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寒月高掛墨竹梢 卷二 風華初乍現 — 第七十六章 定風波

暖阳下的少年,眼底的温柔深情是如厮浓烈刻骨,就像云莲每每瞧她那般,彷佛要将她刻划於心尖上,直至永恒。像是被扼住脖颈一样,呼吸困难重重,寒玥难受的摀住胸口,匆忙歛下的剪水乌瞳,则盈满了薄雾与泪光。拓跋墨竹的眼神微微一暗,内心不知该喜该忧,女孩牢记云莲的一切,他自然是欣喜不已。可这也代表,寒玥仍只将他视为师弟,一个默默守护、爱慕她的同门师弟…

离魂敏锐的注意到两人间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赶紧出声化解这诡谲的状况:「寒玥,你可是身体不适?」默默的摇了摇首,女孩将泪意逼退,勉强收敛心绪的轻声回应:「只是回忆起些往事罢了。」「千万别勉强自己。」少年脚步微动,下一瞬变现身在女孩面前,神情担忧的关心道:「昨夜恶战耗去你不少力劲,在下瞧你身骨亦略微欠佳,想来之前重伤身底才是。欲速则不达,不如先养好身子後,再慢慢学习剑法。」

「我…真无大碍,多谢墨公子。」寒玥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双眸与拓跋墨竹对视,语气平静淡然的说:「既然汦公子对寒玥有所期盼,自是不能令他失望。方才我仔细观察,八柳定江波这套剑招,是配合风势与方向调整攻击力道和敌方,不知这般解释可对?」少年见她如此坚持,颇感无奈的笑了笑。前世的瑶玥,同是这般难以亲近,看来他必须费下更多心思,才能让寒玥敞开心房,接纳他的存在。

「其实汦公子这套剑法,最重要的要诀便是『瞬息万变』这一词。」理好心绪,拓跋墨竹认真严肃的开口指点:「自然之风,时时刻刻皆变换着劲道与方向。你可曾思索,为何此剑法要取名为『八柳定江波』?」听到少年的提问,女孩当真呆愣在原地,她从未思考过此疑问,亦无法回答拓跋墨竹的问题。少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却不愿施加压力在寒玥身上,便温和的道:「等你想出答案後,可同汦公子讨论一番,对你分析在下和汦公子的不同之处,会有极大的帮助。」

望了望树影判断时辰,拓跋墨竹将鬼剑剑身递还给离魂,并提出建议:「是时候上路了。在下依然会随行保护,请世子殿下安心,专注思索在下的提问吧!」「…好,谢谢你。」离魂与拓跋墨竹一左一右的步在女孩身侧,好能随时出手保护她。趁女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离魂略显困惑的询问:「您可施术混淆暗部们的眼观?」「那是自然。」「既是如此,琅琊又何必担忧皇甫空认出您?」

「本王说了,隐门有不少关於本王的情报。无人知晓里头到底拥有多少,又知悉到何种程度,但会让琅琊开口警示,想必危险度极高。」顿了顿,少年再道:「况且皇甫空此人,心细如发,警觉心亦是惊人。若他雇派隐门部属随同,前来接应玥,被他怀疑且查出身份,恐是极有可能之事。凤天青能有他辅佐朝政,定当省下不少心力,依本王瞧来,玄桦的盛世太平,有一半是此人的功劳。」「因他痴爱凤皇入骨,甘愿为凤天青牺牲奉献。」「也只仅限於凤天青这人罢了。」

拓跋墨竹一面不着痕迹的注视寒玥的情况,一边淡然的道:「皇甫空对玄桦国而言,是个不安定的因子,现在的他,全仰赖凤天青的牵制与施压。倘若有日,凤天青迎娶后妃并产下子嗣,皇甫空定将毁灭一切。更别谈凤天青恨他极深,折磨他的手段断会不少才是。」「即使玄桦动乱,亦在所不惜?」「你认为凤天青会在意?」少年勾起一抹冷笑:「你要记住,将凤天青逼上皇位的人,就是皇甫空。一个厌恶王位、无心无情的人,又怎会搭理他人死活?」

