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寒月高掛墨竹梢 卷一 廣寒落凡塵 — 第五十八章 心顫

阴暗的地牢里,耀天帝站在筋脉全被挑断、指片全数拔光、双腿内侧被划开一道口子正不停流血的采花贼的面前,狠戾的笑道:「啧啧,朕还以为赫赫有名的『玉面鬼』是个聪明人,知道什麽人可以惹,什麽人不可以惹,没想到是朕太瞧得起你了。」玉面鬼-晁奎两眼无神的看着眼前的帝王,以及帝王身後的逍遥王父子,只感叹自己接了个棘手的任务:「早知道会遇见皇上,那我宁可被委托人追杀,也不接这笔生意。」

「哼!」耀天帝冷笑一声,负手转身离开:「杀了。」「是。」欧阳焕黎提起剑,直接砍断晁奎的颈子。逍遥王走在耀天帝的身後侧,静静地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理此事?」「朕会让他们後悔莫及。」耀天帝只留下这句话後,便直直的往寒玥所在的楼阁走去,逍遥王望着皇帝的背影,陷入沉思。「皇上果然很在乎寒玥,看他昨晚那付简直像是要吃人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逍遥世子淡淡的道。「比起这个,本王比较在乎皇上接下来的行动。」「不管皇上要做什麽,缮太妃和平王已注定是死人了。」

逍遥王静默片刻,才低低叹息:「说到底,是本王疏忽了,竟是让寒玥遇到这等事。」「玉面鬼岂是浪得虚名,不过王府的守卫确实有些散漫,该整治一番了。」欧阳焕黎淡淡的道。「昨晚可有惊动华枫?」「没有,在事发的第一瞬间,儿臣就派人去看照华枫的状况,想来是昨日习武过累,没被惊醒。」逍遥王点点头:「今日皇上必定不会上朝,派个人去将军府送信。请司徒将军用过早膳後,来王府指导华枫习武,好转移他对寒玥的注意。」「儿臣知道了。」

伊烨指挥着奴仆将浴桶给搬出,见到耀天帝时恭敬的问安:「参见皇上。」「寒玥呢?」「回皇上,慕容少爷现正睡着。」冷冷瞥了搬动木桶的奴仆,耀天帝严厉的问:「可有惊醒过他?」「回皇上,奴才派了武艺高超的奴仆去搬动,一次也没打扰到少爷。」伊烨流着冷汗,耀天帝身上的威压让他十分畏惧。「嗯,没你们的事了。午膳派人准备些温补的药膳,药方去向张太医拿。」「奴才告退。」耀天帝头也不回地走进楼阁,伊烨细心的将门给掩上,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幸好皇上没有追究搬动木桶一事,否则王府里可会死上好些人。

欧阳亘轩踏进房内,见寒玥换上乾净的里衣,脸上难掩疲惫的熟睡在锦被中。他走向前去,脱下身上穿着的衣袍,换上新的单衣後,躺在寒玥的身侧将她抱进怀里,与她同眠。待寒玥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耀天帝熟睡的俊美脸庞,她仔细的打量着眼前令後宫嫔妃爱慕不已的男人,心想怎麽会有人如此不长眼,爱上这个空有着一张好皮相却无心又无情的帝王。

见耀天帝仍熟睡着,寒玥小心翼翼的离开耀天帝的怀抱,却在准备起身时被男人给抱回怀里:「再睡一会儿。」「皇上不用早朝吗?」寒玥闷闷的问,身後却传来耀天帝低低的笑声:「今日朕休沐。」「想必宫里今早肯定乱成一团,皇上明明可以早朝,又何必找李公公和刘公公麻烦?」「朕是人,也会感到疲累的。昨晚可是陪着皇侄一宿无眠,哪有力气去听那些大臣们吵杂的建言,倒是你,不该给朕一些回礼吗?」

寒玥背着耀天帝撇了撇嘴:「既然皇上尚感疲倦,寒玥就不打扰了。」「再陪朕睡一会儿,这是命令。」郁闷的背对着耀天帝,寒玥不懂为何这男人就是不肯放过她,身份如此特殊的她,根本无法付出任何耀天帝想要的东西,为何耀天帝总要紧咬着她不放?「朕第一次见到你,是大约在你五岁的时候。」「咦?」寒玥诧异的回过头,望着闭眸养神的耀天帝。

「朕那时被朝中政务烦得焦头烂额,後宫的嫔妃又是如此愚蠢不长眼,朕便易了容,在那年的初四出了宫透透气。」张开那双灿若星辰的凤眸,耀天帝淡淡的道:「那是朕第一次见着你,在灯会上。」当时只是惊鸿一瞥,欧阳亘轩却觉得那吸引住自己目光的孩童,像是洗尽了铅华般,在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年节街道上,显得幽冷而缥缈。那时,他停下了脚步,看着那站在人群中却无比寂寥的幼小身影,想到了幼时的自己,亦是如此格格不入。

