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蔚宸在家附近买了一些物品,正要走向家门口时,背後传来呼唤她的声音。
「蔚宸!」
她皱着眉,回过头看见一名男子站在她背後,她语气有着不耐,「你难道不怕你的未婚妻知道你来找我吗?」
「今天我瞒着她出门。」卢皓闵苦笑,好不容易才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找蓝蔚宸,因为他知道在过年期间她会来这里住几天,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来这里堵人,刚好来这里没多久就碰巧遇见正要回家的她。
「你来这里做什麽?」蓝蔚宸没有给他好脸色。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他早就知道蓝蔚宸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没有因为她的冷淡态度而打退堂鼓。
「我并不想听你说。」她转身,右手伸进皮包里打算要拿出钥匙,却被他阻挡。
「拜托,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而且你也不想让别人看见我们一直在你家门口吧?」卢皓闵在情急之下只能半威胁她,一只手捉着她的手,身体挡在门前不让她靠近。
她沉默地盯着他,见他似乎没有死心的打算,彷佛不介意和她继续耗下去,她只好无奈的说:「放手,我自己会走。」
闻言,他立刻放开握着她的手,因为他知道她妥协了,而且不担心她会因此而逃脱,她从不食言。
他们到一家之前常去的咖啡厅,蓝蔚宸从方才就冷着一张脸,让人摸不清她的思绪。
蓝蔚宸这次见到他时,惊讶的情绪大过於悲伤,事情发生在这短短半年之中,或许自己也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对他的情感也逐渐转淡,没有像之前强烈的起伏,现在两人相处只有说不出的生疏。
原来时间将他们划分在两个不同世界了。
还憎恨他吗?蓝蔚宸也不清楚,却不再为了他感到痛苦,当初的忧伤难过如今已撼动不了她的情绪。
其实伤痛也是可以被习惯的,不再那麽刺人。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他肃然开口,并慎重地向她微微鞠躬。
蓝蔚宸没有做回应,冷眼看着他。
「或许你会觉得我莫名其妙,但我是真的很在意你的想法,请相信我真的爱过你。」
蓝蔚宸不了解他说这些话的用意何在,是希望获得她的原谅?
「其实在之前我就有所感觉,虽然你离我很近,但在你心底的某一块似乎不愿让任何人进入,我以为时间能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後来却发现,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蓝蔚宸猛地抬起双眸,目光有着一丝诧异。
「你把自己保护得太周全,却也在彼此之间画出一条界线,我只能在这一端远望着你,却无法靠近。」卢皓闵露出复杂的神情,「是你让我看清这件事,像是在嘲笑我不论多努力也没办法走进你心里的那个位子。」
蓝蔚宸咬着下唇,算是默认他的话。
纵使是卢皓闵,她还是无法百分之百地释放出感情,可能因此在她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时,曾令他感到焦躁与忐忑。
「我知道这些无法作为背叛的理由,只是我真的累了,已经无法再揣测你心底在想些什麽,所以我放弃了我们的爱情,真的很抱歉……」
蓝蔚宸在他吐露这些话之後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让他觉得沉重,让他忍不住逃离了她的身边。
「终於把这些话说出来了,心情总算是轻松了一点,憋在心里真的很难受。」他笑着,一扫方才忧郁的模样。
「对不起……」这是蓝蔚宸来到这里开口的第一句话,其实她也有错,这段感情的结束也该负上一些责任。
「别这样啦!可能是我没有资格陪你到最後,而且你条件这麽好,是我高攀你了呢。」他逗趣的说,冲淡了一些悲伤的氛围。
「你们……相处得怎样?」蓝蔚宸原本以为问出这句话会很困难,等到自己说出来却没有想像中的艰难,这是她自分手以来头一次对他释出善意。
「虽然我们常吵架,但是她会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让我知道她的不满,我也会因此改进。偶尔还是会怀念你的体谅,也会突然觉得疲惫,但是我不曾後悔。」他最後的语气很坚定。
「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就别後悔,专心照顾你想守护的人。」蓝蔚宸冰冷的表情逐渐融化,露出久违的笑容,化解他们之间的恶劣关系。
「我很感谢过去有你的相伴,和我经历过曾经那段美好的时光,虽然无法继续待在你身边,但我衷心的希望你同样能得到属於自己的幸福。」他感性地说。
