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說,寂寞。』 — Chapter 11【妳是最美的回憶。】

晴朗的午後,有一位小男孩孤单的身影在公园的小沙池,正卖力地堆着沙堡,他的眼神却不时飘往前方玩耍的男孩们,他们踢着足球,笑声不断钻进他耳底,他的目光流露出欣羡,多希望自己也能和他们一起玩。

他最近才搬来这个城镇,对於这个环境与这群小孩是全然的陌生,他还没有交到一个朋友,思及此,他沮丧地低下头,神情藏不住落寞。

「啪!」他的面前传来有什麽东西崩塌的声音,在他回过神後,才发现好不容易堆起来的城堡被破坏,而凶器是那颗足球。

「男生玩什麽沙!像个女生一样。」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孩走到他面前,把球捡起来,还不忘嘲笑他。

「娘娘腔!」

「羞羞脸!」身旁的男孩也来凑热闹,一群人把弱小的男孩当作欺负的对象。

他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忍着不让它落下,他不理会他们的嘲讽,不发一语的继续堆着沙。

「你该不会要哭了吧?爱哭鬼!」带头的男孩说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他紧握着拳头,视线又更加模糊了。

「他喜欢玩沙又怎样?会欺负人的男生最讨厌了!」一道稚嫩的声音在他前方响起,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他忍不住抬头,他面前有一位女孩,在逆光中她幼小的身躯在此刻看起来是如此巨大,隐隐看见她绑着小马尾。

「还不快点走开,混蛋!」女孩凶恶的大喊,所有人的目光都因她的大嗓音而聚集在他们身上。

那几名男孩在大家的注视下,不满地解散离开。

或许别人会觉得她很勇敢,但只有在背後的他才知道,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在每个人都漠视的旁观,只有她愿意挺身而出。

「你还好吗?」直到她转过身面对他时,他才想起为何会因为她的声音感到熟悉的原因,因为她是那个新邻居。

「没事。」他淡笑着。

「那就好。」女孩露出可爱的笑容,「那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可以啊!」他兴奋地点头,方才的难过早就消失无踪。

他们玩了一个下午,感情也变得十分要好,女孩是他在这个地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接下来的几天,她总是跑去他家找他一起玩,时常可以看见他们一起玩耍的身影,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直到他得知他们即将搬家,因为父母的工作很匆忙,他来不及和她好好道别,还没有将这份微小的喜欢说出口,便离开了这里。

「对不起,曾经说要保护你,但我却食言了。」谭钰泉在睡梦中,淡淡的道出深藏多年的亏欠。

谭钰泉渐渐清醒过来,梦中的情境十分真实,彷佛他回到了过去,他以前曾做过这个梦,虽然忘了那位女孩是谁,却感觉得出来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常重要。

听父母谈起关於他小时候的事,还说当时他哭的很惨,甚至赌气不吃饭。他一开始还会吵着要见她,但是时间一久,男孩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最後将女孩遗忘了。

虽然现今冷漠的她和昔日开朗活泼的女孩有极大的差别,但在某些地方还是可以看出相似之处。

她难过时,总是一个人躲起来。

记得在某个夜里,因为失眠而走到窗户旁,外头正下着毛毛细雨,倏地,看见一个小小身影自隔壁的大门跑了出来,他立刻慌张地冲下楼,顺手拿了一把伞就往她离开时的方向奔去。

走了一段路後,旁边就是小公园,他有股预感她就在那里,他找遍所有的游乐设施,却寻不着她,他的心也开始急了,最後在草丛一角发现她。

她面容沾着雨水和泪水,蜿蜒成一条小河流自眼角滑落,她的脸色苍白,彷佛随时都会昏倒。

「宸宸,我找到你罗。」

那一刻,他才发现,她也是需要人呵护的女孩。

「不要难过,宸宸并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喔。」

他始终不知道那夜的她为何会如此悲伤,曾经想要陪她度过那段悲伤日子,却在她最需要他时,离开了她。

从何时开始,心疼她的倔强,进而衍生出想要保护她的慾望,在不知不觉间,想要一直待在她身边的念头不断出现在脑海,在上次撞见她前男友後,内心像是打翻了醋意,才猛然发觉自己原来是忌妒那名男子。

只要看见她难过却假装没事的神情,他的心脏彷佛被人用力掐着,疼痛的感觉令他无法喘息。

他想要守护她的笑容,当她的专属骑士,不让她受到任何伤痛。

他,无法自拔地爱上她了。

始终沉默的电铃声响起,方才谭钰泉在接了一通电话之後,便急忙地出门,该不会是忘了带什麽返回来拿?但是他也有备用钥匙,应该不需要按门铃。

蓝蔚宸怀疑的去开门,揣测着来访的人,却都猜错,是一位和蔼的婆婆,也是她的房东。婆婆有一头滑顺的银丝短发,还有烫过的微卷造型,脸上有岁月侵蚀的痕迹,但皱纹在她的笑容扬起间变得柔和,神采奕奕的模样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充满活力。

「这些是我从国外买来的土产,一不小心就买太多了,拿一些分给你。」房东婆婆将手上三袋的伴手礼交给她。

蓝蔚宸微笑接受婆婆的好意,然後关心的问:「谢谢,婆婆这次出国好玩吗?」婆婆给她一种亲切的氛围,之前碰面时也会和她聊上几句。

「在国外虽然有很多美丽的风景,但是住久了还是会想念台湾的朋友和土地。」经婆婆这麽一说,才知道婆婆的亲戚住在国外,而她有空会安排去那里小住一段日子。

蓝蔚宸邀请婆婆进来坐,倒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婆婆的面前,「对了,小泉不在这里吗?」婆婆的目光自刚才就一直环视着四周,却寻不着那个人的身影。

