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洛陽花詞 — 第1章─太平x傷疤x文科浪漫

《全唐文》:「伏见臣妹太平公主妾李令月嘉辰降嫔公族。」

太平,大唐李氏天之骄女,其父唐高宗李治,其母武氏为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太平公主的第一场婚姻单纯美好,无奈婚後第七年,驸马薛绍因名列叛乱名单,遭武则天论斩。无法挽救至爱性命的太平从此步上政治之路,凭藉着聪明美貌掀起多场政变、也多次沉沦爱慾纠葛,最终她将政权交还李氏子孙手中,但因玄宗李隆基忌惮她的权谋多才,下令赐死。她一生的璀灿和争议不下於母亲武则天,尽管女主治世在她身上画下句点,但史书对於她的探讨从未停歇,後人对她的着墨仍旧持续……。

时间:李唐灭亡後1118年,公元2024年12月30日下午一时五十分

地点:北半球东方岛屿,首都易传市,九宫大学明德楼305历史通识课教室

「令月,又为时令别名,配合嘉辰二字即有美好佳节时辰之意,若再按照唐朝书表规定,太平公主应自称妾李氏,所以此断句方式以"太平公主妾李,令月嘉辰,降嫔公族"为佳。」话告一段落,男人拾起粉笔圈画黑板上”令月嘉辰”四个大字,一气呵成的俐落举止令阶梯教室里的女大生们如沐春风。

「好潇洒!」教室中间,身穿毛衣窄裙搭过膝长靴的女孩双手捧颊,双眼痴望男人那张阳刚不粗旷、沉稳蕴含理性味儿的极俊面孔。

「就是啊!所谓熟男魅力正是如此吧!」右手边女孩眨着可能引发蝴蝶效应的厚重睫毛,同样一脸桃花开的崇拜。

无视粉色费洛蒙泛滥,男人两手随性撑在讲台边缘「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令月嘉辰与降嫔公族符合当时代骈体行文,由此更进一步佐证将李令月视为太平公主真名是断句上讹误。」一番自信坚定结论再度使女孩们内心陷入迷妹的脸红心跳。

「我真庆幸今年选通识课时拼老命早起!」毛衣女孩左手边的辣妹手握原子笔,笔记都不知道怎麽抄了。

毛衣女孩持续捧颊陶醉,明明外头寒流来袭,却春心荡漾盯注男人衬衫领子底下的锁骨线条「听听他喊李令月的声音多有磁性,管它能不能当名字,我都想改名了。」

「唉!像这样的男人怎麽会未婚呢?」厚重睫毛女附和。

辣妹藏不住戏谑「该不会是弯的吧!?」

「说到这,倒有过一个传言。」睫毛女转了转笔杆。

「咦?是什麽?」毛衣女缠着追问。

「据说几年前有个未婚妻,後来散了。」

「散了?真的假的?放过这等极品?」辣妹相当质疑。

「也不是没可能,一个大男人舍弃航太工程系教授不当,突然在三十岁转换跑道当起文科生,这不是受打击是什麽?」

「但只花十年时间又当上教授也够呛了。」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智商接近一百八的男人呢?」毛衣女语透敬意,如对神的膜拜。

而就在三名女孩热络八卦之余,下课钟响了。男人例行宣布完作业内容便抓起西装外套与讲义离开,迈着一双长腿,他边走边拿出手机,明显因为待机画面皱眉。

同一时间,警察总局刑事组照旧忙碌。

「令月,你怎麽还在?下午不是排休吗?」刚从外头搜查回来的梁尔亚拉开隔壁的办公桌坐椅,拥有四分之一日不落帝国血统的她外貌古典灵秀,尽管珀色瞳孔、茶色秀发给人民族隔阖感,但独立个性中所隐藏的东方女性温婉特质,替她免去不少职场交际困境,至多临检或逮捕犯人受到骚扰,可那些人通常下场都不会太好便是。

任令月闻言从电子图档堆抬头,视线自电脑改望墙上大钟「啊!该糟!」嘴上这麽喊着,但也只是加快一点点动作收拾物品,匆忙两个字向来嫌少於她的人格特质显现,除非万不得已。

「祝你和天才帅气熟男教授有个愉快假期。」梁尔亚单手支住香腮,语气诚挚。

「行了!别折煞我!」任令月肩背起包包暗翻白眼。

「瞧你这态度,暴殄天菜是会被爱神惩罚。」

「敢情这话是西方谚语还是东方神话?」天菜咧!她比较在乎那男人半个月前的泡菜钱究竟给不给?

「哈!偶尔也期待一下文科男人的浪漫嘛!搞不好人家想相邀"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热爱东方文化的尔亚满怀感动,以一名外国人而言,她就是这点讨喜有趣。

「是吗?我看比较像"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境界。」

「怎麽?终於要出家了吗?」经由令月偶尔透露,尔亚对於熟男教授也算有概略了解。

「改天我给你电话问问,看跟你这美女深聊一轮脑子会不会开窍。」

「施主,这是你个人业障,需您亲自渡化,善哉、善哉!」尔亚装模作样。

「渡化?拿手铐还拿枪啊?」

尔亚被惹得发笑「好了!不逗你了,快去吧!路上小心!」

「嗯!会的,那明年见了。」

令月临去一言勾着尔亚瞟向桌历……好快!一年又将结束!

步出办公室,令月站在电梯前等候,回想方才对话,她感到一丝趣味,倘使尔亚知道那人曾为航空工程界备受看好的新人,多少会瞠目结舌吧!她未向尔亚提及那人在二十八岁时的故事,只假设过当年若没发生那场意外,人生绝对不同於现在……过去,自己是最祝福的那一位,却…却……?

