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寒月高掛墨竹梢 卷二 風華初乍現 — 第三十一章 壽宴

朝贺结束,耀天帝和皇后相抉出席绕城队伍,寒玥则跟在太皇太后身侧,端坐在凤辇上,沉静的望着一切。若说她心里不感动,那便是假话。寒玥万万没想到,耀天帝竟是在这日将她册封,并让欧阳夫人的身份与地位,再度抬高许多。原本欧阳夫人仅是大臣正妻,加上宰相府有慕容曜,要拜见并非难事,更何况欧阳夫人不可能长居在养华宫。若烈日帝耐心的等到欧阳夫人回府,肯定会闹出许多麻烦。

可现在不同。世子的生母,是二品的後宫命妇,除了身份更尊贵的皇后和太皇太后外,其余嫔妃皆须客气礼待。翼王爷长年镇守边疆,寒玥久居皇宫,翼王府并无任何一位男主,即便华阳郡主出了宫,烈日帝亦不能拜访。虽说耀天帝今日的举动,不免有其他心思与盘算,可寒玥清楚,男人当真是在保护她和欧阳夫人啊…

太皇太后见寒玥若有所思,也不出声询问,有些事,必须让局中人仔细推敲,方能有所体悟。寒玥是个聪明的孩子,定能了解耀天帝突来册封的用心良苦,只是太皇太后有些担忧,毕竟耀天帝可是利用凤皇和烈日帝一回,难保两位君王不会有小动作。凤天青对寒玥当真起了兴趣,绝对是她和耀天帝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逍遥世子仅能替寒玥挡下些许困扰,但若凤皇真想出手,恐怕连耀天帝都会使上全力来阻止。

离魂在寒玥沉思时,倏然开口道:「那个凤天青,很不好对付。」「嗯…」寒玥忆起那双空洞灰暗的眼睛,没来由的紧张道:「我有点畏惧他。凤皇的眼眸,没有一丝情绪,让人难以捉摸。」「他身中剧毒,可却毫无死相,反而生机蓬勃。」离魂十分不解:「这太过诡异。我从未见过这般情况,更别说他筋脉脆弱的程度,已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可他却还能安稳的四处奔走…」长慕冷静的分析:「我猜想,凤天青约莫有贵人暗中相助,只是不知是神,或是其他五界中的厉害人物。」

「晚宴,我该如何是好?」寒玥苦闷的道:「我宁愿跟在耀天帝身旁,亦不想与凤皇周旋。」「我倒觉得,凤天青对你没有恶意。」长慕沉吟片刻,才开口说出自己的观察:「凤天青给我的感觉,偏向对你感兴趣,像是遇见新鲜玩意儿那种,想趁机来了解一番。虽说这般举止有些幼稚顽劣,可并无危害的心思。相对的,烈日帝对你就不怀好意,纵然他再如何掩饰,亦改不了他眼底的情绪。」

「长慕说的对,烈日帝是比较有问题的人物。」离魂淡淡的安抚道:「凤皇的事情,你不必过於忧虑,大不了将欧阳焕黎推去送死,。况且还有我和长慕在,如果有危险或意外发生,我们会出手。」「我知道了。」寒玥轻呼一口气:「现下时局已定,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顿了顿,她想起离魂方才的话,好奇的开口询问:「离魂,你说凤天青身中剧毒?可我觉得他和常人无异啊!」

长慕简扼的解释:「因为有内功深厚之人,时时帮他调理内息,因此让凤天青看起来与常人相同,只是身骨有些薄弱罢了。」「可事实并非如此。」离魂漠然的道:「凤皇的筋骨脉流虚弱不堪,更无半分内力。那毒很是霸道残忍,几乎像当初,绝情将邪气打入你体内时的情况相差无异。说句实话,凤天青还能活蹦乱跳,简直是逆天反道。」「寒玥,晚宴时,你且细心聆听凤天青的呼吸声,便能察觉不同。」「好。」

一路折腾,向百姓官员致意,好不容易熬到晚宴来临的寒玥,早已疲惫不堪,连敷衍的笑容都挂不起来。灯火通明,布置的繁华富丽的御花园,寒玥随着逍遥世子一同步入宴会场地。见凤皇正笑嘻嘻的朝自己和逍遥世子招手,寒玥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像是被恶狼盯上般,浑身的寒毛全都竖起。欧阳焕黎注意到寒玥的情况,无奈的叹了口气,牵起孩童的手向凤皇和皇甫空步去。

