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好长一段时间,我终於踏上了台湾的领土。
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我随手拦了一台计程车。
「小姐,到哪?」熟悉的中文窜进我耳里,我嘴角微微上扬,告诉了司机大哥地址。
看着一闪而逝的风景,让我感到好熟悉,好温暖。
台湾,我回来了。
过了许久,计程车转进的地方开始唤起我的记忆,曾经,上学时走过的路、练完田径匆匆赶回家的路、和好友们一起嬉戏走过的路......看着这些昔日的风景,我的鼻头一酸,红了眼眶。
「小姐是要回家的吗?」司机大哥看我红了眼睛的面孔,呵呵笑道。
「是啊。」我点点头,目光仍放在窗外。
「观迎回台湾罗。」司机大哥爽朗的笑着。
我也跟着微笑,这就是台湾所谓的人情味,这份纯朴的感觉,是在其他国家感受不到的。
计程车在一条巷口前停了下来,我付完钱拿着行李准备下车。
「谢谢司机大哥。」下车後,我点头道谢。
「不会、不会,再见啦。」司机大哥说完,开车扬长而去。
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这几年来,我改变了很多,头发留长了,烫直了,妈妈,你也改变了吗?
我的心脏紧张的怦怦乱跳,我走进巷内,再转个弯,来到了我怎麽忘也忘不了的家门前。
「和七年前一样完全没变啊......」我抬头看去,发现自己原本的房间就在那里,不禁微笑。
「妈,我回来了......」我正要伸手去按门铃,门上面贴着一张醒目的黄色单子却使我愣住了。
「什麽......」我看着那张黄色单子上面写着两个刺眼的红字:『查封』,手上的行李掉到地上,我整个人僵在那里动弹不得,手指逐渐发冷。
「妈呢......」我喃喃自语着,随後,我慌张的拿出包包里的手机,颤抖着手指按下按钮,电话的另一头却传来:
「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後再拨,谢谢......」
我紧缩着瞳孔,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
妈会去哪里了呢?怎麽会变成这样?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过了片刻,我打起精神,左看看右瞧瞧,随後蹑手蹑脚的拿出家里的钥匙,托着行李溜进去。
还好现在是白天,不然被查封的房子通常停水停电,如果是晚上根本看不见里面。
一进门,所有的东西都还是一样,完全没有动过,只是每一样物品上面都被贴了查封的单子,我愈看愈皱紧眉头,满腹疑惑和慌张。
我来到妈妈的卧室,和客厅的状况一样,我翻动抽屉,里面都是妈的东西,我试图从里面找出什麽线索,却毫无进展,而且家具上积了一层灰尘。
妈离开很久了吗?她去哪里了?
我离开卧室,走上楼,来到我的房间,看着里面的情景,我露出一抹微笑。
和我高中的时候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变动过呢。
走到书桌前,我的手轻轻抚过桌面,一阵灰尘扬起,我拍掉它,坐在椅子上,环视着房间里,忽然,我发现桌上有一个信封。
白色的信封中,装着粉色的纸,上面的标题写着:『成海高中,曾经的一、二、三年十班同学会,时间:一零二年十月三一日,晚上六点在某某餐馆』
我低头看手表,发现今天是十月三十日,隔天就是约定的时间,这张纸,放的时间应该不久才对。
我翻到纸的背面,发现一行字:『给紫妍:如果你有看到这封邀请函,就来吧。』
我轻笑出声,看来他们似乎是抱着机率很小的希望把这张纸放到我家,谁知道我刚好在这一天回来呢?
我又抬起头,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微微皱起眉。
妈妈,到底去哪里了?为什麽这里的东西全都被查封?妈妈是欠债了吗?
