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玥下了楼,唤来了守在门口的木清:「木清,你同我去厨房一趟。紫静,你留下来服侍皇上。」「奴婢遵命。」木清恭敬的跟在寒玥身後,待两人进了厨房,才听到寒玥淡漠却夹着一丝关心的嗓音:「娘亲和大哥,这些日子可过得好?」「回嫡少爷,夫人的身子比往年弱上些许,大少爷担心夫人出问题,多数的时间都伴在夫人身旁,好就近照顾。大少爷身子倒比以往好上许多,太医说再吃上一两年的药,便可与常人无异。」木清一面帮寒玥升火烧水,一面禀告着。
「嗯,倒是辛苦你和水芽了。」寒玥捧出一坛置在冰柜中的透明玉瓮,捞出大杓的上等血燕盏,放入一旁添好雪水与些许冰糖的兰绘白瓷盅里,再加上几颗顶级红枣後,淡淡的问:「水可滚了?」「是。」木清接过寒玥手里的盅,小心翼翼的放进滚水中,慢慢炖着燕窝。「嫡少爷,这是?」「皇上若是熬夜,定会吩咐御膳房准备点滋补养神的夜宵。」寒玥顿了顿,再道:「宰相府里不比皇宫,我亦不放心由他人炖煮,还是亲自看着较好。」木清点点头:「嫡少爷果然谨慎。」
寒玥静静的望着炉火,淡淡的道:「往後还请你们多费点心神。」「能服侍夫人和大少爷,是奴婢和水芽的荣幸。」寒玥掀起盅盖,用拌杓轻轻搅拌着燕窝,用汤匙嚐上一小口後,对木清说:「将冰糖拿过来。」木清捧着冰糖罐,让寒玥抓上微量,加进燕窝中。待空气中盈着一股纯浓清甜的冰糖燕窝香後,寒玥端起了盅,放到端盘上:「辛苦你了,快些去歇息吧!」「是。」木清熄了炉火,对寒玥福了福身。
「寒玥睡了?」耀天帝批阅着奏章,头也不抬的询问一旁倒茶的紫静。「回皇上,少爷他适才到厨房去。」「厨房?」「是。少爷并未说要办何事,只吩咐奴婢留在书房侍奉皇上。」「紫静,将夜宵端进去。」门外传来寒玥的声音,紫静赶紧开启门扉,接过寒玥递上的盅汤。「皇叔,寒玥先去歇息。」「嗯。」耀天帝淡淡的应下:「将夜宵放着,去伺候寒玥入寝。」「奴婢遵命。」紫静将夜宵放在桌案上,跪安後掩好门扉,同寒玥一起下了楼。
耀天帝处理完部分奏摺後,有些疲倦的按了按眉头,瞥见一旁放上一段时间的盅汤,微微挑起了眉:「真让人好奇。」伸手掀开盅盖,耀天帝诧异的望着那碗冰糖燕窝:「血燕盏?」拾起汤杓,浅嚐一口,燕窝温纯的香气与舒润感让欧阳亘轩露出淡笑:「看不出来,寒玥竟如此善於炖煮煲汤。」将整盅燕窝食完,耀天帝心情愉悦的继续处理剩下的奏章。
似是想起什麽,耀天帝淡淡的轻喊:「烟波。」「皇上有何吩咐?」「寒玥托逍遥王替他办何事?」「回皇上,慕容寒玥计画让郑植荆假冒太监入宫,并与缮太妃同寝而眠,隔日一早恰巧让平王撞见,好让两人丑闻缠身。」「他打算如何让郑植荆入宫?」烟波想起寒玥的计策,微微打了个颤:「慕容寒玥先是让人假冒缮太妃的贴身女官,暗中到翰林院传信,说是想讨论平王事宜,好让郑植荆上钩。缮太妃那方,则是派人冒充郑植荆的新妻,至皇宫里暗讽缮太妃只能老死在宫中,日日看着她和郑植荆恩爱,让缮太妃怒火丛生,前去兴师问罪。」
顿了顿,烟波见耀天帝尚无反应,便继续道:「慕容寒玥计画令这两人在宫外茶楼先相会,之後使计令两人中了春毒,回到繁盈宫行苟合之事。逍遥王替慕容寒玥物色适合人选,逍遥世子则是秘密前往养华宫,告知太皇太后此事,好让太皇太后暗中布局配合演出,抓准时机召平王入宫,藉此让咸家与郑家蒙羞。」「还说自己只知些许秘辛。」耀天帝低笑出声:「朕看他连死穴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让人去假扮新妻这事,真是赏了缮太妃一个大耳光呢!」
