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不需要倾尽一切於「爱」这个字上,
却要在必要的时候,为那个被称为「最爱」的人奉献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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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小瞧了吗?!
还是说,在小儿眼中,我只不过是一个只懂得行动而不会去思考自己未来的傀儡?我早已跟她说过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的「我真的很好」!为什麽她还是不了解呢?有些人、有些事情,不是外来的事物想要取代便能随便占上一个重要的位置的。
我紧咬着下唇,一直像冲锋陷阵般往家的方向跑去,费了很多时间这才没让自己跑回去把某个人从头到尾骂一次,骂她怎麽为我做些这无聊的事情!骂她我是不是失去掉「玮皓」这个人便会死!
我顿然停住了脚步。
下一秒,我还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动做出了以前我一直都没想过的事情。等到我意识到自己是做了什麽傻事的时候,我手上已经拿着一个装着各式零食和啤酒的塑胶袋,走在前往某人家里的路上,而另一只手上握着还亮着灯的手机,挂线的「嘟嘟嘟......」声仍旧在耳边徘徊。
我暗地抹了把冷汗,隐约记得刚才自己冲进附近杂货店把几罐啤酒扫进购物篮的事情,那老板也像被我吓着了一样,只是呆呆地收下了钱,让我风风火火地拿走了东西,也没注意到我压根儿就还没有成年。
我......该不会是疯了吧?紧握着塑胶带子,感觉勒得不只是手心在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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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鼓起勇气伸出指头按了一下门铃,没等个两下,大门旁边的通讯机便传出来一把中年女人的声音,我说了一下来意後,对方听见是我的声音便让人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屋子里,我朝对方礼貌地笑了一下,毫无违和感地走进那明亮的空间里。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都觉得格外的郁闷,为什麽真正的有钱人都爱到处买房子,但自己却是整天住在那些偏远邻近海边、或是周围杳无人烟的大屋里?我实在是搞不懂,还是说所有的有钱人都喜欢与世隔绝?
这不会不方便麽......我再一次重想过去十多年我每次都想找出答案的问题。
然而,幸运的是,这幢大屋里面的装潢都是很朴实的那一种,没有那些炫富一族独有的古董或是极昂贵的皮毛地毯等等的东西,让我感觉自然多了,再看到那张还算熟悉的脸孔时,心被燃烧的不适感立刻消失了不少。
而另一个疑问又冒出来了:只靠两个钟点女佣,真的可以把这麽大的复式多层大屋给打扫好吗?明明多请几个也不会造成什麽困扰......真是简俭的一家人。
「你等一下,少爷刚才跑完步洗澡去了,很快就来。」每次听她们这麽喊那家伙,我感觉都有些别扭,但又想不出来有什麽代名词可以代替「少爷」这个老板般的称号,而且这家人也不像是会很容易就跟人熟络的样子,这倒也正常。
我点了点头,跟女佣道了声谢便随便在沙发上找个位子坐了下来,心想:这人该不会是疯了吧?才刚在我家吃完饭,一回来就去跑步,怪不得整天老是胃痛,这都是自找的。
约过了十五分钟,才看见一道懒洋洋的身影施施然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闭着眼用毛巾抹着头发也不怕会摔下去。我故意把带来的塑胶袋弄得「沙沙」作响,他这才张开眼睛,在看到我刹有意味地打量着他便怔住了几秒,眸子中闪过一丝惊奇。
「你怎麽到这儿来了?」邵奕随手套上一件深色系的衬衫,下身也是相近颜色的裤子,感觉应该是挺普通的打扮,但穿在这个衣架子的身上就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他身上的水应该还没有被抹乾,布料略有些紧贴在他身上,他乾咳了两声,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我心想,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洗完澡半裸而已麽,很多男生都是这样,我都习惯了也还没觉得尴尬,你在这边别扭些什麽?
