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阿白连跑带跳,不等沁兰应声就跑进来了。
「阿白!这可是小姐的闺房,怎可随随便便进来!」小婵看见阿白没敲门就蹦蹦跳跳得进门,便放下手中的茶碗,怒道。
「不管了!小姐可否先给我……。」阿白喘着大口大口的气,一滴滴斗大的
汗珠留着
沁兰拿起小婵刚刚放下的茶碗:「一杯水是吧!来!请用。什麽事把你搞的风尘仆仆?」
「好消息!……呼…哈……」阿白大口大口的喘气,连话都说不了整句。
「是什麽消息你倒快说啊!别再喘了,你把我跟小姐急死了!」小婵怒道。
「就是……小姐模仿的《秋河行旅图》真是以假乱真,有位收藏家出价五两收购啊!」
小婵听闻兴奋道:「这麽多啊!太好了!」但相对沁兰来说却是有些失落,不是价钱太少,而是对她来说除了常玄他们能平安回来,其余全都不算好消息,只能算是个讯息。
察觉沁兰不对劲,小婵问:「小姐……你不高兴吗?」
「对啊!……啊!是不是我卖得太便宜了?」阿白也跟着问。
「不不!不是!阿白,一如往常!一半我留着,一半给常府知道吗?」沁兰道。
「是!我知道。但是这样好吗?这可是小姐自个儿挣的钱,二又零五两就这样白白给常府,不会心里有疙瘩吗?」阿白问。
「就是因为是自个儿赚的钱,要如何便是随心所欲,心里何来疙瘩呢?」沁兰耐心道。
「小的阿白在此谢过小姐!」沁兰见阿白正要敬个大礼就赶紧拉上来。
「好啦!别鞠躬了,你肚子饿了吧!我们三人一起吃吧!」
「好!」此时阿白心中充满着感谢,除了常玄他没遇过这麽好的主人,不会被剥削,更不会要求行礼的主人,他相信——是他前世的造诣、今生的缘分,他决定——他要守住这份缘。
小婵和阿白收拾餐盘到了厨房,但阿白先回来了。「阿白,有什麽事吗?」沁兰问。
「小……小的有事想问。」阿白道。
「什麽事?」沁兰问。沁兰觉得有些好奇,阿白有事想问这还是第一次,当然她也猜不出来是什麽事。
「请问小姐昨夜作的是恶梦是什麽?」阿白鼓起勇气问,他想报答!不单单只是奉命跑腿那麽简单,而是想为她解忧。
沁兰听闻,顿时停住手中还沾着墨水的毛笔,不一会儿,线条中一处有个突兀的晕染。
「啊!小姐对不起!……你的画…」阿白发自内心感到抱歉,他没想到沁兰会如此。
「没事没事!没关系。」
小婵突然进门道:「哎!阿白你怎麽……」她觉得奇怪,昨晚还很唯喏得同意过些日子再问了,怎麽刚刚在门外就听到阿白的问话,重点是小姐竟一时半刻都没出声。
「嘘!你别说了!」阿白瞪向小婵,并道。
「……除了这事,你们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做吧!」沁兰道。她心想:果然他们很在意这件事,但是这种紧急时刻她不希望再给他们惹麻烦,她很了解自己为什麽会做恶梦,而且即使说了也没有帮助。
「小姐!你还当不当我是姊姊?还当不当阿白是哥哥?」小婵激动道,她有些气,她认为沁兰说到底还是不信任她。
阿白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沁兰,听她如何回答。
「婵姊姊……白哥哥……我是不会说的!」沁兰眼神黯然,但心里难受。前世,他没有姊姊但有哥哥,她好久没叫出「哥哥」这一声,她满足了……
沁兰顿时又觉得有些好笑,若不是这十四岁的身子,前世她可还是个双十年华的女子,说起来一定是眼前两位的姊姊才对,虽也没大多少。
小婵和阿白听後都有些无奈,也许是现在不是时候、也许真是小姐的打击很大、也许小姐在逞强……无数个也许,现在她是铁了心不会说的,但是,她还认他们作手足是可以确定的。
阿白不发一语得走出沁兰房门,小婵而後追出去。
「阿白,今天你怎这麽乾脆啊?不像你耶!」小婵问。
「唉!你也看见、听见了,我们跟小姐多久了,我不是乾脆,是不急!看小姐那样你忍心啊?」
「当然不忍心!」
「所以我终於知道了!应该像你说的一样,要耐心才行。」
「呦!开窍咧!难得难得。」小婵咋舌道。
「啊!」突然阿白大叫一声,把小婵吓了一跳:「你做什麽啊!」
「抱歉!我突然想到小姐要我去拓印碑帖和画卷,刚刚忘了拿给小姐了!」阿白道。阿白心想:我怎这麽糊涂。
「看你脑袋瓜,快去呀!」
阿白走回了房门口,还未踏进房门便先瞄到沁兰低着头咬牙切齿,甚至啜泣,方才的画纸,被她揉成了一团。阿白很惊讶,他还记得沁兰曾说:「造纸术是一项划时代的文明
,为了向发明者和珍贵的树木致敬,必须要很珍惜纸才行!」这句话说到阿白都会背了,但是刚刚却把只揉成了一团,表示她已气恼到没发现手上揉着一张纸?
