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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纯粹是一种直觉。
班班从家里破碎的报纸堆里醒了过来,不用说,周遭一切混乱当然全是牠的杰作,即使男人已经为这样破坏物品的行为发过好几次脾气,却总是在最後关头原谅自己,忍耐不到五分钟,就又变回吻吻抱抱的亲昵状态,因此对班班而言,男人的脾气不具丝毫的威胁性。
嫩嫩的小手胡乱抹抹脸,班班顺势沾点唾液理理头上被自己睡杂了的耳朵毛,牠先是绷直身子大大伸个懒腰,张开有着两颗小尖牙的嘴巴,豪迈的闷吼一声,然後摆动手脚活动活动筋骨,直到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抖得松开来,才慢悠悠的跳过沙发,一边摇动着尾巴,一边在玄关处徘徊,然後找个好位置慵懒的趴下。
不消多时,门外的走廊响起男人总是一尘不染的皮鞋撞击地板的声音,时急时缓,带着轻巧跳跃的愉快节奏,班班眨眨金黄色大眼睛,习惯用尾巴打着节拍倒数。
五、四、三、二、一。
果不其然,大门一秒不差的传来钥匙开启的声响,熟悉的味道窜入鼻间,班班连头都不用抬,就知道刚从外头风尘仆仆赶回家的俊逸男人,正在自己头顶上笑得无限灿烂。
「班班!我回来了!你有没有好乖啊!」
班班抬眼抛了一个『你说呢』的眼神,抓抓头,就要跑别的地方去继续自己进行一整个下午的单人游戏。
男人见状,脸上笑嘻嘻的,大手一探,将班班从地上捞起来,无视牠张牙舞爪的挣扎,在牠脸颊上硬是亲了一口,那澎湃的热情,换了谁都招架不住。
班班不住的闪躲,对男人又咬又抓,力道很轻,但足以暂时阻止男人的行为,受到班班袭击的男人夸张的喊痛,脸上的笑意却是一点没减,更挑起班班想要疯狂玩乐的慾望。
如果可以的话,班班希望尽量避免自己跟男人玩得太开心,因为今天过後到下一次玩耍,总是要等上一段漫长的时间,这一刻和男人在一起,隔天家里只剩自己一个,那样寂寞感就更加浓厚了。
和男人生活的日子,班班清楚的知道,当男人真的该要出门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放下,转身离去,虽然男人嘴里会不断的说抱歉,奉上无数个充满歉意的拥抱和亲吻,但班班内心瞬间升起的恼怒始终无法真正平息,随着时间累积,演变成在能够任意对男人撒野的时候,一次讨回。
「啊!班班,你够了,真的很痛!」
男人不住哀号,班班选择充耳不闻,牙齿一点不让的扎在男人结实的臂膀,却极有分寸,让男人只感到痛,不会真的受伤,趁着男人呼痛,班班抬脚踹了几下,迫男人松手,接着一个漂亮的旋身,转眼窜了开来,连影子都不留给男人。
「哇哩咧臭班班你跑哪里去……!」
男人的怒吼在後头急起直追,班班先是在客厅里绕了一阵,时不时来个急转弯,或是纵身大跳,任男人在後头跌跌撞撞、狼狈不已。
客厅绕完了,班班还顺道光顾了一下厨房和浴室,原本就被班班弄乱的屋子,这下要收拾,肯定得花上几个小时了。
班班避过男人奋力的一抓,闪进卧室,迅速钻入床底下,仅露出豹尾巴将男人勾过来,果不其然,男人气急败坏的随牠一起钻入床底下,伸手要抓,只差一点就碰到,班班回头嘻嘻笑了两声,俐落的从另外一头爬出去。
「我让你跑!坏班——」
男人一怒之下弹起身子,後脑杓重重的撞上床板,发出一声巨响。
班班正闹得不亦乐乎,竟对此毫无所觉,只觉得男人这次制造出来的噪音比平常还大,专心要找个地方躲,牠一下子便窜逃到隔壁的房间,眼角一飘,发现客房内衣橱的门开着,精准计算跳跃的距离,班班摇摇屁股,奋力跳过客房几样摆设,不忘顺势踢翻一些东西,滚进衣橱把门关得死紧。
哈哈!找不到了吧!
班班心中得意洋洋的想着,牠窝在黑暗衣橱的一角,不发出一点声响,挪动着小小的身体,感觉底下垫着成堆质料极好的衣服,加上夜视的能力,单独待在这样狭小空间的班班,一点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班班在脑里想像着,当男人在衣橱里寻到牠的时候,会是什麽样的表情。
为了自己顽皮的恶作剧而生气?还是为了终於寻到牠而感到喜悦?
若是失去了牠,男人还是会很伤心的吧。
就算男人总是很轻易的离开,但只要事情做完了,就会回来牠身边的吧。
牠可以一直一直,跟男人如此嬉闹玩耍的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却没有丝毫动静。
於是班班开始想,如果男人现在找到牠,牠会为男人安安分分的乖上一天。
……过了一小时,班班开始想,好吧,也许乖两天好了。
……又过一个小时,三天。
……再过一个小时,不能再多了,怒。
一夜过去。
後脑杓肿了个大包、才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男人,双手合十的蹲在衣橱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唉呀……我晕过去了,所以没找你嘛,班班乖,别气了,你很饿了吧,别窝在里头了,快出来。」
「吼嘎!」
班班依旧窝在衣橱里,红肿的双眼布满血丝,金黄颜色的瞳孔都混沌了,男人一伸手过来,牠就张嘴咬,但尽管如此,班班仍是嘴下留情,只留下深刻点的印子。
「说到底我会晕过去还不是你害的,你跟我闹脾气也没有用啊!」
男人哄着哄着也跟着发怒了。
「吼……嘎嘎!」
这次班班连爪子都用上了。
「你!好,我不理你可以吧,要饿死饿死好了!哼!」
男人忿忿然站起身,转身大步踏出房门。
班班见着男人的背影,慌了,蠕动着窝太久而不甚灵活的四肢翻出衣橱,中途还被倒出来的衣物绊了一下,牠滑动着脚步,快速跑到客厅,男人不在,班班又探头到浴室去看看,浴帘後头的浴缸空无一人,厨房,没人,阳台,没人,班班发出慌急的吼音,疯了似的四处乱窜,同一个地方探上好几遍,依然一无所获。
其实班班只要静下心来,运用牠敏锐的耳朵和直觉,应当可以轻易找到男人的,但此时此刻的牠六神无主,根本无法进行正确的判断,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竟破天荒的放声大哭,声音粗哑难听,模样无比豪迈,鼻涕泪水像瀑布一样狂泄不止,凄惨得彷佛世界末日来临。
原来就只是想吓吓班班的男人,最後耐不住,从卧房里走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班班就腾身扑到男人身上,死都不下来。
「别哭……班班,唉,你你、我……好啦好啦!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
男人不知道,班班好爱他,爱到任何人都无法想像的地步。
不能时时刻刻待在牠身边,不要紧。
不能为牠放弃所有的一切,不要紧。
牠不再自私、不再犯错。
只要男人还会回来,只要男人没有忘了自己的存在,牠都可以忍耐。
放弃天生该走的孤独道路,牠的世界,从此只为一个人转动。
那一天,男人看了好几遍时钟,考虑要不要出门工作。
为班班迟到两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男人还是,决定离开,不论班班怎麽缠他,他说要走,就是要走。
临走之前,男人将班班头上黝黑的发丝弄得一团乱,脸上笑得无比灿烂,同时温柔的交代一句:
—「班班乖,我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