「谢谢。」她淡笑着,感受来自他传来的暖意。
也许今天是他们最後一次的见面,在转身之後,彼此都有各自的生活要过,属於自己的人生正上演着不同的剧情,而他们的爱情已落幕。
他的喜怒哀乐已和她无关,他的一举一动无法影响她的心情,这代表着她已经彻底放下了。
蓝蔚宸凝视他走远的背影,这次不再留恋,潇洒地转身离开。
***
短暂的假期即将结束,蓝蔚宸准备好行李,和母亲依依不舍的道别。
「蔚宸,回去路上小心,如果想要回家,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开启。」
「我知道。」蓝蔚宸向前展开双手拥着母亲几秒钟,似乎藉由这个举动使她们的距离更加贴近。
「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吗?」叔叔在一旁问着,替她来送行。
「我自己回去就好,不用劳烦叔叔,母亲就拜托你照顾了。」蓝蔚宸唇边漾起微笑,打从心底敬爱这位叔叔,纵使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却待她非常友善。
「那好吧。」叔叔也不介意蓝蔚宸拒绝他的提议,朝她走去,然後弯下腰在她耳畔低语,「要记得向对方表达你内心真正的感觉喔,祝你好运。」
接着用着他的大掌抚着她的头,露出笑容,眼神中有着溺爱。
「谢谢叔叔。」蓝蔚宸无声地笑着。
在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蓝蔚宸终於回到公寓,将自己行李的物品一一摆回原位,当忙完之後,在客厅稍作休息,刚坐下没多就传来一阵电铃声。
她的心跳不规律的鼓噪着,紧张的情绪慢慢爬上她的身体,回过神已不知不觉间走到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转开门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来啦!新年快乐,看到我有没有很高兴啊?」见到夏唯彤,蓝蔚宸原本的期待瞬间烟消云散。
「你那是什麽表情啊?不想见到我吗?」夏唯彤自然感觉到她的冷淡,随即佯装伤心的表情。
「你怎麽来了?」蓝蔚宸侧身让她进来,怎麽才刚回到公寓没多久就遇到夏唯彤,难不成她身上装了雷达?
「当然是来见一下好朋友啊。」夏唯彤立即恢复原来的模样,笑嘻嘻地坐在客厅的沙发,并将手上提的塑胶袋放在桌上。
「那一袋是什麽?」蓝蔚宸忍不住问。
「最近过年都是吃同样的食物,隔餐加热,吃到我都腻了,所以我买了一些食材想叫你家的大厨煮一下,奇怪,怎麽没看到人?」夏唯彤张望着四周,却见不到他的身影。
「他搬出去了。」
「什麽?他为什麽会搬走?你们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夏唯彤一次抛出三个问句,表情很错愕,那她这一袋不就白带来了?
蓝蔚宸不发一语,或许她可以撒谎让夏唯彤相信,但蓝蔚宸不喜欢欺骗人,所以宁愿保持缄默。
夏唯彤见她似乎不愿多说,也没有勉强她开口,反而在内心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那这些可以借放在你家冰箱吗?」夏唯彤适时的转移话题。
「不然我来煮吧。」刚才蓝蔚宸也在烦恼晚餐要吃什麽,既然她都把食物带来了,就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你真的会煮?」夏唯彤狐疑地盯着她,从没见过她下厨。
直到十五分钟之後,夏唯彤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菜色,才知道蓝蔚宸说的不是玩笑,「我还以为你只会煮泡面。」
夏唯彤之前有一次来到她公寓,肚子饿了问她有什麽可以吃的,而蓝蔚宸煮了一碗泡面加上一颗蛋,有了上次的经验,所以夏唯彤才会显得如此讶异。
「你不吃?」蓝蔚宸挑眉,看着夏唯彤发楞的模样。
「当然要吃!」夏唯彤立刻坐下,拿起筷子向前方的菜进攻。
「蔚宸,你可以嫁人了啦。」夏唯彤开玩笑的说。
过了几天,夏唯彤依旧准时来报到,每次都买自己喜欢吃的材料,蓝蔚宸在无可奈何之下却也没拒绝,有了夏唯彤出现的屋子,增添了一丝温度。
吃完饭後,夏唯彤悠闲的躺在沙发上看漫画,而另一只手伸进上衣里抓痒,不时哈哈大笑,完全看不出丝毫女人味。
蓝蔚宸对於她男朋友的眼光,已经不是第一次产生质疑。
夏唯彤查觉到她的注视,「干嘛一直看我?死相~」最後还附上挥手帕娇羞的模样。
「……」蓝蔚宸突然觉得自己的胃似乎抽筋了。
等到送走夏唯彤,蓝蔚宸也准备要上床,习惯性的拿起手机查看,没有来电和简讯。
他该不会再逃避她?他的手机始终转进语音信箱,她曾试着要找他,但房东婆婆似乎又出远门,已经接连续几天按电铃没有人回应。
她除了这组号码外,便不知道他的去向。
他们之间的连结是如此薄弱,只要切断了,就再也找寻不到他。失去了他的消息,想见上他一面都有困难,而她要如何把话说清楚?