我叹口气,把邀请函收进包包里,拿着行李走出这个家。
在门口,我回头望着这栋已经不算新的房子,斑斑的痕迹在砖墙上留下种种岁月,我的眼眶一红。
「唉呀,这不是妍妍吗?」隔壁的大婶忽然走了出来,看见我便满脸惊讶。
「婶婶好,你知道我妈妈在哪里吗?我们家为什麽变成这样?」我又惊又喜的看着她赶紧问。
「这......妍妍啊......其实你妈妈在四年前......」隔壁的大婶面有难色的看着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风,轻轻吹过树梢,也走过这个纯朴的小镇。
我两眼无神的走在街道上,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哪里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什麽都失去了,没有了丈夫,没有了孩子,更没有了母亲。
我浑浑噩噩的坐上公车,来到比较偏远的地方,一座高耸的建筑物矗立在一个空旷的地表上,它的附近全是一个个灰色,长满青草的坟墓。
我双眼失焦的来到灵骨塔里,对着里面的柜台人员说:「我要找我妈妈,可是我不知道她的......她的坟墓......」说着,我掉下眼泪来。
「你母亲的名字是?」柜台人员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随後用电脑查询我告诉她的名字,「那位女士没有坟墓喔,她是火葬,骨灰在四楼第一列第三排。」她回答。
「谢、谢谢......」我乾涩的跟她道谢,擦拭掉眼泪,我搭上电梯,来到安静的四楼。
四楼的中间放着好大的一个观世音菩萨像,慈悲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着。
我的视线一片模糊,听不见灵骨塔里放的《大悲咒》,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我跌跌撞撞的来到第一列第三排,看见了母亲的照片贴在上面,就和我记忆里一样和蔼的笑着。
「呜呜......呜......」我双脚一软,哭着跪在地上,「妈......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一个不孝女......我真该去死,我真该去死!」我泪眼汪汪的哭喊着。
手指轻轻抚上妈妈的相片,我不停的哽咽、哭泣。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哭着说,但是再多的眼泪,我再也看不见妈妈贴心的呼喊。
......
..........
"这......妍妍啊......其实你妈妈在四年前......"隔壁大婶不安的说,"你妈妈在四年前,已经死於胃癌了。"
我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不敢置信的问:"你、你说什麽?"
"你妈妈很早就发现自己得了胃癌,但是她不敢跟你说,一直默默的隐瞒着,而她寄去美国给你的信,其实早就事先写好,再拜托邮局每个月按照顺序寄一张过去......你妈妈原本身体状况就不好,根本没办法工作,被送进医院後,也因为没有钱缴出医疗费,直接被宣布放弃送进安宁病房,家里更欠下一大笔医疗费,所以你们家被查封了......"隔壁大婶说到一半,竟哭了起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拼命的问着大婶:"不是吧?婶婶,你一直都对我很好,你是在开玩笑的吧?说啊,你只是在开玩笑的......"
话说到一半,我整个人跌坐在地。
"妍妍啊,你妈妈现在在镇上另一端的灵骨塔那里......七年没回来了,去看看吧。"语末,大审边擦拭眼泪,边走回她家。
我一个人独自坐在马路上,感觉自己的世界完全碎裂,不知道该怎麽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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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为什麽你要瞒着我?你可以跟我说啊!我可以回来,可以回来找你、帮你啊!为什麽你要这样,什麽都不说都走了!你们每个人都是这样!爸爸也是,学长也是,现在连妈妈你也是!每个人都可以不顾一切的抛弃所有就这样离开,我呢?只有我被留下,你们说怎麽办?
「呜呜......呜呜呜......」我整个人泣不成声的坐在地上。
我失去了挚爱、失去了小孩,现在又死了母亲,上天是想把我的世界搞垮吗?
现在,我该怎麽办?全世界都抛弃我了,我还能去哪里?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为什麽你们都可以离开,却只剩我孤零零的被留在这个世界上?
「呜......妈妈......为什麽......为什麽你们都要丢下我......呜呜......」我掩着面痛哭,这时候我才了解到,所谓的痛彻心扉,那种感觉就好想整个人都快被撕裂开。
哭了好久,我才渐渐停止哭泣声,一阵阵《大悲咒》的声音传进我的耳里,平稳的语调开始安抚了我的心,使我平静下来,脸上布满泪痕。
我靠在墙边看着妈妈微笑着的脸孔,我笑了。
「妈妈,在那里,你遇见爸了吗?你一直都很想见他吧?现在,你的梦想终於实现了......那我呢?我该怎麽办......」我笑着,可是那是近乎凄凉的笑容,我的双眼空洞无神,就像一个月前我刚从鬼门关前走一趟的样子。
如果那时候我死了,现在我和爸爸、妈妈、学长和小桓就可以团圆在一起了吧......