蓝蔚宸先是不解,後来才明白婆婆指的是谭钰泉,「婆婆说的是上次出国前安排住在这里的房客?」

婆婆点头,蓝蔚宸接着说:「他刚才出门了,婆婆你有事找他吗?」

「你们相处得如何?小泉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孙子,品质我可以挂保证。」婆婆终於泄漏出她的目的,她非常中意蓝蔚宸。

在某一天,婆婆在下楼梯时不小心踩空跌下来,而蓝蔚宸在一旁见状赶紧向前扶着婆婆,关心她的伤势,并带她去医院,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在婆婆住院期间,蓝蔚宸有去探望婆婆几次。

现在的年轻人会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不多,甚至有人会装作没看见。虽然蓝蔚宸的话不多,却异常的细心,比起只注重外貌却没有内涵的女人好太多了。

蓝蔚宸一脸错愕,得知谭钰泉是婆婆的孙子这件消息,令她反应不过来,再加上婆婆的用词令她哭笑不得,婆婆讲话常会蹦出时下年轻人的口头禅。

见她似乎不知情,婆婆连忙说:「这件事情小泉他并不知道,婆婆我只是想藉由这个机会让你们彼此认识,交个朋友。」

婆婆说的很真诚,蓝蔚宸却觉得她的意图太过明显,前阵子才不断游说她的孙子有多好多棒,巴不得送给蓝蔚宸似的,但是被她回绝了。

原来婆婆在出国前就在策画这项计画了,该不会在国外多住几天,是为了等着抱孙?

思及此,蓝蔚宸对於婆婆眼中的期待,无言以对。

「我们只是朋友。」蓝蔚宸无奈地说,希望婆婆别太失望。

婆婆只是微笑,让人看不出她的笑容里藏着什麽深意。

突然,婆婆问起她想不想听他小时候的事情,而蓝蔚宸点头,对於成熟稳重的他孩童时期的模样感到好奇。

婆婆沉思了半晌,像是在回忆从前,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慢慢地道来……

谭钰泉小时候胆小又内向,无法在短时间之内和同年纪的孩子打成一片,但是自从某一天因为父母忙着工作,没有时间照顾他,所以将他托给奶奶照顾,才发现了他的转变。

记忆中他很黏人,脸颊有着婴儿肥,是一位白白胖胖惹人喜欢的可爱男孩。

以前总是不敢一个人洗澡,在浴室外一定要有人陪他,他常问说:「奶奶你还在吗?不可以偷跑喔。」

得到奶奶回应他才敢放心的洗澡,但是这次回来後,却独自一个人默默的进浴室,而且不吭一声。

爱挑食的习惯也改善了,之前总是会把青椒、茄子和苦瓜自碗里挑出来,但是这次竟然捏着鼻子吞下去,连奶奶也感到讶异,他还说要长的壮,才能保护某个人。

在不小心受伤时,眼眶泛着泪光,却忍着不哭,「我要成为坚强的男生,所以不能哭。」

奶奶感叹的说:「小泉从那时候像是慢慢长大了,虽然不清楚是因为什麽原因,或许是恋爱了吧,常常开口闭口喊着一位女孩的名字,好像是什麽宸宸的,我也记的不是很清楚。」

蓝蔚宸经由婆婆的形容,在脑中描绘着他的轮廓,想必是一个善解人意又可爱的男孩吧。

她想着,如果过去自己和他相遇,是否也会变成朋友呢?

须臾,谭钰泉回来了,在他见到婆婆时明显一愣,「奶奶,你怎麽在这里?」

「小泉啊,你是去哪里了?我在这里等你啊。」今天下机场,婆婆就坐上计程车回到这栋公寓,随即打电话给谭钰泉报备已经回来了,之後就先回房间整理行李,然後才过来这里拿土产给蓝蔚宸。

「我刚才有打电话,但是怎麽都打不通,所以我就直接跑到楼下,却迟迟等不到奶奶,在门外按电铃也没有人来应门,最後只好回来了。」

奶奶啊了一声,接着说:「刚好手机没电了。」

谭钰泉总算了解这一切的前因後果,原来奶奶打电话给他时,人已经回来了,结果还来不及说清楚,电话因为没电而自动挂断,然後他再拨过去就直接转语音信箱,他只能出去外面找奶奶,却一无所获。

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自家奶奶已经在屋内等他了。

「所以你已经知道了?」他转过头看着蓝蔚宸,既然奶奶都来到这里,两人可能也讲了不少话,他只期盼奶奶能将理由说的委婉一点。

「嗯,没想到你是奶奶的孙子。」虽然他没有跟她说明这个事实,但这也不是什麽严重的隐瞒,她只是纯粹感到诧异罢了。

其实这件事他也是被蒙在鼓底,在了解奶奶这麽安排的原因後,就算是她也觉得尴尬,或许他多少也猜得出来。

「奶奶你应该没有说些奇怪的话吧?」谭钰泉将目光移至奶奶身上,长辈总是喜欢出卖自己的过去,以前有一位朋友到奶奶家找他时,因为他刚好出门,所以奶奶就和他朋友聊起来了,还偷偷爆料他的糗事,让他觉得丢脸。

「奶奶说你以前长的很可爱,脸捏起来很软。」奶奶俏皮地朝蓝蔚宸眨眼,似乎要她附和奶奶的话。

谭钰泉在望见奶奶刻意的眉目传情,真想找个洞将自己埋起来,奶奶该不会连他小学时偷尿床的事情说给她听了吧?

蓝蔚宸难得看见他难为情的模样,忍不住弯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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