眼睁睁看着他的离去,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旦放了手,不论在後方多努力追赶,却无法到达他飞往的那片天空。
***
这天晚餐吃完之後,蓝蔚宸先去洗澡,而夏唯彤则待在客厅。
等蓝蔚宸洗完澡後自浴室出来,走到客厅,看见夏唯彤拿着她的手机不知道在做什麽。
「你在干嘛?」
夏唯彤立刻吓的抖了一下,立即挤出笑脸装镇定,「呃,我的手机刚好没电,借你的手机看一下有什麽游戏可以玩。」她立刻将蓝蔚宸的手机放回原位。
蓝蔚宸平常没有玩手机游戏的习惯,所以夏唯彤可能觉得无趣。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和别人有约,我先走了,掰!」夏唯彤拿着自己的皮包急忙地离开,跑的像一阵风。
「掰。」
屋内一下子回归宁静,可以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虽然谭钰泉已经离开了,却无法带走他留下来的回忆。
他们一开始见面的场景,是她在厕所狂吐,然後昏了过去,是谭钰泉将她送回房间,那是他们之间开始的起点,谁也没有料到他会因此走进她的世界。
相识的过程历历在目,连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是如此的特别,他的温柔、他的微笑、他的包容、他的难过,早已经在她心上刻划着记号。
蓝蔚宸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眼眶承受不住思念的重量,纷纷掉落。
她控制不住内心潜伏许久的寂寞,张牙舞爪的朝她攻击,将她的武装一一摧毁。
她的悲伤已超载,像是陷入一片泥沼,挣扎只是让自己沉入的愈快,她的无助旁徨,却不知该向谁倾诉。
曾经,有个拥抱承接住她的绝望,现在那个人却也经不在了,她的忧伤只能沉默的吞咽下去。
如果对象不是谭钰泉,那她宁愿继续孤单,因为他看了真正的她,总是耐心的陪伴着,适时给她鼓励,让她振作起来。
而现在缺少了他,她要怎麽才能摆脱这份心痛的感觉,还有谁会像他一样温柔的对待她?
她是第一次体会到刻苦铭心,纵使他们相处的时间才半年多,却比她的前男友还要了解她,在她心上的份量也比卢皓闵还要重许多。
这一次,她是全心的爱着谭钰泉,在自己体认到这件事时,却已经太迟了。
如今才发现,原来之前谭钰泉和前女友通话时,听见他同样温柔的语气对着其他人,心底的那份不舒坦,是忌妒。
在她知道他们的分手原因後,那一天执意要陪他去见前女友,蓝蔚宸的愤怒一部分是心疼,其他的关心早已超越朋友的界线。
现在才想通这一切,却也无法扭转目前的局势,有些话来不及向他倾诉,是否只能变成无法实现的遗憾……
今天是他们分离的第三十天。
蓦地,电铃无预警地响起,蓝蔚宸抽了几张面纸擦去悲伤的痕迹,心想应该是夏唯彤忘了拿什麽东西。
直到她打开门,见到失踪一个月的谭钰泉出现在她面前,她的脑袋已经停止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