怎麽和地藏一起来的?」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才知道我让人帮助送来这里,护士说我是被掉落的石块打伤头。医院的急诊室满满都是人,大家都以为是地震造成,许多人都因此受伤。我一听自己已经昏了一天,不知你们怎麽样,匆忙就想走,护士医生把我拦住,我正着急,谁知地藏就出现了,将我带出医院。」

况天佑道:「那你头还痛吗?让我看看。」

「早不痛了,好歹我也曾是铜皮铁骨,这点伤算什麽。」复生不自觉头一撇,说完还自傲似的乾笑几声。

况天佑微微笑着,随即便是一片静默。虽然人王与圣母之战终告结束,但换来的却是好友接二连三的牺牲,连马小玲也命在旦夕,战胜了又如何,这种开心根本抵挡不住紧接而来痛失亲友的哀痛。况天佑轻轻抚着马小玲的脸,许多往事清晰的印在脑海里。

复生不想打扰况天佑的沉静,乖乖坐回圆凳,一时被况天佑哀伤的情绪感染,想起大R、老鬼、毛忧......复生越想越思念,忍不住轻轻啜泣,眼泪一颗颗掉在地上。复生望着自己滴落在地上的眼泪,像被墨色渲染似的,逐渐一圈圈慢慢放大,他直直瞅着,眼珠也瞪大起来。墨色逐渐成型,最後竟浮出地面,复生忍不住惊叫。

复生眼巴巴的看着黑影逐渐成人样,心里又怕又气,忍不住骂道:「黑影大哥,你要出来可不可以正常些,就算要出来,也不要在我脚下这样冒出来,到时候你喝了尿,可别怪我呀。」

「真是不好意思。但为什麽说我会喝尿?」

复生气急败坏道:「被你吓得尿裤子啦!」

黑影安静片许,好像懂了,不过却不在意复生的话,只转身对况天佑道:「况先生,地藏王有口谕,请你去望乡台一会。」

「好的,请你领路。」况天佑站起身,按按复生的肩膀说道:「复生,帮我照顾小玲,有状况赶快叫我。」复生点点头,看着他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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