忽然,脑海窜出一道微带怒意却是关心的声音。
......
..........
「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可不能死啊。」
......
「别忘了我说过,我拼了命救你回来,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去做傻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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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泪又再度落下,无神的眼底开始出现一道光。
也对,我已经答应好天晨了,我不能死,而且,我还要为小桓报仇,我还不能死。
我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跪在妈妈的骨灰前面,哭红着双眼对她说:
「妈妈,其实我骗了你,我没有在美国读大学,我辍学了,为了生活,而我也结婚了,甚至生了小孩,可是,他们现在都在你那个世界,或许你可以见到他们,我的小桓很可爱吧?如果你有见到他,告诉他,妈妈很想他......叫他、叫他在那里也要好好吃饭......不可以挑食......你还可以告诉他,你是他的奶奶......还有爸......也带他一起去看......」我说着说着,不禁又开始哽咽。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这几年来我一直都骗了你......我真该死......」说完,我赏了自己一巴掌,「啪!」一声,清脆的响在这个楼层里,「妈妈......对不起......」我哭着说。
可是,不论我哭到昏过去,这些时间也回不来,有些事情已成为过去,什麽都挽回不了。
不知道我在那里跪了多久,直到天色开始昏暗之时,灵骨塔里的人员开始赶人,我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离去。
我站在一大片空地上,夕阳落在了地平线上,把火红的颜色渲染的整片天空和草原,轻风吹来,所有的小草都向同一个方向俯首,形成一股浪涛,延伸至无止进的天际边,风也悄悄佛过我的发丝,吹乾了我的泪痕,红肿的双眼仍就没有消下去。
随後,我转身离开,将这份悲伤留在这里。
──现在,我还必须忍着痛走下去。
我来到妈妈生前的那家医院去,看看有没有什麽遗物,医院里的医生看着我,感到有些疑惑。
「这个东西放很久了,当初我们还想说要不要把它给丢了,因为我们一直没见到有人来领它,可是那位病患在死前一直央求我们一定要交给你。」医生拿着一个盒子给我,语末,他转身离去。
我低头看着那盒子,伸手打开一看,里面放的尽然是一张发黄的旧照片,照片上面是年轻时候的爸爸和妈妈,他们拥抱在一起看着镜头微笑,脸上洋溢着幸福。
我轻轻勾起嘴角,翻到照片的背面,发现一行用蓝笔写下的整齐字迹:
『民国O年O月O日,我们在现在的严氏集团里认识,当年,你只是一个客户,而我也只是一个小职员,但我们发展出一个甜蜜的恋情,我爱你。』
「严氏集团?妈妈为什麽要留给我这个?」我疑惑的看着这张照片,心中的疑虑久久没有消失。
忽然,我看见盒子的底部有一张纸条,我打开一看,辨认出了妈妈的字迹:
紫妍,你要原谅我的离开。之前,你不是一直问我杀害你爸爸的凶手是谁吗?没错,你爸爸不是单纯的自杀,他是被人逼死的,希望你别做傻事,因为妈妈就曾经做过,以为自己上了法庭,打了官司就可以讨回公道,但是,没有那麽简单,妈妈努力过了,希望你长大了,能够更懂事。
我睁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一切真的就如我所料,爸爸果然是含着冤枉死去的!
另一把愤怒的火焰又在我心里燃烧。
「严氏集团......」我愤愤的念着这个名字。
原来,这个就是另外一个毁了我们家庭的凶手!我绝对不会放过!反正我什麽都失去了,再也不会被夺走什麽。
我寒着脸走出医院,接二连三的打击除了让我崩溃以外,也更加坚定了我要报复的决心......
隔天晚上。
「是这里吗?」我气喘吁吁的来到一家餐厅门口,看见旁边的小牌子写着:『今晚餐厅已被包下,主办:成海高中三年十班同学会。』
原本以为是七点才开始,结果今天确认邀请卡後才发现同学会早在六点就开始了!
我拿着邀请卡,比对着上面餐厅的名字,确认是眼前这间以後,我深深吸一口气,握着餐厅的手把,却迟迟不敢推门而入。
过了这麽久,他们认得出我吗?还有雅薇、澄澄,他们会不会早就忘了我?当初我离开的时候,我们还在吵架,现在呢?我们重逢後会是什麽样子?