「凤皇陛下,皇甫宰相。」客气的朝两人一躬,逍遥世子平静的道:「今晚劳烦您二位了。」「不会。」凤皇一把将寒玥拉走,朝皇甫空和欧阳焕黎抛了个媚眼:「你们去一旁聊,孤要和定遥世子独处。」「陛下!」「凤皇陛下!」无力的看着寒玥被少年凤皇带走,逍遥世子只觉芒刺在背,耀天帝的怒视简直让他冷汗涔涔,根本不敢想像寿宴结束後,帝王会如何惩治他。

歌舞昇平,美人如云,四处都是逢迎拍马的对谈声,可寒玥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些多做停留,因为身旁的少年凤皇…「来,吃吃这个。」精致的炖肉被送到嘴边,寒玥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凤天青的喂食,只能冷淡有礼的道谢:「多谢陛下,请您也用膳。」「孤不急,寒玥正在长身子,不能过晚用膳才好。」无视自家宰相的瞪视,凤天青将各式菜肴一口一口的亲自喂进寒玥的嘴里,清秀的脸庞满是愉悦。

「凤皇真是好兴致。」烈日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寒玥抬头看见晨国君主伫立眼前,赶紧起身问好:「参见烈日帝。」「免礼。」烈日帝端着酒盏,朝凤皇微微一敬:「看来凤皇的气色,比前些年好上许多,寡人在此敬您身体健康。」接过皇甫空递上的酒水,凤天青懒懒的笑道:「承您吉言,孤也敬您一杯。」饮下温酒,炎宸玺将视线转向寒玥,示意一旁的太监替孩童斟上半盏:「寡人恭喜定遥世子,福临翼王府。」

纵使寒玥再怎般不愿意,仍必须给足烈日帝面子,只好在太皇太后和逍遥王父子带着隐忧的注视下,恭敬的接过酒盏。「寒玥多谢烈日帝祝贺。」姿态优雅的饮完半盏温酒,寒玥客气的朝炎宸玺一拜。只见那柔和的浅黄灯火,打在那与华阳郡主极其相似的精致脸蛋上,让寒玥显得朦胧出尘。有了少许醉意的烈日帝,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去触摸寒玥的脸庞,却被凤皇给赫然打断:「烈日帝,孤想,是时候去向耀天帝敬酒送礼才是。不知您意下如何?」

炎宸玺猛然回过神来,察觉到寿宴的气氛有些宁静尴尬,赶紧收回手,爽朗笑道:「凤皇说的对,此刻正是适合。」凤天青示意皇甫空将贺礼备妥,朝烈日帝作势请步:「烈日帝,请。」「凤皇亦是。」耀天帝站起身,端着酒盏步下台阶,温和的微笑道:「让两位亲自前来,朕是深感荣幸,在此先饮一杯。」「耀天帝莫客气,孤倒是十分庆幸此次亲临,否则哪能见着澜沧国的繁盛与定遥世子的风采。」「凤皇太抬举朕和定遥世子了。」

「寡人祝贺耀天帝,安泰万福,国运亨昌。」烈日帝端起酒水,向耀天帝一敬,凤天青亦端酒祝贺。三位帝王谈笑风生了片刻,凤皇才开口道:「为了这次祝寿,孤可是苦思许久,愿耀天帝莫嫌弃才是。」「凤皇言重了。」耀天帝淡然的说:「千万份贺礼,可是不及您亲自前来的诚意。」「哈哈哈,耀天帝说的好!」炎宸玺豪迈的饮下一盏:「寡人敬您一杯。」「多谢烈日帝赏识,请两位回座。」

待凤皇和烈日帝各自回座,皇甫空才小心翼翼的亲自捧着一只雕龙金盒,跪下身子恭敬奉礼:「此乃玄桦国万云洞中,百年一朵的白乳灵芝花,请耀天帝笑纳。」「这当真是份大礼。」挥手要慕容琽上前接下贺礼,耀天帝愉悦的笑道:「凤皇如此有心,朕感激不尽。」「耀天帝能如此喜爱,孤十分欣喜。」「想来寡人的贺礼,耀天帝会更喜才是。」烈日帝露出诡异的笑容,拍拍双手,派人去将贺礼抬上。

