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寒玥要独自出使玄桦的消息一出,即刻引来朝野大臣和後宫的一阵动荡。某部份的官员们自然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等着翼王府闹出糗事,另一部分则是忧心忡忡,生怕她这一去出了大事,可没人能及时给予孩童协助。太皇太后和慕容琽两人,想当然尔,便是最反对此事之人。且不论欧阳夫人知晓後,会有何反应,光是太皇太后这关,寒玥便过不去。
「鲁莽!」後宫权势最盛的女人一旦沉下保养得宜且风韵庄雅的脸庞时,饶是身为帝王的耀天帝亦闭口少言,让女孩一人独自面对太皇太后的愤怒。「哀家前几日同你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听去了?」见寒玥静默的跪在面前垂眸不语,太皇太后气的手微微打颤,厉声责骂:「你才几岁,便去接这不讨好的差事,可有想过万一出事情,翼王府要担多少责任?外头一堆巴不得你死的人正瞧着、算计着,甚至想夺到你爷爷手上的兵权。不乖乖留在宫中,居然还想出使玄桦,你想气死哀家吗?」
「恕寒玥斗胆不敬,寒玥并不认为留在宫中,才是最安全之策。」沉默许久的她抬起眼眸,语调淡漠的道:「与其在这儿百般受限制,不如一次将敌人给引出,好把後患给铲除。寒玥谅他们没那胆识去挑战凤皇的权威,因此只要寒玥一踏入玄桦国境内,生命绝对比留在这儿更加安全。」太皇太后凤眼一眯,瞥了一眼身旁脸色显然难看的耀天帝,冰冷的说:「你这是在说,皇上没那能力保你和翼王府安全?」漆黑的水瞳里,映着全是通透和平静,寒玥无惧无悔的回答:「是。」
扶着椅把的手猛然握紧,欧阳亘轩隐忍着怒气,似笑非笑的开口:「寒玥可真让朕伤心,难道在你眼里,朕没凤天青厉害?」事到如今,女孩也不想再多做周旋,简扼直白地说:「若皇上想护一人,那人定会受到最全然的保护,但您对寒玥并非如此。」站起身子,寒玥神情淡然的再道:「皇上总问寒玥为何不肯对您上心,可您又何曾对寒玥真心相待过?寒玥不是傻子,若是踩疼了您,寒玥的命可是比枯叶更不值钱。」
朝神色复杂,甚至隐隐带着忧伤的太皇太后一福身,她开口劝道:「望太皇太后能体谅寒玥出使玄桦一事,有离魂陪伴,寒玥断不会出事,请您应诺。」「唉…」微微摆了摆手,太皇太后疲惫的说:「你打算带谁一同前往玄桦?让哀家仔细听听。」只是寒玥的决定让她出乎意料,转首望向同样有些诧异的耀天帝。「寒玥打算和父亲一道前往玄桦。」「怎麽会是…」
似是明了太皇太后和耀天帝的不解,她淡淡的解释:「父亲曾多次出使他国,拥有丰富的经历,寒玥自然是选中他。」「这倒是事实。」纵然太皇太后如何不喜慕容曜,可前任宰相的才华和智慧确实不容小觑,至少慕容曜会看在寒玥是亲骨血的份上,给予她适当的协助。「除了慕容曜之外,可还有其他人选?」寒玥摇了摇首道:「仅父亲一人便足以,多了只是累赘。」太皇太后颔首同意:「那便如此吧!你先回去准备出使事宜,静婉那儿哀家会去说。」「多谢太皇太后,寒玥告退。」
待孩童的身影远去,太皇太后放松身子,让自己深陷在沺羽丝软垫里,难掩疲倦的说:「轩儿,你逼急了他。暗杀一事,哀家亦认为是你的错,若是没有那名侠客出手帮忙,寒玥此刻恐是挂彩疗伤。」「那把剑灵并非摆饰。」「可寒玥心地善良,万一这次着了道,且剑灵又被支开,岂不是命丧在那些无耻之徒手中?」见耀天帝抿紧薄唇不语,太皇太后不愿再劝,仅挥挥手,示意欧阳亘轩起身离去。
「皇祖母好生休息,朕先行回御书房去。」在耀天帝步至门扉处时,後头传来太皇太后的轻语:「哀家累了,也老了。这後宫,恐是镇不了多少年岁,可现下却无任何适当的人选,能继承哀家的权势。轩儿,你的心思哀家约能猜透几分,若你想将寒玥推上这个位置,哀家会在死前助你一把。」欧阳亘轩一听,身影僵了一瞬,让太皇太后更是确信逍遥王对自己的密报,是绝对的准确无误。