我更用力握紧手把,心跳紧张的愈来愈加快,我心一横,终於打开门走了进去──
橙黄色的灯光温暖的笼罩整个餐馆,原本闹哄哄的情形,在我推门而入的那一霎那,全都安静了下来,好几双眼睛好奇的盯着我。
我脸一红,话全部都梗在喉咙中,一句都说不出来,显得十分窘迫。
忽然,有两个人拍桌站了起来,我还来不及反应,其中一个已经朝我扑过来,用力抱着我:「妍妍!」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只能僵硬的任由她抱着。
「呜呜......妍妍......你终於回来了......」我怀里的女生个头有点娇小,但当那两条熟悉的辫子闯入我眼帘以後,我一愣。
「澄、澄澄......?」我不太肯定的唤着。
「呜呜......妍妍,你没有忘记我,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她把脸埋在我的颈窝,不停的哭泣着。
感觉到肩膀传来的湿热,我欣慰一笑,抬手正要拍拍她的背安抚她时,一记爆栗头敲在我的额头。
「嗷!」我吃痛的叫着,用手摸着疼痛的地方,但这种熟悉的弹指感觉......
「雅薇?」我眨眨眼睛,看着眼前这位成熟的女人。
当我措手不及时,她也扑向我的怀里。
「笨蛋,为什麽现在才回来?」赖雅薇紧紧抱着我,眼角微微泛着泪光。
「对不起。」我微微一笑,轻声道。
原来,她们没有忘记我,这样就够了......
当我沉静在这温馨中的时候,一阵吵闹声打断了我。
「喂喂喂,这家伙是谁啊,才一来就被女人左拥右抱,太不公平了吧?」我抬起头,发现有几张熟悉的面孔,说话的是一个男生。
「阿宝,是曾经踹你跨下的梦紫妍啦。」我笑着回答。
绰号叫阿宝的男生脸一红,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我怀里的两个人都放开我,眼里都还有着泪光,赖雅薇已经先伸手擦拭,但黄澄澄仍哭的很厉害。
我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微微勾起嘴角,虽然她们都有了改变,但是我还是认得出来。赖雅薇的头发剪成短发,显得更加成熟稳重,澄澄仍留着和高中一样的发型,两条长长的辫子,甜美的外型也有了些不一样。
「妍妍,你这个坏蛋、坏蛋、坏蛋......」黄澄澄哭到一半,开始打我。
「对不起。」我哭笑不得的任由她打,宣泄她的情绪。
「你当初走的时候为什麽不告诉我们?你这个超级大坏蛋......」黄澄澄一边哭,手的力道却开始慢慢减弱。
「那时候我们吵架了,就算我想说也说不出口啊。」我感慨的回答,眼角也开始泛泪,但和我这几天哭的眼泪不一样,这是喜悦的泪水。
「不说也就算了,你竟然换了手机,改了FB,好大的胆子。」赖雅薇带着点鼻音,生气的指着我的鼻头道。
「嘿嘿,对不起。」我不好意思的笑道。
「还笑!」赖雅薇朝我的额头又弹了一记,「我们......根本就连络不到你......」说着,我发现她的眼眶开始红起来。
「对不起啦......」我拉过她的手,有些哀求的回答。
原来,我的离开给了她们很大的打击吗?
「这次,不许再一声不响的就走了!」黄澄澄泪眼汪汪的说。
「好,我不会再走了。」我认真的说道,眼里闪过一道光。
在我做完要做的事之前,我绝对不会走。
「不过妍妍,你变好多喔,变得更漂亮了!」黄澄澄俏皮的对我眨眨眼。
「谢谢。」我微笑。
是啊,我变得很多,连心也变得疮疤累累。
「别在那里哭哭啼啼的了,快来吃饭吧!」饭桌旁的其他同学吆喝着。
黄澄澄拉着我走到其中一桌坐了下来,随後开始拼命的夹菜给我吃。
「听说美国的东西不太好吃,赶快多吃一点台湾菜吧。」她边夹边说。
「好。」我看着黄澄澄体贴到有点过度的举动,心里有一道暖流流过。
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有关心我的人存在,对吧?