他椅在一旁的门口不出声,直到那伤心的啜泣声不复於耳。
今天的沁兰画了离完成还有一半的仿画品——凛朝名家李十豁之作《嵁山云海图》,还有仿了凛朝当代书法名家张之念的《兰居颂》第一篇。她做仿画的工作已有一个月,仿作品全数卖出,画作、书法、刻印,三样无一不仿,但是每一次画、每一次写、每一次刻的第一笔,她就知道——「我仿得了他的技术,但是我仿不了他的心。相对的,谁能看得出我的心?」
翌日,凛元二十六年,十一月二日辰时。威凛城西域,郑记肉贩。
「老板,我要三斤虎肉。」一名男子进门後向老板道。
「好咧!马上切!」老板用他堪比鞭炮的大嗓门答道。
男子悄声问道:「老板啊!请问您卖不卖虎皮?」
老板停下手中的动作,挑眉瞪眼道:「小哥想收购?」
「难不成是不卖的?」
老板听闻挥一下手:「还愁没人买咧!一次一袋,那儿挑!」指了指墙边一角。
男子的视线顺着老板的手指望去:「一次一袋?什麽意思?」他不解。
「一袋有三只虎的虎皮,一次买一袋,俺不单售的!」
「一定得买一袋?一袋还有三匹虎皮!」他讶道。又问:「怎麽卖?」
老板挑了挑眉:「一袋一两,怎麽样?买不买?」
男子想了想才答:「不了,今日身上盘缠只够付三斤虎肉,帮我定下,我明後天来取。」
「好咧!填下凭据吧!」老板说完就在身上抽出了张纸。
「还要凭据啊!」
老板不屑得说:「不然我怎麽知道你是不真来买,俺的虎皮可是价值不斐,抢手的很!」
「好吧好吧!」
老板放了一大包肉在柜台上:「哎!小哥,要买可要快啊!到了明年初可不卖啦!」
那男子身旁的下人接了那包虎肉,那男子问:「为何没有了?」
「没什麽,哎!小哥你让一让,後面还有很多客人呢!」
「喔!不好意思。」他递了银两,见事已成便转身向後走离开郑记肉贩。
突然,路上有位男子疾步而来:「禀太……呃!主子,刚刚有消息通报。」
那位主子威胁道:「下次再说漏嘴试试,什麽事?说!」
吓人胆颤的一字一字缓缓道出:「我们已查到了他们的下落。」
「何以确定?」他不是怀疑,是想听听属下是怎麽做事。
「禀主子,马车的车轮有独特嗡声,不会错的。」
「那你怎麽处理?」
「已在城外找了间驿站安顿下了。」
「很好,赏五百文铜钱!」
「谢主子!」下人感谢道。
「拿去给威凛城东域的寒梅客栈,记住!别太招摇!还有,把这牌子拿给林掌柜,五百文钱没到的话就算了,牌子没到我砍了你脑袋瓜,听没听到?」
下人眼神抽搐道:「……是!」
那位主子信步了半个时辰,不知不觉走至文艺街,只觉异常的熟悉,看见那麽多书画卷、绘扇……等等,那是她最喜欢的收藏,睹物思人,人思莲何去?心何在?