只见八名壮汉,扛着一顶缀着金丝流梳和各色珠宝的红云薄纱大轿,安稳的放置在宴会红毯中央。烈日帝站起身,步至銮轿前,亲自将里头的人给迎出。一位身袭金丝繁绣火纹缀玉艳红绸袍,头簪金缕雕凤赤玉步摇,容貌艳丽绝伦的少女,姿态雍容华贵的现身。寒玥在看清来人的样貌时,身子猛然一抖,赶紧歛下眼眸,不让任何人瞧见她幽黑的水眸中,所浮现的深切悲伤和痛楚。瑶瑛…本以为自己早已记不起那张艳容,没想到,原来她竟是记得如此清晰…

耀天帝虽将视线放在烈日帝和身份明显不俗的少女身上,可他并未错过寒玥那努力隐藏的悲伤情绪,忍下心中的疑惑,欧阳亘轩温文儒雅的笑问:「这位是?」「这是寡人的六皇妹,晨国第一美人。」烈日帝轻轻拍了少女的柔荑,淡淡的吩咐:「智雪,快向耀天帝和众官员们介绍自己。」少女盈盈一拜,柔声的问安:「沁瑶公主炎智雪,拜见耀天帝。祝耀天帝身体万康,国运昌荣。」「公主免礼。」「多谢耀天帝。」

烈日帝携沁瑶公主前来祝贺,用意再明显不过。凤皇轻声一笑,语调慵懒的道:「烈日帝可真是费尽心思,送了这份大礼给耀天帝,让孤有些吃味呢!」似真似假的嗔声抱怨,加上凤天青那双醉人心弦的狐状媚眸,让脱离沉重思绪的寒玥,不禁多望了两眼。凤皇那双眼睛,当真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瞧百官嫔妃们和使臣们看呆的神情,寒玥只觉十分万幸。幸亏方才,凤天青并未对自己摆出如此神态,否则她早已失了魂,继而被人给算计一番。

「哈哈哈,是寡人对不住您。」炎宸玺裂嘴一笑,语带深意的说:「毕竟凤皇您喜爱的姿色特殊,寡人难寻到适合的人选,还请您见谅。」烈日帝明显的暗讽,让寒玥和皇甫空两人,几不可察的拧了一瞬眉宇。反观少年凤皇,依旧笑得温和散漫,彷佛适才未听到任何话语。可长慕上午所提及的,凤天青那不同於人的呼吸声,寒玥却是在此刻听出了。三长一短,隐隐有些急促,想来凤皇正隐忍怒火才是。

虽说耀天帝曾说过,要她别太过靠近凤皇,欠下的人情亦会帮她偿还,但寒玥就是看不惯烈日帝这般羞辱人的模样,更别说身旁还伫立一位长相让她痛苦的少女。细心的观察到凤天青喜食热粥,寒玥静静的替凤皇舀了一碗桂酿紫米甜粥,恭敬的端至少年凤皇面前,淡淡的道:「陛下,寒玥见您鲜少用膳,亦饮下不少酒水,对胃腑并不好。请您多少用些甜粥,好暖暖胃肠和身子。」

凤天青有些诧异的侧过首,沉默的打量寒玥一会儿,才缓缓勾起笑容,伸手接过寒玥递上的热甜粥。「世子真是贴心,难怪耀天帝会这般欣赏你。」一面嚐着热粥,凤天青一边隐晦的朝寒玥眨眨眼,凉凉的道:「华阳郡主的孩子,果然与众不同。只可惜郡主已嫁为人妇,让人好生惋惜,希望耀天帝能替世子挑位好对象才是。」「这是自然。」耀天帝噙着浅笑回应:「朕自然会好好替定遥世子,挑选一位适当的对象。」

烈日帝脸色有些难看,他当然听出凤皇对自己的冷嘲热讽,更是没料到寒玥竟会帮凤天青一把。极力忍住怒火,炎宸玺朝耀天帝说出,他此次亲自前来祝贺的目的:「寡人这次前来,是希望和澜沧国联姻,让寡人的皇妹,嫁给耀天帝您,好完成母妃生前,盼望有欧阳姓氏孙子的遗愿。」见在座嫔妃们的脸色,有一瞬的难看,烈日帝笑得更是欢快:「不知耀天帝您,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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