大家开始在这闹哄哄的气氛下聊起以前的事,另一排的男生们则是开始拼命互灌啤酒,已经有不少人醉倒,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差别。
「喂,梦紫妍!」一道有些醉醺醺的声音唤着我。
我疑惑的顺着声音抬头望去,那个人已经走到了我的旁边。
「不好意思,你哪位?」我微皱眉,看着眼前的人问。
「噗哧!」
「哈哈哈......」赖雅薇和黄澄澄同时笑了出来。
「是我啦,我!纪彦岚!」那名男子指着自己大声嚷嚷着。
「纪彦岚?」我惊呼出声,「你的那颗黄金狮子头呢?」看着他的黑发,我惊讶的问。
「早就理掉啦。」说着,他把一瓶酒放到我桌上,「怎样,赶不敢和我比?」
我瞪他一眼,原本不想理已经醉酒的他,但是看见那瓶啤酒,我想到了最近好多烦心事,於是拿起杯子把酒倒下去。
「好,来吧。」我拿起杯子和纪彦岚乾杯,然後一乾而尽。
「呼──」我吐出一口气。
我终於知道男人为什麽那麽爱喝酒了,因为真的很畅快。
一股热流开始蔓延到我的四肢,我的身体开始发热,头脑的回路也开始燃烧。
我似乎不太适合喝酒,嘿嘿。
「妍妍,不要喝了。」黄澄澄想要拿走我的杯子,我不肯。
「再来吧,纪彦岚!」我给他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两个人就像疯子一样开始猛灌。
「妍妍......」黄澄澄不安的看着我。
「就让她喝吧。」赖雅薇阻止黄澄澄说,「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什麽心情都写在脸上,却总是不肯直接表达。」她叹口气。
「她发生了什麽事吗?」黄澄澄担忧的望着我喃喃道。
我和纪彦岚灌到两个人脸部发红,我的头也开始发晕。
「唷,厉害嘛。」纪彦岚挑眉答道。
「嘿嘿......还差的远呢。」说完,我又拿起杯子一乾而尽。
「喂,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在哪?」纪彦岚打一个酒嗝,问我道。
「我昨天才回国,谁知道啊,还有,你在说谁?」我摇摇晃晃的拿着杯子反问。
「那个以前老是欺负你的那个人啊......」纪彦岚用手撑着额头,昏沉沉的说。
「欺负我?谁敢欺负我啦?」语末,我又喝了一杯,「没有人敢欺负我的......」
「少来,嗝......南翌海啊......」纪彦岚不甘示弱的也跟着灌下一杯。
「南翌海?谁啊?」我打一个酒嗝,反问他。
「你敢说你忘记他?!」纪彦岚有些怒意道。
「南翌海?喔......那个南翌海啊......」我的视线开始模糊,看来我也醉了,「话说回来,今天没看到他呢......」
「他跟你一样,人间蒸发了!不过他蒸发的时间比你晚,是高中毕业後突然不见,真是的,你们就都这麽爱用这招吗?臭小子,把我丢在这里什麽都没说......」纪彦岚头一沉,撞倒了酒瓶,里面的酒洒满桌上。
「唉呀,好浪费啊......」我赶紧扶好酒瓶,又开始买醉。
「喂,你怎麽舍得丢下......校草学长,嗝......消失啊?」纪彦岚用手肘推了推我问。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皱起眉,沉声道:「你怎麽知道他?南翌海那个臭家伙跟你说的?怯,亏他还跟我说不会讲出去......全都在说谎,你们所有人都在说谎!」我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他没讲,是我和他同时发现的,他还逼我不准讲出去......」纪彦岚没发现我话里的异样,只顾着赶紧澄清。
「喔,是喔......嗝。」我打了一个酒嗝,手中的酒杯仍没有停下。
「你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纪彦岚瞄我一眼道。
「会知道早就......嗝,告诉你了......」我瞪他。
「他啊,跑去法国以後就和我们没有连络了......如果你有他的消息,要、要告诉我啊......」我听见微微的哽咽声,转头一看,纪彦岚撑着头低低的说着,我却看见了滑下他脸庞的湿热液体。
我沉默了片刻,又问他:「为什麽我会有他的消息啊?」