思索片刻,耀天帝冷冷一笑:「看来後日早朝时,朕不会无聊了。下去吧!」「是。」烟波跪安後,随即消失身影。耀天帝理好桌上的奏摺,起身往楼下寝房走去,见寒玥替自己留了一盏烛火,及放置在茶几上的里衣和漱水,嘴角出现一抹温和的笑意:「真是细心。」换上里衣,梳洗过後,耀天帝上了床禢准备躺下时,却是惊醒了寒玥。只见寒玥突然动作狠厉的抓向自己的咽喉,耀天帝赶紧握住寒玥的手腕,低声的道:「是朕。」
寒玥听到耀天帝的声音,用那双布满冷意及戒备的瞳眸,静静的望了耀天帝片刻,才放松身子道歉:「寒玥失礼了,望皇上责罚。」欧阳亘轩松开寒玥的手,凤眸复杂莫测的盯着她:「很常发生?」「寒玥不明白皇上的意思。」「朕是问,假冒亲人来暗杀你的事情。」寒玥坐起身,抬手揉了柔额角,漠然的道:「寒玥没仔细算过。」将身体移到床沿,她淡淡的道:「请皇上您睡内侧,若是有危险,寒玥可以先缓下。」
「不必。」将寒玥拉进怀里,耀天帝在外侧躺下。「但…」「寒玥不相信朕的能力?」「寒玥不敢。」挥手熄灭烛火,欧阳亘轩平静却不失威严的说:「那就这样,快睡。」「…是。」月色薄亮的从窗外透入屋内,替两人撒上一层银白的衣,耀天帝藉着月光,看清寒玥此刻略带犹疑的脸,伸出手指轻弹了她的额:「普天之下,比朕强的人根本不存在。寒玥若再摆出这付神情,朕就要生气了。」寒玥歛下眼,淡淡的道:「寒玥知错。」
替寒玥揉了发红的额,耀天帝语带淡淡的温柔:「朕说过,会护你一辈子。」轻轻的在寒玥额上落下一吻,低声在她耳畔道:「朕说出口的承诺,绝不食言。安心的入睡吧!」寒玥神情困窘的翻过身,背对着耀天帝,闷声应答:「多谢皇上。」耀天帝见她如此,轻笑出声,让寒玥有些羞愤的低斥:「皇上明日还得早朝,请您快些歇息。」「呵呵,还真凶。」将下颚靠在寒玥的头顶上,耀天帝淡淡的问:「方才怎麽能确定是朕本人?」
「龙涎香十分罕见,即便是杀手也用不起。」「只有这个原因?」「还有皇上您看寒玥的眼神。」耀天帝挑起眉,饶有兴致的问:「朕看你的眼神?」「是。」「朕真好奇,寒玥不妨说说。」「皇上,现下已是子时,请您赶紧歇息。」「寒玥说完,朕就睡。」寒玥无奈的叹了口气:「皇叔是小孩吗?」「朕只是喜欢将一切掌控在手中。」微微收紧手臂,耀天帝将寒玥搂得更近些。
寒玥沉默了片刻,淡淡的道:「皇上…看寒玥的眼神,总是盈满复杂的情绪。要寒玥仔细说,恐怕很困难。」「不然朕看旁人的眼神是如何?」寒玥轻声的呢喃:「…看似温柔多情,实则…视人如粪土。」耀天帝没有再追问些什麽,只是平淡的说:「快睡吧!」寒玥并未多做回应,欧阳亘轩见状後,便闭上凤眸。良久,才听见寒玥细微的声音:「若真要说的话…大概是那几不可见的温柔,让我确认是你本人。」
轻轻的将手覆盖到耀天帝的手背上,寒玥轻轻的呢喃:「还有…让人感到莫名安心的温度吧…」就像师兄一样,彷佛天上的耀日般,总是能散发出让人感到莫名安心的温度,不像自己,寒冷的令人畏惧,寒玥苦涩的想。温暖宽厚、带着薄茧、节骨分明的大手,牢牢的将寒玥小巧细腻的手给扣住,耀天帝低沉温柔的嗓音响起:「睡吧!」泪水渐渐盈满双眼,寒玥微微哽咽的应了声:「嗯。」
已经多久没有人如此护着她,寒玥也记不清了。身份让她无法依赖任何人,只能靠着自身的力量去保护自己、保护别人,连睡觉都不能放松心神。没想到却是在一个日夜思索着该不该除去自己的男人身边,得到这股安心的感觉,寒玥不禁苦笑,当真是造化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