倏然,一股过不去的断片空白窜入令月脑海,她貌似苦思微抓起斜分长浏海,额际伤疤隐隐显露。此刻,她不敢再断定那场人生转折是因为老天爷的捉弄!

从警政总署到九宫大学约莫十五分钟路程,刑警这职业为令月带来的优势之一,即是熟练的开车技术,当然车子性能占很大因素。拜当代科技突破之赐,能源危机解除,所有交通工具无论功能或安全皆有所提昇,比方令月平时代步的白色休旅,钣金是几年前新研发的合金材质,质量比传统金属轻,耐撞程度通过极高安全评测,而她会有这些知识绝非出自对车子的喜好,纯然身旁有一名热心顾问。

方向盘旋了几圈,车子轻而易举停进文学院侧门旁的格子,穿着蛋黄色毛料大衣的令月一锁好车便赶着自侧门入内取暖,打算直接上抵502研究室,可惜因没有通行认证,只能认命绕路到正门。

冷冽寒风令人无暇品嚐古典老旧建筑之美,尽管充满悠远历史的校舍已成为九宫大学的特色,仍无法阻止令月快步行进,再说了,她曾在这渡过四年的学生岁月外加定期造访还看不够吗?

弯过樟木树丛步道,文学院大门近在直尺,然一旁数株点缀白色花苞的梅树却逼迫令月煞住脚步,她盯着出神,貌似迈力地确认一些事。

此时,沉缓脚步声由远而近,止步令月身边。

「这不是史学系万人迷李邢砚,李大教授吗?」令月转向身型挺拔,着装长版黑大衣御寒的男人。

「你要不要看一下现在几点?」李邢砚略为受不了。

令月抬起配戴女用表的左手手腕,准确报时「两点四十五分。」

李邢砚紧抿双唇,面部线条更趋紧实。

「李邢砚你行行好,犯人犯案可没有上下班制。」

「你别因为案情陷入瓶颈就往我这迁怒。」李邢砚说完一手插口袋、一手手提笔电迈步。

「并没有。」令月跟上前。

「那距离上次睡眠是什麽时候?」李邢砚觑了一眼。

「十九个小时前……。」好吧!她承认是有一点没错,谁叫两天前一桩豪宅命案让组里忙翻天,目前案情陷入胶着,仇杀?情杀?财杀?怎麽也兜不上!至於她为何能於这当口放假?理由是她的加班时数超过报领加班费的上限,此外老家被划为三级古蹟,她必须趁年终处理交接管理事宜。

两人朝车子停放的位置走去,边走边思索命案的令月突发异想「欸!我问你,你觉得一支陪葬太平公主的玉钗能典当多少价钱?」

李邢砚略顿步伐,看了矮自己一截的人儿一眼後,当她睡眠不足说浑话。

令月收到他的目光「工作需要,你不能陪我讨论一下吗?」

「你自己想清楚有需要讨论吗?」李邢砚真的停下步子,以耐着性子的语气反问。

令月举手投降,自知问题问得有违大学本科所学「好吧!但……。」突地,不远处有一名五十出头的男人打断她的话「那不是李教授吗?」

但见中年男人脸泛油光,顶着风衣怎麽也罩不住的鲔鱼肚迎面走来。

「您好!」李邢砚客气打声招呼。

「咦!令月也在啊?」

纵使千百个不愿意,可顾及自己过去很不幸是他的学生份上,令月终究礼貌开口「谷教授好。」

「一阵子不见又更漂亮了。」谷怀正露出贪婪色样,脸部油腻加拥肿身材使他更像猪头了。

「谢谢。」令月假笑,心诽这般严冬他竟能疯狂盗汗,八成有心血管方面疾病。

「当年你的史纲报告写得很好,就算毕业後没留在史学系深造,也要多回来看看教授啊!」谷怀正色眯眯伸手,却被李刑砚的客套话语阻止「谷教授真不简单,天气这麽冷依旧致力研究。」

「哈!比起李教授,我这前辈才该感到羞愧,听说今年校方又让你多开了一堂外系的通识课,果然後生可畏。」

李刑砚谦和一笑「哪里,千万别这麽说。」

一旁令月安静盯着谷怀正的表情,并不认为他的话是诚心,就她所知他极度厌恶李刑砚近几年在学术界的高声望。

「增加历练是件好事,学生难免对新教授抱持新鲜感,记得把握这机会。」谷怀正难掩口头占便宜的得意,他的话译成另一层意思即成─你能开那麽多课不过是靠那张脸!

令月偷瞟李邢砚的神色,他的和颜悦色,她暗吸口气,那是"李式笑里藏刀"啊!素来认为自负有理的男人最好会概括承受。

「是应该趁年轻多历练没错!不过我也希望能像谷教授您有这麽多时间做学问,授课时间大幅减少,相信您明年的论文发表肯定充满突破性,身为後辈,我会拭目以待。」谁说高智商没有高情商呢?李邢砚不透任何愠色,话落,唇角甚至大弧度弯翘。

令月见谷怀正因被嘲讽没学生修课,以及论文许久未提出新见解,脖子逐渐涨红,青筋曝露。

「没别得事的话,我先走了!预祝您新年快乐!」李邢砚点点头,从容离去。

而再度验证"小李飞刀、掷无虚发"的令月也没多待半秒,轻道了句再见跟着闪人。只能算谷怀正衰,谁不好惹,偏偏跟一个天才过不去,这种冷天闹不好可是会血管收缩不良挂急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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