眼见三人已回至车驾旁,拓跋墨竹终止了讨论,温柔的对仍在深思的寒玥道:「在下先行出发,请你快些入马车才好。」女孩收回心神,静静的与少年对望半刻,点头无声应诺。「墨公子,请你万事小心。」离魂细心替寒玥道出藏於内心的关心话语,同时探出神识寻找邪剑噬骨的踪迹,察觉到他正在前方远处杀戮时,微微皱了一瞬眉。拓拔墨竹神色淡淡的瞥了离魂一眼,颔首稍稍朝剑灵和烟波示意,随後翻身上马,驾着踏雪远去。

「寒玥。」一直待在车驾中的汦苍悔,出声将女孩唤入马车内:「告诉我,你可是瞧出有哪些差异。」「十分抱歉。」寒玥低下头,心绪郁然的开口道:「寒玥悟性过低,无法判断出您和墨公子之间的差异於何。」汦苍悔早已料到事会如此,语调平静的说:「无妨。要在第一时间判别出二者的武学习性,本需拥有武学天赋,以及日积月累的实战经验方可达成。墨公子经历广泛,天赋又是极佳,吾才希望你能从他那儿得到提点。」

「墨公子让我思考,为何您要将剑法取名为八柳定江波。」汦苍悔在听到此话时,短暂的愣了一瞬,才略显无奈的淡笑询问:「那你觉得是为何?」寒玥见汦苍悔的态度有些诡异,但碍於自己不好过问,便不甚确定的回答男人的提问:「因为剑法变化多端,宛如风般随意诡谲?」「寒玥,在你眼中,柳絮飞扬之刻可柔美动人?」女孩定神思索一番,才静静的点头:「柳絮轻盈飞扬,随风起舞,自是美丽万分。」

汦苍悔将首转向女孩所在之处,语气淡然的道:「答案已揭晓,剩余的你自己思考,今日子时前回答吾与墨公子间的差异於何。」寒玥错愕的看着男人,发现汦苍悔不愿多谈後,只能一头雾水的转望向自家剑灵。「晚些时分,你再向墨公子道出你方才所言。」「…好。」看着女孩情绪有些低落,离魂神情乾涩的苦笑一下,汦苍悔仍对绯莲擅自现身一事动怒,自然连带波及了寒玥。

「如何?」已先驾驭踏雪奔驰至前端的拓跋墨竹,瞧见噬骨浑身染血的伫立於死屍堆中,便开口淡声询问。「这批刺客的素质,明显比前些次的高出不少。」噬骨一面将剑身擦拭乾净,一边耸肩回应自家主子的提问:「无影楼的精锐尽出,今日全死在属下手中,怕是下回来者,将会是他们家的楼主了。」听了噬骨的话,少年略显兴致的挑起眉:「无影楼的胡媚啊…」

下了马匹,让踏雪去寻是否有刺客尚存一息生机,好可立即重蹄踏穿其心肺,拓拔墨竹负手於背,沉吟片刻,才似笑非笑的朝噬骨问道:「你认为胡媚与隐,谁会是最後胜出之人?」「自然是隐。」噬骨毫不犹豫的回应:「胡媚永不敌隐,更别论隐到底为何人,连属下都查不清。这场武林邪派霸主的暗中较劲,无影楼必败。」「隐门向来亦正亦邪,让他成为江湖邪派魁首倒是好事。」

「主上,剑神大人对您似是多有不满。」「他当然会不开心,但他也是替本王着想才会这般。」拓跋墨竹轻叹口气:「玥虽是天赋异禀,可苍悔的剑术岂是短短两三日便能参透的基本招式,即便是上神亦得花上千百年之时方能破解。」噬骨赞同的点点头,冷静的道出现实:「可玥姑娘已无时日徐缓学之。」「是啊…她已无多余的时间逐缓茁壮自己,只能强硬迫她一夕成长…」

眼见拓跋墨竹万分苦恼无奈,噬骨偏首沉思一会儿,才开口小心提议:「若您甘愿冒险,属下倒是有个不错的想法,不知您可能接受?」「你说。」「让玥姑娘与您对招,想必能助她不少,只是…」少年举起手,示意噬骨缄口,经反覆思量後才应下:「虽须冒着被她怀疑的风险,但能让她更快习会剑法,一切皆是值得。」

精绣墨莲图纹的赤红袖袍一挥,一朵朵硕大血莲破土而出,迅速的将遍地死屍给吞噬腐化,随後再没入土壤消失匿迹。拓跋墨竹毫无波澜的瞧着树林恢复原样,牵过踏雪身上的缰绳,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走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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