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寒月高掛墨竹梢 卷二 風華初乍現 — 第九十章 瑤華

饱含恶意嗜血的啸天咆哮,从禁制深处不断响起,寒玥每向前迈一步,封印亦消弭一道。地面因神兽即将脱困而剧烈震动,并出现龟裂断层,女孩轻巧的避开无法立足之处,但凡是她曾行经的路,皆覆盖厚重的寒冰。天际不断飘落雪花,甚至有愈下愈大的趋势,睚眦似是察觉到危险般,吼叫声更加刺耳响亮,意图让来者心生恐惧。

寒玥平静无波的伫立在仅被最终一道封印束缚,龙身豺首且拥有一双血红凶残吊眼的神兽,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议论今日的天候:「最後一道禁制的守关者是你。」「无礼的愚蠢凡人,你没死可谓奇蹟。」「绯莲为何将你封印於此?」「自然是等着吃掉,拥有上古神祉神力的你。」睚眦伸出舌头,双眼散发兴奋的光芒:「将你吃下肚後,老子就能进阶成上神,哈哈哈哈!」

「她已在忘川境地停留一年,再不出现,人界当真要大乱了。」早些时日,已成功从浩炼之狱归来的离魂,正眉头深锁的盯着禁制方向:「长慕传来消息,太阿似是要拜访冥界,以打探寒玥的情况。到时你该如何解释?」「自然是随便胡诌他一番。」冥炎一脸苦瓜的抱怨:「不过也待太久了啊…她真的还活着?」滝瞳并未搭理正喃喃碎念的阎王,反而是全神贯注的紧盯禁制,貌似正等待什麽。

一旁本打着连连呵欠的屸蠡,倏然收起散漫之情,浑身紧绷的开口道:「要出来了,大家向後退!」「什…麽…什麽!?」冥炎满脸惊骇且不敢置信的望着一人一兽的身影,猛然冲破禁制结界,彼此浑厚的神力和招式所引起的碰撞,霎那间毁去大半忘川幽地。待阎王看清那突然出现的野兽时,立即怒火滔天的破口大骂:「绯莲那该死的家伙!竟敢将这东西封印在忘川里!本王一定要杀了他!」

「离魂!逐日!」女孩灵活的闪避睚眦的攻击,同时大喊自家剑灵和神器,以此镇压眼前的神兽。而两者早在寒玥开口呼唤前,便双双移动身影,前往女孩所在之处。重新握住鬼剑剑身,用其亘古的邪气和阴气砍出数道剑影,迫使睚眦远离她数步。寒玥轻盈优美的在滝瞳前落地,并将手中收起的油伞递至男子面前:「劳烦您帮我收妥。」「尔等荣幸。」

寒玥闻言,随即朝滝瞳微微一笑,之後便移动身影至暴怒的神兽周围,决定速战速决。猛力一踏足下之地,翻滚腾飞的冰龙立时出现,并朝睚眦所在之处攻去,令其无法分身顾及她。趁此良机,寒玥闭上双眸,静心凝神,将手中的鬼剑直竖向天,神力涌涌灌入剑身,离魂则在微微愣神後,低低发出愉悦的笑声:「这下可不好…你会害我想见血啊…」

「那便杀了牠。」倏然睁开双眼,冲霄绚烂的银蓝神威,参杂幽绿中带点脂色的剑气,从女孩身上不断朝外扩散。「一招定胜负。」「我明白了。」语落,剑灵的身影全然消逝,化成数道血红光束窜入鬼剑,这一刻,鬼剑离魂重归完整。在寒玥朝反应不及的睚眦,挥出足以弑神的攻击时,滝瞳将通天戟立於身前,替自身和屸蠡架起结界,避免两人遭受波及。

阎王正经肃容的紧盯寒玥的攻势,面对自己将遭受波及一事,显得毫不慌张。他只想知悉,女孩究竟将绯莲的神力吸收多少,又能控制至何种境界。漫天刺痛肺腑血骨的寒霜冰气,融合骇人的神威剑气,自女孩和睚眦交手处猛然袭来。其威力强盛,竟是让通天画戟裂开数道痕迹,结界险些被破。若非屸蠡一掌打在滝瞳背上,将内劲打入他的体内,怕是此时,他即深受严重内伤。「尚未完全啊…」冥炎望着眼前袭来的攻击余波,淡然的抬起只手,随即将其消弭无踪。

大战过後,忘川幽地一片凌乱荒败。女孩持着鬼剑伫立在尚留性命,却浑身重伤残缺的神兽面前,神情冷漠的提起剑,打算给予牠最後一击时,睚眦突然虚弱的开口:「…愿…认您…主…」「我不需要。」寒玥淡淡的回绝,并将神力蓄满准备落下攻击,後方的冥炎平静的道:「收了牠。」「寒玥,遵照冥炎所言。」离魂的嗓音自剑身幽幽飘出:「驾驭上古神兽,对你有利无害。」

