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两天。
「请问是文老师吗?」电话接起,一个轻柔温软的女声说道。
「是的,请问您是……?」文老师困惑的问。
「我是向音的妈妈,我今天来电,是想要与您说明一些事情。」
「是的,您请讲。」
「是,那我也不多说,因为向音这孩子从小就有着极高的音乐天赋,对於音乐的敏感度非常高,以至於她在就读普通国小和国中的音乐班时,常常独来独往,大家会害怕说,喔,你有个有名的大提琴手爸爸,有名的国乐家妈妈,你一定比我们厉害,最好不要得罪你,因为这样,向音一直以来都没有朋友,所以我希望您能够与校长洽谈,让向音在开学典礼上表演,先让音乐班的同学了解她,我想这样会不会让她比较能够适应同侪?」
文老师蹙紧秀眉,有个资质极高的学生真是个棘手难题啊!她决定先应下,再想想到底该怎麽办。
「向音妈妈,我会帮向音争取演奏的机会;也会特别注意向音和同学们的相处情形,请您放心。」
现在,向音已经演奏过许多常见的西洋乐,现在正在演奏古筝,听着从向音指间流泻出的筝音,众人都好似听到痴了。
回到了教室。
「向音同学!我叫陈紫湲,我很久之前就有follow你了喔,我超崇拜你的!请多多指教!」那个紮着黑马尾的女孩挂着泫然欲泣的表情。
「林向音同学,我是季皓羽,很高兴认识你和那麽棒的音乐。」栗色短发的男生扬起认真而友善的笑容。
「向音,我是季兰羽,我跟我哥都很开心能认识你!」栗色中长发的女孩握着向音的手,真诚的笑着说。
「你好,我是李隽琋,希望往後有与你交流的机会。」纯黑及肩长发的女孩淡淡的说,语气里还是流露出丝丝赞赏之意。
「呵。」
在众多欢迎的自我介绍中,一声轻笑显得格外刺耳。
大家都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深褐色头发的帅气男生。
「盛予乐!你羡慕喔!」
「忌妒人家向音比较好,就不爽啦!」
「你自己也……」
被向音眼神制止,大家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巴。
「真好笑。」盛予乐冷冷的笑了声。一点都不好笑。
向音蹙紧秀眉,在音乐界多年,只要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她的来历,还没有人那麽不尊重她的。
「请问……」
「我知道你想问什麽,我没有轻视你喔!你这种千金大小姐哪是我轻视的了的啊?」满不在乎的哼了声,盛予乐望向窗外一片海洋。
向音脸色变了变,这个家伙怎麽那麽没礼貌!竟然打断人家说话!
「那请问盛予乐同学,你对我有什麽不满?」
「没有啊!我又不认识你,干嘛对你不满?」盛予乐连头也不抬,懒懒的丢出这麽一句话来。
「那你对我的音乐有什麽意见吗?」向音挥散渐渐形成的怒气,挂起微笑向盛予乐释出善意。
「呵呵,真好笑。」盛予乐抬起头,锐利的眼神扫过班上的每一个面孔,每一个被他扫过的人,都不自觉的低下头,「她的音乐有着那麽大的问题,你们都是聋子,听不出来是吧?」
向音睁大了眼看向盛予乐,惊讶的目光中,微微参杂着一点愤怒、一点不甘、一点接纳、一点斗志。
「盛予乐!你怎麽这样讲!」陈紫湲红着眼框,生气的瞪着盛予乐。这人讲话怎麽这麽过份!
「阿乐,就算林向音的音乐有问题,你也不该这样说的。」季皓羽难为情的开口,一边是音乐世家的千金,说一句话就可以垄断他的前途,说什麽也不能得罪,但一边是自己从摇篮里玩到大的好朋友,说什麽也不想弄坏关系。
「阿乐哥哥,你生气罗?」季兰羽怯怯的看着盛予乐,这样的他,不是从小疼爱自己的阿乐哥哥啊。
向音抬起手,制止了想要帮她辩解的同学们,严肃道:「盛予乐同学,请你告诉我,我的音乐哪里不对了,我、会、改!」
「我只是觉得很讽刺,因为你出身显赫,天资聪颖,所以大家畏惧你,崇拜你,讨好你,不论你有什麽问题,都不愿告诉你,喔,不对,应该是不敢告诉你,就怕得罪了你,连带得罪一些相当有地位的音乐家,像是,你爸妈。」盛予乐盯着向音的眼,缓缓说出这段话,锐利的目光彷佛想要穿透她。向音觉得自己好像完全被看穿了,在他面前,她完全没有秘密。
「所以,你没有真心的喜欢你这个人的朋友,你的音乐只是用来显示出身於音乐世家该有的水准,大家看到的不是林向音,是林向音的音乐,是吧?那麽这样,你的音乐,怎麽可能好听?」
终於熬到放学那一刻,向音如惊慌失措的鸟儿一样,不顾老师的呼唤,不顾同学的道别,落荒而逃。回到了自己的家,向音洗完澡,换上一身休闲装,做到钢琴前,脑海中萦绕的,始终是今天盛予乐讲的那些话。她的心情很乱,非常乱,自己好像真的是这样,半个真心的朋友也没有,爸爸妈妈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恩爱,私底下却相敬如冰,长辈们不会关心她,只会关心她的音乐,那她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还算什麽?心很痛,却又感到温暖。第一次,有人看到了她心中的寂寞。
但是盛予乐今天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什麽呢?
将双手摆上琴键,这一台施坦威的平台钢琴是爸爸送的上高中的礼物,因为摆在客厅,所以不常弹。
向音闭上双眸,静静沉淀着心情,一首五月天的《我心中尚未崩坏的地方》,就这样从交叠的指间流淌,充斥着整栋房子。悲伤和寂寞,却始终没有流露出来,就是牢牢的锁在向音心中。
轻轻的哼唱,向音陷入了遥远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