「因为我觉得他会跟你连络啊。」纪彦岚抬起头,醉醺醺的回答。
「为什麽?」我的意识开始远去,看见了纪彦岚在我耳边说了一些话,然後他抬起头,我看见他的唇形是:『嘘,这是秘密。』
直到我倒在桌上开始昏昏睡去,之後的事情都没有任何印象了。
黑暗里,我彷佛又回到那一晚,我在床上拼命的挣扎,但是这一次,我却爬不起来,看着学长和小桓的脸庞,我的眼睛缓缓阖上。
「不......不!救我......」我在梦中喃喃呓语。
「紫妍,紫妍你醒醒。」黄澄澄摇摇醉倒的我。
「啊!」我整个人跳了起来,不知何时冷汗已经布满我的背部。
「你还好吗?我看你睡得很不安稳。」黄澄澄担忧的问。
「不,没事。」我咽下口水,淡声道。
自从那一夜之後,我再也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总是在半夜里哭着惊醒,在医院我常常会这样,但都是魏天晨在旁边陪着我,现在却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同学会结束了,送你吧。」黄澄澄轻轻扶起我,我低头看手表发现已经十点多,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我站起身,却一阵晕眩,整个人摇摇晃晃站不稳。
「小心!」赖雅薇在旁帮忙扶住我。
「谢谢......呜!」顷刻间,我感到一阵反胃,挣脱了赖雅薇和黄澄澄,朝厕所直奔。
「妍妍!」黄澄澄在後头不放心的跟着。
「唉。」赖雅薇则在原地无奈的摇头。
突然,桌子上有东西震动了起来,赖雅薇转头看去,发现是我的包包。
我一路奔到第一间厕所,趴在马桶上开始呕吐,还好这家餐厅的清洁够乾净,否则我想我会吐得更厉害。
「呕......呃......呕......」我不停的吐着,彷佛要将我今晚所吃的东西一次倾泻而出。
「妍妍,还好吗?」黄澄澄站在我旁边焦急的问,脸上满是担忧神色。
「我没事......呕......」话说到一半,我又开始吐,「你先出去......一下子就好......」
黄澄澄闻言,听了我的话点点头乖乖出去等我。
过了片刻,我吐到连胆汁差点都要吐了出来才停止。
我冲完马桶後摇摇晃晃的走出来洗手漱口,在藉着黄澄澄的搀扶一路回到座位旁。
「还好吧?」赖雅薇看着我苍白的神色,皱眉道。
「死不了。」我无力的微笑摇头,跌回椅子上。
「魏天晨......是谁啊?」赖雅薇沉默了一下,看着我问。
「你怎麽知道他?」我的酒瞬间醒了一半,吃惊的说。
「刚才,你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叫一个魏天晨的男生,他说要找你,我说你人不舒服,他似乎很紧张一直问我怎麽了,我就回他说没事,酒喝多了,後来他才放心的挂上电话。」赖雅薇补捉我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淡淡回答。
「喔......」我吐出一口气,将背部靠在椅背上舒缓一下自己的胃部。
「你的手机联络人里怎麽只有你妈妈、你家,和那个叫魏天晨的男生的电话?」赖雅薇手里拿着我的手机问。
「没有啦,换手机後很多人的电话就不见了。」我伸手拿走我的手机,将它放回包包里。
「给我。」没想到赖雅薇却又把它拿出来,在里面输入她和黄澄澄的电话,再把它还给我,「以後有事就call,知道吗?不许再弄丢了。」她叮咛道。
「是!」我把尾音拉的长长的,然後睡魔又再度侵袭。
「等等,我一直忘记问你,你家为什麽被查封了?你现在住哪?」赖雅薇想起这件事,赶紧问快要睡着的我。
「送我回隔壁街的那个饭店三零一号......」说完,我整个人倒在桌上不醒人事。
「妍妍刚从美国回来就喝得烂醉,到底是发生什麽事啦?」黄澄澄戳戳我的脸颊,皱眉问。
「大概和她家的事有关吧。」赖雅薇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总之,先送她回刚才她说的饭店吧。」
「好。」黄澄澄点点头,和赖雅薇合力扶起烂醉如泥的我。
这一晚,我感觉到了好久不曾有的温暖,却也处处提醒着我,想要复仇,就必须抛弃这些让我流连忘返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