「朕当时只觉得提着莲花灯、独自站在街道上的你,与四周的氛围格格不入。之後才见着翼王爷出现,牵着你去猜灯谜。」寒玥歛下瞳眸,平淡无波的道:「当时只是在等爷爷买回甜饼罢了,四周都是寒玥不识之人,何须注意。」耀天帝抬手轻抚寒玥的脸颊,懒淡的说:「皇侄可真是冷漠薄情。」微微避开了耀天帝的触摸,寒玥淡漠的回嘴:「比起皇叔,寒玥可是善人。」「呵呵呵,朕真好奇温婉柔情的华阳郡主,怎就教出你这张伶牙俐齿的嘴。」听到寒玥毫不留情的讽刺,耀天帝低沉的笑出了声。

寒玥望向窗外,对耀天帝的话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的道:「日上三竿,皇上还不起吗?」「寒玥这是想赶朕走?」慵懒的翻了身,将寒玥抱上胸膛,耀天帝语调散漫的道:「看来朕被寒玥讨厌的紧啊!真是令朕伤心。」「普天之下,人人皆爱戴皇上,您无需如此重视寒玥。」耀天帝沉默的盯了寒玥片刻,才淡淡的问:「还在生欧阳玦和欧阳瑗的气?」见寒玥稍稍抿起唇,耀天帝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语带些许温柔的道:「在朕的眼里,寒玥比他们重要太多了。」

坐起了身,低头将额靠在寒玥的额上,欧阳亘轩难得温柔的轻喃:「寒玥是特别的。」寒玥脸上毫无波澜,冷淡的道:「皇上这些话,还是去後宫同嫔妃们说比较适合,想必效果会十分惊人。」「还真是油水一滴皆不进,看来朕的魅力对寒玥无用武之地啊!」耀天帝笑弯了凤眸:「没办法了呢!朕只好告诉寒玥一个秘密。」把玩着寒玥乌黑亮丽的细发,耀天帝轻声说出让寒玥错愕不已的事实:「这皇宫里,可没有朕的子嗣。」

寒玥震惊的张开嘴:「那…欧阳玦兄妹…」「那不是朕的孩子,所以朕才说,不必在意那两个蠢货说过的话。」耀天帝毫不在乎的道。沉默良久,寒玥才低声的道:「皇上可真是残忍无情。」「朕虽立夙海娆为后,但可没说要让镇南王府兴起。这王位只能是欧阳家的人,其他的就该伏首称臣才是。」「皇上和寒玥说这些,有何用意?」「朕已经说过了,朕要你完完全全的归属於朕。这可是连皇祖母都不知情的事,寒玥该开心才是。」

寝房里陷入一片宁静,寒玥无声的望着耀天帝那双无情冰冷的眼眸,许久後才细声的问:「寒玥能问…是谁的孩子吗?」「焕黎的。」薄唇勾起残酷的笑,欧阳亘轩语调温和的道:「焕黎不喜女子,朕找他来顶替是再适合不过。寒玥若是觉得他温文儒雅,那朕接下来的话,可要让你失望了。」将头靠近寒玥的耳侧,耀天帝道出令人寒心的实情:「夙海娆尚未入宫时,一心系着焕黎,知道焕黎喜爱男子後,便派人将当时极受焕黎宠爱的男倌梵云给糟蹋致死。待夙海娆入宫为后,见着了朕便对朕百般献殷勤,焕黎为了报仇,布下了这一局,等着让夙海娆身败名裂。」

见寒玥满脸不可置信,耀天帝笑出寒凉的笑声:「寒玥你看,世间女子的情爱就是如此廉价,就连先帝最爱的元贵妃也是如此。藉着先帝盲目的宠爱,顾园盈可是和她的贴身禁卫暗通款曲,甚至还怀了孕,皇祖母哪肯让那杂种生下,丢尽帝王家的门面,便下了药让元贵妃难产失血致死。」寒玥身子猛力一颤,她不想再听下去,努力想挣脱开耀天帝的怀抱,但耀天帝却不肯松开手,死死的钳住她继续道:「寒玥还想知道些什麽吗?朕全都说给你听,皇宫就是个肮脏的地方。当年先帝爱元贵妃深如痴儿,在发现宁王样貌与元贵妃相似後,便将他带在身旁抚养。美其名是亲自教导,事实却是把他当情人般做尽各种违背伦常之…」

「够了!别再说了…别再说…」寒玥落下泪水,却是紧紧抱着耀天帝道:「别再说了…」她看见了,看见这个男人眼里,深深埋起的孤独与愤恨,明明拥有了一切权势,却必须一个人浑身浴血的站在那顶端之处,受尽回忆与寂寞的折磨。欧阳亘轩抿紧唇,用力的紧抱着寒玥,像是要将她嵌进血骨般,勒的寒玥险些喘不上气。「寒玥…」轻声唤着怀里孩童的名字,耀天帝闭上眼眸与她相拥。

如此相像,皆站在血泊中,日夜品尝着寂寞与苦涩回忆的两人,第一次对彼此上了心,只是当时两人并未注意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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