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兩步的距離 — 二十、陶映雨【惶恐】

当喜欢的感觉已经压抑不了,该如何是好?

躺在病床上,我回想着方才的车祸。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自己莽撞的冲出来,所以我也没有要求赔偿。对方很好心的送我到医院,然後我请对方先离开了。我不知道我自己在急什麽,但我就是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我才发现原来我自己有多麽在乎阿澄的感受。我真的好怕他生气、怕他不开心。他很少这样不回简讯不接电话的,我着急得直接拿了钥匙就出门,往他家的方向出发,想跟他当面谈。

我有发简讯告诉他,关於我出车祸的事情,然後不久我就接到了他的电话。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会来,他只问了我在哪间医院,就挂断电话了。前阵子,明明只要他稍微一个小动作或者暗示,我就会明白他想要说什麽或者甚至下一步想要做什麽,但是现在我却不懂了。

我以为我很了解他的,因为他是个单纯的男孩,但是现在我却不能够确定自己了解他了。其实之前是他故意让我懂的吗?还是因为今天的吵架,所以将我们两人的心拉远了?曾经我们的心是那麽接近,我甚至认为他可以当我那个永远的「不是男朋友的男朋友」。

每个女孩的身边都会有一个「不是男朋友的男朋友」,这是在网路上看到的。我认为这是很重要的。这个男生必须是女孩所信任的,而且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很好的。男孩可以在女孩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女孩遇到困难的时後出面帮忙,两人关系良好甚至可能在旁人看来有点暧昧,但是因为并没有交往,所以永远也不怕分手。我喜欢这样的感情,因为我怕自己真正在乎的人离自己而去的感觉。

我想要我跟阿澄是这样的关系,因为他对我的重要,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道尽的。只是似乎只有我是这样想的。他还抱着希望跟期待吧?我不懂,为什麽一定要冒险呢?我已经对自己承认,我对他的感觉绝对超过对一般的男生朋友,也是因为这样的特别,我不愿意冒险,因为我在乎他,我不想要失去他,永远也不想。他又为何不懂我这样的想法呢?

是我错了吗?是我太畏缩吗?我这样的胆小最终会令我失去他吗?我不敢去想像。如果他要的是爱情,那麽我是不是应该试着为了他去付出?但如果我们跨越了那条界线,我们的感情还能像现在这麽稳定吗?会不会因为角色的不同最後也导致我们必须分开呢?我们,会怎麽样?我又到底该怎麽做呢?

「陶子!」病房的门碰一声的打开,我看见气喘吁吁的他。大口喘着气,而且汗流浃背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狼狈,但是我却突然好感动。是立刻赶过来的吧?连在电话多讲几句的时间都等不得,就直接飞奔而来的吧?所以他没有不想见我、没有因为我跟他吵架就不管我了,他还是如此在乎我的……

「陶子,你有没有怎麽样?严不严重?为什麽躺在这?伤到哪里了?」门都忘了关,就又跑到我的身边,开始东看看西看看的,而我没有回应他。我只是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

「怎麽了?干嘛都不说话?」这个时候,我伸手取了我放在一旁的面纸,递给他。他懂我的意思,接过之後就往自己脸上抹了又抹。等他把汗擦一擦,也稍稍较为冷静了一点。

「先帮我把门关上好吗?」这是他来之後,我说的第一句话。他没有多说什麽,就照做了。

「我没事啦。只是多处擦伤,然後有点轻微脑震荡而已。」还记得当时头晕到有种天旋地转的错觉,甚至刚到医院的时候还吐了。还好只是轻微的而已。

「我曾经以为你很聪明,怎麽我现在才发现其实你是个笨蛋?我不过就是去洗个澡冷静一下,你有需要这麽紧张吗?我会不理你吗?都这麽久了,你还不了解吗?」叹了口气,他一脸无奈。

「我怎麽知道?人都是会变的……」越说越小声,我发现了自己的心虚。是呀,人都是会变的,自从我遇到他以後,就变得不像我自己了。就像是现在,我到底在搞什麽?

「搞半天,你还是没办法相信我。」无力的坐到我的床边,他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悲哀。

我没有回答,只是愣愣的望着他。我不知道该回应些什麽,更不知道这个时候我该做些什麽才好。我该说对不起吗?该给他拥抱吗?可是我从来都不对男朋友以外的人做这些动作的呀。

「陶子,现在我很认真的跟你说,请你也要很认真的听,好吗?」他的大掌抚摸着我的头,我看着他,表示同意。

「我对你,一直以来都是认真的。从刚开始就是、後来是、现在是,未来也都一直会是。我知道你可能不太相信承诺这种东西,甚至是对你而言所有的话的可信度都偏低,但是我说过,我会做给你看,那麽就会做给你看。」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很在乎你,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已经是无可取代的重要,所以我也会继续的喜欢你、继续在乎你。我当然很希望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因为至少我能保证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我感觉自己被收入了宽广的怀抱里。

「我知道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勉强,你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我更不能逼迫你。所以我愿意等你。可能很蠢,但是我会等到你真的、真的觉得受不了孤独或寂寞再回头来找我。我会一直都在你的背後支持你,就算你跟别人在一起甚至结婚了也都一样。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然後,我哭了。

他的身上有着浓厚的汗味,但是却不会臭。他的体温很温暖、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稳。我靠着他的胸膛哭了好久。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感动还是其他的感觉,我分辨不出来,我只知道自己好想好想哭。

「对不起啦,我不该对你凶的,一定吓到你了吧?如果不是我那样凶你,你也不会以为我不理你,就不会有这场车祸了。都是我害的。刚刚跟你说的话,你要记好喔。我曹子澄是不会离开你、不会不理你陶映雨的,所以以後,不要再这麽冲动了喔!」在我哭到睡着以前,这是我听到的最後一段话。

如果不是我的错觉,那麽在我失去意识以前,我听见了自己无意识的说出了一句:「谢谢你……」。

如果我选择相信你,那麽我是否也能再次相信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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