看见一间名为「之上颜」的书画店,而走进店内就听见…
「你可知最近文艺界很不平静吗?」有一人问道。
「听说了!听说了!前朝名家方砚的《赴中原》、李十豁的《八云海》……」另一人道。
「书法名家吴道的《福河集》还有张之念的《繁序》……等等,有好多都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啊!」又一人道。
那位主子听到了这话便走来:「不是一模一样,一定有其一是假的!」他对这颇有见地,尤对赝品反感。
「可不是吗?但这些非名家自个儿来定谳可没人知晓谁真谁假啊!」一人回道。
「那真那麽厉害?」刚刚凑过来的他满怀狐疑。
「不错!那我可是见识过的。」其中一中年男子道。
「真的?说来听听!」
「我记得那时我在徐老板那无意间翻看到的,那时我马上认出那是名家方砚的《神驹》……」
「什麽!方砚的《神驹》!然後呢?」
「当然自己监定了很久想确认是真是假,不过啊!不论一画一颜还是方砚的玉凿刻印或是老旧程度,都是直看横看也能知这是真品,因此我马上回家拿银子要买下。」
「哇!这位先生真是幸运啊!」又走来一位男子问道。
「最後有没有买成?」
「我上气不接下气再到徐老板的店里时,有位戴斗笠的男子现在想来怪神秘的,他说要卖画转手,我好奇看了一下是什麽画,你们知道是什麽吗?」
「这位仁兄就别卖关子了!」又来一位男子。
「对啊!对啊!快说啊!」
「竟然是我手上一模一样……方砚的《神驹》啊!我和徐老板都吓了一跳呢!」那男子激动道。
「怎麽会这样?那这位仁兄您最後到底买哪一幅啊?」
那位男子重重的叹一口气後道:「我家娘子学佛,曾说『放弃也是一种获得』,其实我也不知是不是指这种时候,但我有预感:大概两幅都不是我现在该得的!」说完那男子便走出刚才店内人群,向店外走去,无视还不散的嘈杂圈子。
「真是好气量!」
「佩服!佩服啊!」
「那若其中一幅是真品岂不可惜了?」
「唉!刚才不是说了『放弃也是一种获得』!」
「是别人的获得!」
「哈哈哈!」
那最先凑近听故事的男子跟出店外,要问他一些问题,走了几步路终於再度跟上并叫住:「这位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先生有事吗?」他转身道。
「我想请问先生可否带我看看那方砚的《神驹》?」
他听闻便马上就知话中意,後道:「原来你知道啊!」
收起情绪,他严肃地说:「先生不必多想,我只是想一睹『双神驹』之姿!」随即作揖鞠躬。
他知道就算有求於陌生人需有礼,但是也不会作多大的礼数,因此随口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中年男子问。
那男子故作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道。」
中年男子先是一震,後马上放声大笑:「哈哈哈!好样的咧!」
那年轻人今天算是幸运的了,一睹神驹图,又见当代书画名家——李十豁的真面目,还有如名的性格,十分豁达!
「来!小子!这就是那两幅了。」人聊了几句,李十豁就改口叫「小子」了。
他看着案上两幅,非常惊骇——烈马赤胆忠心,眼神炽热,白毛飘然,肌肉壮硕有力,裂嘴长啸,堪称上乘中的上乘!但是怎麽可能!竟然有两幅如出一辙的神驹图,不只仿出一笔一画,更仿出了神韵,再现方砚的报国之心。
「怎麽样?」李十豁看到他做出与自己那时相同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
「谁?这到底是谁?」他看似语无伦次但李十豁却很清楚。
「全文艺界都在问这个问题,恐怕没那麽容易找到。」
「小子!你这麽有兴趣啊,我看你也不是文人骚客,舞文弄墨之人。」李十豁眼神看向他的那双手。
「不愧是李巨擘,好眼力!在下的确如所料是练武之人,只是对这有些研究
,会看不会画罢了!」
「哦!眼神突然不一样了,是为了某人吧!」李十豁玩味道。
「呵呵!李巨擘说笑了!」他顿了顿又道:
「不过李巨擘难道不想知道仿画的此人是谁吗?」
「长江後浪推前浪,但来的有可能是烟波,也有可能巨浪,烟波可细细观察,但巨浪可没闲工夫让你看清就已袭来,你觉得此人是何者?」
「无非是後者!」
「错!」李十豁铿锵道。
「何错?」他非常不解。
「此人远观为巨浪、近观则为烟波。」
「此话怎讲?」
「孺子可教不可教,全观你!」
「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