「绯莲将这家伙封印於此,应是有这用意。」依照他对自家损友的了解,肯定是想让女孩身边,拥有无数强大的保护者。冥炎一脸不爽的撇了撇嘴,简扼明了的点出寒玥现下的问题点:「你该是十分清楚,自己尚未能全然掌控上古神力。」女孩闻言,回身同阎王对视,静静的回话:「是。」「那你便需要这家伙在身旁保护你。」用下颚示意宛如落水狗般凄惨的睚眦,冥炎精辟的道:「有牠在,妖魔不敢靠近。待你将神力运转自如,要杀要剐随你选择。」

寒玥微垂那双潋灩绚烂的银蓝瞳眸,沉思一会儿後,粉色的唇瓣吟出古老的背诵词:「天纪地束,太古誓约。吾等,愿以自身鲜血,奉养龙子睚眦。倘若其心怀恶念,行叛变之思,吾身灵血将使其魂飞魄散,永无超生。神兽龙子,可愿接受?」「…神兽睚眦,应诺。」虚弱的答应女孩所订下的契约,睚眦满怀无奈认命之绪的闭上眼。至少保住了性命,往後又有神血可食,且先这般吧!

眉宇间被人轻轻一点,庞大的兽型散发红金色的神光,一头凌乱灰黑短发,耳上钉了数个金扣,面貌帅气的赤色吊眼男子,浑身赤裸的躺在寒玥眼前。女孩面无表情的用鬼剑,在自己的腕上划出一道口子,蕴含丰沛神力的鲜血源源淌出:「喝吧。」睚眦目露凶光的一把扯过寒玥,紧抓的她的手,开始品嚐属於上古神祉,并能增进自身修为的力量。

屸蠡一脚踩在睚眦的头顶,语带阴沉的笑道:「喝过了头,会立刻魂飞魄散喔!」「把衣服穿上。」滝瞳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套绣有金银云流的素黑劲装,直接往睚眦身上一砸:「看了伤眼。」依依不舍的将血渍全数舔净,并用神力使女孩的伤口复原,睚眦一脸不情愿的拍开屸蠡的脚,捡起劲装一一穿戴整齐。寒玥则在轻声安抚逐日後,态度恭敬的步至冥炎面前,客气的问好:「见过阎王大人。」

冥炎沉默的打量女孩片刻,才意味深长的道:「看来是找回你曾丢失的东西了。」寒玥愣了愣,随後颔首平静的说:「是。」「待你能完全运用体内的神力,便能冲破天水九重。至於要如何运用自如,那便需要时间来修练。」「寒玥明白。」「你的样貌…」阎王抚着下颚,盯着女孩那抹一顾惊艳,倾绝天下的神韵,语带笑意地说:「倒是有他尚未入魔时的神形丰采。」

见寒玥有些困扰的神情,冥炎摊了摊手,淡然且肯定的道:「这是必然的。毕竟,你继承绯莲的神力成为半神,自会影响本身容颜和气息。不过你放心,你仅是多了那抹神韵,容颜依旧,不会像他那般妖艳风华。况且随着你掌控神力愈发自如,你身为『人』的气息会逐渐被『神』取代,要早些习惯才是。」离魂平静的接话:「沧悔会指导你如何运用神力幻形,莫过於担忧。」「好。」

「你该回人界了。」冥炎递给女孩那柄寄存於鬼界的象玉凤尾扇,并挥袖劈开一道虚空裂缝:「由此离去,即可抵达沧悔所在之处。」「多谢您的协助。」寒玥恭敬的朝阎王行礼,尔後步至伫立一旁的滝瞳屸蠡面前,从他们手中拿回绘上繁樱的油伞:「谢谢你们。」「尔等已言明,此乃荣幸。」滝瞳拔下一只靛青命羽,放置於女孩手中:「有朝一日,若你需要协助,此命羽可召唤尔等。」

寒玥细心的将命羽收妥,朝魔族二将浅浅一笑:「多谢。」「无须客气。」在收回逐日後,女孩便领着睚眦与离魂,准备踏入裂缝离开。「我好奇一件事。」在女孩距裂缝五步之遥时,一直沉默的屸蠡突然开口:「你在『翠麝』留下什麽?」「命血,百子莲。」仅平静的抛下五个字,寒玥和离魂睚眦一同踏入结界,重回人间。

屸蠡闻言,先是呆愣半晌,才欢快的笑出声来:「呵呵呵…没料想,她竟把『情』留在那儿了。」滝瞳淡淡的道:「这是好事,不是吗?」「自然是。」屸蠡伸了懒腰,朝面有复杂之绪的冥炎说:「阎王大人不赞同?」「非也。只是…」回想起女孩灵魂上,错综缠绕的淡金魂丝,冥炎皱了皱眉:「怕只怕…事情并没想像中…那麽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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