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籠中鳥 — 第一章《最初》3

拐进再熟悉不过的巷子,因为即将入秋,片片的绿叶也开始枯黄,然後飘落在地,一如往常的爬上位於三楼的家,拿出被磨损得相当严重的银色钥匙,我熟练的放入钥匙孔後转了几下,然後拉开铁灰色的门。

「我回来了。」望向空无一人的房子,尽管没有任何人在家,我还是习惯性的打了招呼。

随意的踢掉鞋子,我从手上提着的便利商店袋子中拿出一盒布丁,放在客厅角落的供桌上。

「老妹,今天又买了布丁了,下次有空我再去超市买绿茶果冻,先吃这个吧。」拆开包装盒,我将布丁和一个精致的银色小汤匙放在深红色的供桌上,然後双手合掌,眼睛也闭起,「等下个月,我就去买那个你最爱的花茶果冻!在这之前先忍忍吧。」淡淡的勾起嘴角,我提起地上的袋子就往房间走去。

我是自己一个人住,在之前,我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做江绽晴,在我国中要升高中的暑假,离开了人世,父母也在我要升高二的那年离开家里到外地工作,不过依我看,他们只是想远离这个夺走他们宝贝女儿的土地,顺便远离我罢了。

绽晴是个品学兼优的乖学生,而我只是个不良少年,家中的长辈自然也都比较喜欢她,尽管是这样,我仍旧很喜欢绽晴,毕竟她是我的双胞胎妹妹。

身为她的哥哥,我三不五时就会买她最喜欢的果冻类甜点给她吃,陪她嬉闹,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疼妹妹的。

带上房门,我打开便当和从客厅搬到房间来的电视机,然後随便的转到电影台,正好在播一部西洋片。打开刚刚在超商买的便当,搭着一杯百香绿茶,我随便的解决晚餐。

反正这种生活状况已经要维持一年了。

将最後一口饭扒进嘴里,我随手将盒子塞进垃圾桶,然後拿起搁置在一旁的电视遥控器。

我今天实在不怎麽想出去,好吧,是我天天都不怎麽想出门,反正当个家里蹲也没什麽不好。

随意的按着遥控器,转过一台又一台的芭乐八点党,不知道转到了第几台,让我有点想关电视去开电脑时,就看到某一台在播一部很有名的吸血鬼爱情电影,叫什麽暮什麽之城的。

放下遥控器,还记得老妹很喜欢这部电影,不过她也没办法看到结局了⋯⋯

『哥,我问你喔,你觉得世界上有吸血鬼吗?』

当时她抓着我陪她一起坐在客厅看不知道是第几集,然後歪着头问我这个问题,可是眼神始终没有离开电视。

『啊?这我怎麽会知道?就算真的有,他也不会让你知道他存在着。』咬着洋芋片,我有点漫不经心的看着电影情节,其实当时我还认为,比起那爱来爱去,纠结来纠结去的爱情故事,手上的洋芋片反而更能吸引我。

『呐⋯⋯我换个问题,哥觉得世界上真的有特异功能吗?像是爱德华的读心术啦,或是艾莉丝的预见未来什麽的。』

这次的问题她就认真的转过来问我了,看着老妹认真的眼神,我不由得也放下洋芋片,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有,他大概也还是不会让你知道,太过高调反而会惹上麻烦。就拿我的例子来说好了,如果我在外面一直都很高调的四处打架闹事,必定会引来更强的人来找我碴,甚至会引警察注意,造成种种麻烦,然後我就不能当上老大,也不能在第一时间帮你调人去排限量的玫瑰绿茶限量粉红色茶冻了。』

看着我支着下巴认真苦思的样子,她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这、这是什麽奇怪的例子哈哈哈哈——』

『喂!笑什麽啊!明明就很贴切!』

『是,哥哥大人真是辛苦你了哈哈哈!』

⋯⋯

将思绪拉回来,一道冰冰的东西划过我的脸颊,犹如反射动作般,我将手摸向脸颊,然後碰到了不熟悉的湿润感。

「啧,搞什麽。」皱了下眉,有没有搞错,我居然哭了,只不过是想起一段回忆罢了,有什麽好哭的啊?

用袖子胡乱的将脸上的泪抹去,我向後躺倒在床上,看着看了好几十年的天花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绽晴她,会不会恨我呢?我这个做哥哥的明明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厉害多强,到最後还是无法保护她,她死前,是不是认为我都在骗她呢?

「烦死了!都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从床上起身,我拿了几件换洗衣物就走到浴室,脱掉了上衣後,就打开水龙头,大量的冷水便倾泻而下。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将拳头狠狠的砸向墙壁,明明都过那麽久了⋯⋯为什麽⋯⋯还是会觉得难过呢?

站在莲蓬头下,不知道是水还是泪的东西不停流过我的脸,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的,站着。

「对不起⋯⋯」

一定很害怕吧,一定在发抖吧,一定在哭泣吧⋯⋯

如果我有更加卖力,更加努力,更加冷静的话,她现在一定是拉着我陪你看电视吧⋯⋯

如果我有在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冲出去,而不是以为他是恶作剧的话⋯⋯

对不起⋯⋯你恨哥哥的粗心大意吗?

缓缓的蹲了下来,我任由冷水自黑色的发际滴落。

我⋯⋯还是无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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