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渝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回家里,只知道清醒时已躺在床上,她有些困惑着问着寅,他一脸震惊的看向她:「你回来後说你很累,连饭都不吃,让我不要吵你,自顾自上床去睡了,呼声大的我还以为屋子招雷击,现下竟问我发生什麽事情?」
他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递了碗热汤给她道:「喝了这个,保证提神醒脑,耳聪目明。」
她接过来喝了,而後果真清醒了过来,觉得自己不该问他这个问题,既弄不清发生何事,还迷迷糊糊喝下这麽难喝的东西,实在後悔莫及。
之後她便着手开始缝制城里小姐的嫁衣,嫁衣的绣法繁复,范围又大,不比过去她缝的小东西容易完成,她又是专心致志的人,往往会从天光绣到天暗,还放不下手上的东西。
几日之後,寅和她宣布,他大彻大悟,发现人应该一心一意,方有成功之日,因此今後他只打算钻研两道菜色,也就是「杀人无形鲜鱼汤」或「提神醒脑鲜虾汤」,每日二择一任她选择。
为此李渝只能放慢步调,不时与他搭个话,好让他手下留情。
寅对她所缝嫁衣似乎颇有兴趣,问她这种密密麻麻的东西是不是很难完成,她摇摇头道:「即便绣图有些复杂,但这并非我初次为人缝嫁衣,嫁衣这东西,花样都有相似之处,只要耐下性子,并不难完成。」
说到这里她便想到,多年来她缝过不少嫁衣,也救起许多河神的新娘,这两者虽同样披上嫁衣,心情却截然不同;而她这样从未披过嫁衣,往後也不可能穿上喜服的女子,又应该是什麽样的心情?
她怅然摸着红缎上一双刚绣好的鸳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也抚了过来,她诧异地抬起头,他神态自若的问道:「这什麽鸟?两只憨憨。」
「是鸳鸯。」她笑了,也只有他会说鸳鸯憨憨。
「飞得快吗?」
她摇头:「我只知道牠们一起飞。」
他好像想再说什麽,却没有开口,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门外,她凝视他离去的背影,想着他最近有些奇怪。
或是他是想起了什麽,必须要离开了吧?她低下头来才发现,手上的针深深刺进指尖,鲜血泊泊流了出来。
月色在流水之上晃动,寅坐在河边的巨石上,拎着一壶酒,持着小酒杯,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看看水里的月亮,开口唱道:
「小鲤鱼,真有趣,两颗眼睛亮晶晶。
小鲤鱼,很安静,甩着尾鳍躲石底。
小鲤鱼,好手艺,绣得鸳鸯双飞去。
小鲤鱼,披红衣,觅得良缘嫁郎君。」
他喝了口酒,又对自己刚才编的歌不满意,摇摇头继续唱道。
「小鲤鱼,傻兮兮,漂泊无依被人欺。
小鲤鱼,很坚定,潜入恶水救人去。
小鲤鱼,真苦命,总为他人做嫁衣。
小鲤鱼,投胎去……」
他停了下来,喝了口酒又唱道:「投胎去……」然後没了声响,他继续喝酒静静看着月亮,没有再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