「刚刚出去了一下,买了点东西,所以就拿来了。」这一拿还真远,从市区到他这里来可不容易。
他接过我递过去的塑胶袋,看了一眼便皱眉道:「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行吗?」我拿过来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就要灌下一口。
他拉住我的手腕阻止道:「别喝这些东西,扔了。」
「邵奕,你有钱不代表我有钱,这些东西都是买来的,你不喝不吃这些东西不要阻止我,你就当作是有个路人借你家来休息一下好了。」
「......」我挣开他的手,抬头就灌了满嘴的啤酒,这苦涩的东西一下喉是像火焰般的滚烫,只听他说:「你有什麽想说就说吧,我今天就听着。」我挑眉道:「这麽好?我还以为你大少爷肯定要把我踢出去,把我当成一个疯子呢呵呵......」说完又是另外一口,一口比一口的喝得多,罐子里面的重量快少了一大半。
「.......」他沉默不语,眼睛却是格外有神地看着我,莫名地使我烦躁的心情变得平静。
是的,可能连我自己也知道,在这种时候的邵奕是唯一一个了解我心里所想的人,即使家里的亲人都清楚曾经发生过些什麽事情,但他们还是不如面前这个人,因为後者才是见证一切的人,他懂得我跟玮皓之间的一切。
不知道什麽时候,整个偌大的客厅里就只有我跟邵奕。
我任由身子顺着沙发滑落到地上,背靠着沙发道:「你说,我是个笨蛋吗?」
「嗯。」
「真诚实......那你会觉得我是那种什麽都可以,什麽都无所谓的无聊女生吗?」一口。
「......」
「我真的有那麽可怜,可怜到要人日日夜夜关心我吗?」两口。
「......」
「我自问自己仍然活得好好的,起码没有日夜饿肚子,起码我还有家人跟朋友,我自己也没觉得自己有什麽不对劲啊!可为什麽你们总是要说:啊!徐静,你真的快要疯了,没了玮皓而已,你也用不着这麽伤心啊!」再一口。
「但......呵,他们根本就不懂,我已经没有再在想那个人了,为什麽......」啤油罐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像敲在身上,有点酸似的......
「为什麽他们偏偏要一次又一次的掀开我的疮疤,告诉我他已经死掉了,你继续再想下去,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嗝......世界里是没用的!倒不如找别人去,那起码玮皓会开心一点,他们说玮皓这样会开心一点耶!」眼前有些模糊,但我却不知道那些是什麽。
「徐静。」
「呵,你不相信我会说这种话吧?我也不相信......但今天,我跟你说,就是刚刚,有人给我介绍男朋友了!是男朋友!男朋友!对方长得不错看,而、而且跟玮皓挺像的......一样喜欢看书,看那些闷死人不偿命的东西......」
「谁?」声音听起来冷冷的。
我开怀地笑着,「咦!你想要知道?......我偏偏不告诉你!不过他、他们可能说得对喔!或许我真的应该......找男朋友才行,这样他会高兴!」我低头把手覆在胸口前,口齿不清的咕哝着:「可这......不舒服......」脑袋也不舒服。
「别闹了,去喝点水清醒一下。」
「我已经很清醒了,要不然......嗝,我不会跟你说这些!」
「徐静,去喝水。」
「不!我不喝!」
「去喝水,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麽。」
「我知道!」我发狂般大叫着。
面前这人眼神一冷,手一抓起我的领子就把我往厨房的方向拉去,我被他拉得颠三倒四,原本已经有些发涨发痛的脑袋更是痛得难以忍受,声音不受控制的从喉咙里发出尖叫来。他粗暴的把我扔到流理台前,肚子硬生生的被撞了一下,不由发出一声闷哼。
粗鲁!粗鲁!我是女生!我是女生!女生!
他倒了杯水,递到我面前道:「喝了。」
「不喝。」
「喝了。」
「我说不喝!」
「徐静!我让你喝了!」
「我就是不喝!」又是再高一级分贝的尖叫。
话音刚落,我的头发、脸蛋、衣服上全都被突然泼来的水弄得湿淋淋的,面前这人面容冷冽的盯着我,手上拿着个什麽都没有的空杯子。我打了个冷颤,感觉像是被他看穿了一切似的,但他只是单纯在看着我而已啊......
「你......水......」我摸了摸还滴着水的的发尖,不悦地皱眉。
「清醒了吗?」
「......」
「以後别再像这次胡闹了。」
「我没有......」
「什麽?」
「我没有胡闹!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要而已!干嘛要逼我!干嘛要逼我!......」我失控地大喊,很自然地蹲下身把自己整个人都紧紧包裹着,寻求那一点点的温热感。
「徐静。」他叹气同样蹲了下来看着我。
「干嘛要逼我......」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的心像是空了一块一样,不论是什麽声音也听不进、什麽人也看不见,只能看到一滴滴水珠从眼前的发梢打落在地面,水渍隐约照出了自己身子的轮廓,还有面前这人的脸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一直在看着我,维持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