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离魂抱着神情疲惫的寒玥,突然现身在玄云宫时,紫静和清平等一干仆众,自然是惊吓不已。虽是好奇为何寒玥会倏然回至墨天阁居住,可他们各个都是聪明人,自家主子不愿多提,便安静的开始打点梳洗下禢等事宜。待清平和紫静指挥着太监宫女,将注满八分热水的浴桶和崭新乾净的亵衣,迅速无声的搬进寝房中後,离魂便示意众人退下,只留自己和寒玥独处。
寒玥沉默地动手解开衣袍,就着一件里衣便泡入热水中,再缓缓将打湿的里衣褪去,离魂则接过换下的单衣,且递给她一布巾,好让她擦拭身体。见女孩陷在阴郁的思绪里,离魂思索片刻,悄然无息的布下结界杜绝监听後,才淡淡的开口:「今日在市集见到的少年,你可认识?」「…嗯…」寒玥沉吟一会儿,实话实说道:「他…很像一位故人。」
「你的反应十分剧烈,倒不像平时的你。」离魂玩味的勾起浅笑:「能让你露出那付震惊神态,想必是十分特殊的故人才是。」「别胡说,那人和我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寒玥有些薄怒的嗔了离魂一眼,在发现离魂眼里的打趣後,心思转了转,才明了是自家剑灵想让她愉悦轻松些。轻叹口气,寒玥柔柔的说:「多谢你,我好多了。」
长慕安静地现身在寒玥面前,温和的劝道:「不必多想,此联姻一事,我已先行告知给慕容琽知悉。他虽年少,可心俯深沉且聪明绝顶,定会有所抉择或盘算,你且先宽心才是。」「但愿如此…说到底,终是我害了大哥…」「那个皇帝早已有所打算,不是你的错。」离魂想起这联姻主意的始作俑者,不禁也皱起眉:「玄桦的凤皇,到底在想些什麽?如此仓促的将单家人嫁来这儿,不怕引起晨国的反对?况且他还特别选中你,当真是诡异至极。」
「可惜玄桦无熟识之人,否则可问上一问。」长慕低首沉思半晌,像是做出什麽决定般,给了离魂一个眼神。後者在接收到後,微微颔首,便对面有困意的寒玥道:「长慕打算去玄桦探一探情况,我将与你形影不离。」「若是遇到危险…」「别担心我,妖剑岂是好相与的主。」温柔的摸了摸寒玥的头,长慕脸带正色地说:「切记,万不可支开离魂任何一刻。皇帝今日定被你气得不轻,会有何突发事件,皆无法预料。若无事,便乖乖待在墨天阁中,至少皇帝的暗部和莫尘会妥善保护你,明白吗?」
寒玥慎重的点头应诺,离魂瞧天色黑暗,对她说:「快快起身,是该歇息的时辰,明早你还得早起去接韩家的两个小鬼上书院。」「好。」待长慕消失後,离魂解除结界,并将清平和紫静唤进房里,好让他们整理房寝中的浴桶及衣物。寒玥简单的交代些细琐事项:「从现下起,我便长居玄云宫。清平,请你早半个时辰唤我起身,我必须领韩家孪生去书院学习。紫静,若有嫔妃们发帖给我,你一概送往傲青宫,交由李总管处置。」「奴才明白。」
离魂等寒玥交代妥事宜,且上禢熟睡後,轻轻挥了手一下,施法让女孩陷入无梦好眠的沉睡。眼神锐利的盯着寒玥,离魂沉默良久,才突兀的冒出一句:「你同绝情的主人,是魔王绯莲。」没待长慕开口,他又继续道:「先前我就觉得诡异,绝情的宿主注定是绯莲,怎可能会去听命於他人。今日一看…」瞥了一眼浅笑不语的长慕,离魂闷闷地说:「当真是震惊万分。」
「主上要驾临澜沧国一事,我并不知情。因此今日在市集察觉到时,我亦是错愕不已。」长慕乾脆的承认自己及绝情,便是奉绯莲为主的剑灵:「主上此代的身份,是北漠蛮王-拓跋墨竹,同时亦是这代的镇守者。」「他为何要入轮回道?」离魂眯起眼询问:「寒玥与他认识?」「主上和寒玥曾在绝境山峦相处一段时光,并且对她倾心爱慕,因此才会随着寒玥轮回。」
见离魂一脸震惊的模样,长慕有些好笑的问道:「怎麽?觉得不可能?」「这太令人…难以相信,毕竟魔王是六界中,身姿最为耀眼的一位。」「你十分欣赏的云莲,亦是主上幻化而成。」「…难怪会如此出众…」离魂沉默片刻,将所有细事给整理一番,有所了悟後,才开口说:「寒玥善恶分明,心思细腻温柔,想来便是吸引魔王恋慕的原因。」顿了顿,他又再问:「这些事,寒玥可否知情?」
长慕摇摇头,平淡的嘱咐:「别让寒玥知悉这一切,主上定有他的盘算。若真要让寒玥知晓,也该由主上亲口说出,才是最佳的方式。」「嗯。那他此刻来的目的是?」「主上说,他只是想看看寒玥,没有其他意思。」长慕回想起绯莲的责骂,无奈地苦笑道:「本来主上只想隐在暗处察看,可我坏了他的好事,让你察觉我情绪怪异,因而决定直接现身,好省得你疑心疑鬼。」
撇了撇嘴,离魂并不否认自己的疑心甚重,静静的望着熟睡的寒玥一会儿,他喃喃叹息:「上一世错身而过,这一世相隔万里,寒玥是个苦情的…」「虽有主上那半神息的本命香庇护,可琅琊预言过她将困难重重,命有劫数,我去玄桦的这段时日,你定要看紧她才行。」「我明白,断不会放她一人度过半刻。」「那我便启程前往玄桦,好早些将事情打探清楚,早日回来。」「嗯,你自己小心些。」
翌日,寒玥领着韩晴岚和韩日扬结束课程时,倒是有些诧异耀天帝,竟是对自己擅自搬回玄云宫居住,没有任何反应和意见。可当她将韩家姊弟送回凝芯宫,返回墨天阁时,却看到慕容琽独自伫立在柳荫水榭中等待她归来。那一刻,寒玥便了解,耀天帝并非没有任何行动,而是直接往她的痛处狠踩,让她直接断了任何希望。
眼前一片薄雾迷茫,她握紧袖袍中的双手,强忍着不让自己去寻耀天帝争执。一只微暖的手,轻轻抹过她的眼际,伴随而来的是慕容琽温柔的声音:「寒玥,莫哭。大哥是自愿的,并不是你的过错。」寒玥摇了摇头,启唇想说些什麽,可却不知自己该说那些话语才好。慕容琽瞧她如此,心疼极了,神情略显着急的招来清平,好让泪水不停滑落脸庞的寒玥,能看清楚清平捧着的东西。
「前些时日,大哥又腌渍了一批新的青李子,口味倒和以往的有些不同。今日携入宫想让你嚐嚐,寒玥若再哭,大哥便将青李给带回宰相府去。」「哪能…这样…」寒玥哭笑不得的抹着泪水,却也明白慕容琽的心意。对於帝王的命令,她仅能叹息愧疚,但无力阻止一切发生。似是明了她的心思和忧郁之情,慕容琽无奈的笑了笑,又开口劝慰她好一番,可那双细长眼尾微挑的凤眸里,却划过一丝无尽的冰冷之意。
欧阳亘轩,你还真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