「皇祖母,您…」「哀家眼可尖的,你又是哀家一手带大,哀家怎会瞧不出端倪?」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将耀天帝招来自己面前,握住帝王的手道:「你这孩子,心里从没有过人,哀家不知急过多少回。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寒玥,虽是对不住静婉,但哀家仍私心希望那孩子能伴你一辈子。因此,男孩就男孩吧!只要让凤皇先开了这先例,想必朝廷大臣也不好多嘴。」耀天帝眼神微微闪烁,弯下身对太皇太后用气声说:「玥儿是女孩。」
「这是真的?」太皇太后猛然抬起眼皮,握紧耀天帝的手,低声再次询问:「此事可真?」「朕亲自检查过一回。」闭上双眸缓住情绪,太皇太后细想里头的弯折,片刻後才开口道:「…好个翼王爷,竟将此事瞒了这麽多年。可哀家却不得不谢他这决议,否则怎能让静婉稳坐宰相夫人的位置,又将寒玥培养成这般冷心薄情的性子。」「翼王爷早料到会有东窗事发一日,朕倒也佩服他的老奸巨猾。」「既然是这身份,那一切都好办了,难怪你要将寒玥纳入皇室族谱。」
太皇太后沉吟一会儿,倏然想起女孩逐渐长开的脸,不禁皱起眉问道:「寒玥的样貌多随了静婉,想来再过两年,定会像静婉当年那般风华盛开,到时可瞒不住众人。轩儿,你有打算?」「自然是找个理由遮掩过去。」耀天帝勾起浅笑,不疾不徐的说出自己的盘算:「一名行脚大师曾替玥儿算过一挂,若是不将她照男孩般养育至笈笄,恐活不过十年,因此才隐瞒众人如此长久的岁月。」
反覆思量此谎言可有遗漏之处後,太皇太后才点头应许:「便如此吧!」「朕的皇贵妃仅能是她,既然皇祖母已知情,这下就好办事了。」「你想让寒玥替你诞下子嗣。」「是。」耀天帝乾脆大方的承认:「朕只要她一人,其余的全看不上眼。」「不行!」太皇太后态度十分反对的说:「这样子嗣过於稀薄,况且难保慕容世家不会动歪心思,就算後宫全都是群蠢货,可你仍得去临幸其他嫔妃。」「朕没打算让慕容世家久存於世。」
在太皇太后诧异的注目下,欧阳亘轩冷酷的道:「慕容琽心中最重要之人并非朕,而是寒玥和华阳郡主,在帝王和家人之间,他会选择後者为重。朕不需要如此不忠的宰相,亦不想替欧阳皇族留下隐患。因此,只要慕容琽犯下无法挽回的过错,朕便会顺手抄了慕容九族。五大世家已残留过久,是时候该清理一番,震慑他们一回了。」回想起前些时日,柳凝在宫中闹出的风波,太皇太后无声的颔首赞同。
「至於子嗣一事,皇祖母不必过於担忧,朕自有想法。」「唉…哀家不管了。皇上你自己看着办吧!」瞧出太皇太后明显倦怠的神态,耀天帝开口告退:「皇祖母快些歇息,朕回书房继续处理政务。」「嗯。」离开养华宫,欧阳亘轩缓缓步至御花园里,伫立在一株火红盛开的合欢树下,语气冰冷的说:「去查出来,是何人与太皇太后有密信来往。」「属下遵命。」暗影得令後,随即奉命消失身影。
伸手摘下艳红的花朵,耀天帝静静的把玩着手中的合欢花,突然弯起薄唇,对不远处等候差遣的李准道:「派人摘些合欢送往寒玥房寝,朕今晚摆驾玄云宫。」「奴才遵命。」虽是惊悚帝王用摆驾一词,可李准明白有些事,必须要烂在肚里一辈子。他弯下身子退下,便匆匆前去调派宫仆们准备事宜,好让今晚能布署的让耀天帝满意。
「朕怎可能会放过你…尤其在你说过那些话後!」猛力捏碎手中的花朵,欧阳亘轩露出寒意森森的浅笑:「朕今晚,绝对会让你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