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有找到吗?」副班长站在台前,环顾四周,大家的反应都是摇头。
我咬紧下唇,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说萧宇阳的英文习作就在我这里……赶紧说在我这里,大家才不会一直找,副班长和导师也才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持续困恼。
但是……如果说了,又不知道会有什麽後果。
就这样与自己的内心天人交战,最後我还是决定举手,说习作在我这里。
「蓝星?怎麽了,找到了吗?」副班长见我举起手,便开心的问。她这一问,班上的所有焦点也通通转向我这。
我感到昏头,依然咬紧牙,点头。
「那,在哪里?」副长班又问。
我深呼吸一口气,蹙紧眉,紧闭双眼後,下意识的往萧宇阳的方向一看,正好与他四目相交。
不知道为什麽,我感到胸口一阵闷,不敢和他相看。於是我立刻转移视线,打算假装没看见。
「那个……」我语塞,有突然想逃避的想法出现,但还是鼓起勇气的一口气说完:「他的习作在我的抽屉,我可能是忘记了!真的很对不起!」语毕,我立刻起身鞠躬道歉。
然而,果然得到一片譁然。
「搞什麽啊?搞了半天结果是小老师自己忘记了!」
「对啊,会不会太扯啊?」
「怎麽那麽不尽责的小老师啊!」
我将头低到不能再低,咬紧牙,感觉眼泪已在眼眶打转,鼻酸的让我不得不紧闭双眼,多想在此时此刻将耳朵封闭,将自己埋进洞里。
「好了好了!找到就好了。」这时,副班长也大喊着:「麻烦大家了,大家也别再责怪小老师了,小老师很辛苦,难免会忘记。」
大家碎念几句之後,也不再理会,准备开始上课。
但我却是自责的整堂课都无心上。
就这样,持续到放学,看着书等昊禹的时候,我先到厕所去。
模模糊糊间,听到外头有人交谈嬉笑的细小声音,没有太过在意,当我想打开门离开厕所时,却打不开!
原以为是故障了,当我使命的想用力撬开时,听见熟悉的笑声。
「哈哈哈!赵蓝星,你就好好待在这反省反省吧!」是陈宣茹。
「你到底想干嘛?」我抿紧唇,压低声子问。
「想干嘛?当然是惩罚你没把尽你当小老师的责任呀!」语毕,陈宣茹放肆的大笑着。
她的跟班也跟着讪笑说:「宣茹,你看她会不会一直待到晚上,然後偷偷哭啊?光想像那画面,就让我感到好笑!」
「说到底,就是她没尽到责任,这是活该该受的!」另一位跟班接着说。
虽然看不到她们的表情,但我却可以猜测得出,陈宣茹现在一定是满脸骄傲的笑容,「赵蓝星,这是给你许久不见的教训!想想以前吧,现在我们对你好多了!你就待在这一个晚上,好好反省吧你!哈哈哈。」
他们三个人乐不可支的笑着,还不断的用力踹了好几下门,最後嬉笑的声音越来越小,才知道他们已经走离。
我不禁叹气,但心里却没有其他感觉……
没错,比起以前,她们现在还算有良心了。想起高一下学期,那时只因为我不小心把陈宣茹的外套沾湿一小部分,她气得将我锁在厕所里,并且装满满的水,从上头淋往我全身。幸好那时不是冬天,不然我早就冷死在厕所里了!
那时我只是一直哭,哭求她们放过我,但越哭越哀求,她们就越开心。
直到有人来上厕所,才替我开门。
我闭上双眼,静静的靠在一旁,只能慢慢等有人来上厕所了。
反正就是如此,我还能说什麽?
「学姊,你还好吗?」一位学妹,用怜惜、关心的眼神看着我。
前不久,因社团活动的关系,而晚放学,进来上厕所的学妹,发现我的呼喊声,於是就立刻移开被扫把扣住的门,将门打开。
那位学妹一脸错愕,惊诧的深深凝视我,打量我全身。
她是一位外表可爱的学妹,双眼炯大,个子玲珑娇小,任谁看了都会想保护的女孩子。
我很平静,真的很平静,平静到让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心灵早已不属於自己的。然而淡淡的对她说声谢谢,就准备离开。
当我转身离开时,那位学妹轻轻抓住我的手,语气、眼神狐疑又小心的,感觉深怕说错任何话的轻轻问:「学姊,你……是被霸凌吗?」
我无法正眼看她,也没答腔,只是默默的凝视着地板。
「如果是……跟老师说比较好喔……」见我没回答,她缓缓道。
我仍是不语。
而那位学妹依然默默的深深看着我,微微抿紧唇,表情流露出同情与不舍。
吸了一口气,我才终於开口:「不用说,说了更麻烦。」
她一愣,嘴巴不禁微开,表情惊诧的看着我。
「不用说。」
我重复一次,而那位学妹仍是一脸木然。隔了一会,我才说:「你在同情我吗?」此时,我才正眼看她。
「啊?」她回神,但表情依然是惊诧。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同情我。」我平静道。
「咦……」
「谢谢你。但请你不要同情我,也不要对我好,因为这样只会拖累你自己。」默默说出这句话之後,我淡淡浅笑,而她也完全来不及反应,只是愣住的直盯我,看着我离开。
我的脚步很不稳,走起来有些一拐一拐的,可能是脚麻的关系,我蹒跚的走,扶着一旁的水泥墙,忍着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拼命抑制住胸口那浓浓的酸楚。
习以为常的事,还有什麽好难过的?
虽然这麽跟自己说,但令我难过的是那位学妹浓厚的同情、关怀,因为她越是关心我愈重,越让我感受到,自己是多麽可怜、多麽懦弱,多麽想要被人爱、被人守护。
多麽想要有个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