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带着两名暗部忽地出现在盘天阁,吓得张太医险些灸错穴位,一旁满身大汗的刘承则开口解释:「张太医,他们是帝王暗部。」暗影向张太医行礼:「皇上派属下前来协助太医治病。」他指着衣色不同的暗部道:「墨绿的是咏靖,暗灰的是天河,他们是暗部内力最深厚者。」张太医拭去脸上的汗,略带不耐的说:「老夫才不管他们叫什麽,别打扰老夫施针!」暗影不甚介意的耸耸肩,他清楚张太医的脾性,也明白寒玥现下状况危急。他对咏靖和天河嘱咐:「在这儿协助张太医,皇上有令,要慕容寒玥的腿完好如初。」「是。」「那我离去。」
语毕,暗影消失了身影,前往御书房向耀天帝回报情况。咏靖走到龙禢旁询问刘承:「刘公公,可有我们协助之处?」「拿热巾催动内力,将少爷腿上的冻伤揉开。」「好,刘公公先歇息,我和天河负责即可。」刘承退到一旁的木凳边,疲倦的坐下身,他几乎耗尽内劲去揉捏孩童的冻伤,可效果却不甚好。女孩的伤势实乃严重,若是一分神,没控制好拭巾热度和按压力道,怕是令其双腿断裂。见两名暗部细心专注的神态,刘承十分讶异耀天帝竟派暗部前来协助,毕竟暗部素来不现影於众人面前。
「还有谁能帮忙?老夫需要一人用内力将针全灸进娃儿的身子,好刺激她的脉穴。」张太医暴躁的大吼,寒玥的情况当真极差,全身经脉似是结了冰般,流动十分缓慢。这样下去,别说保住双腿,恐怕连命都没了。「朕亲自来。」将事宜处置完毕的耀天帝匆匆踏进内寝,看到孩童了无声息的躺在龙禢上,心里堵得慌。男人皱紧眉头,挥退多余宫奴:「刘承,你也退下,留清平服侍即可。」「奴才遵命。」刘承无声退出内寝。
张太医快速翻出药箱里的穿丝金针,一面将针放上烛火消毒,一边道:「皇上,待会儿请您照微臣的指示甩针,金针必须全没入身骨方能起效用。紫静,去将小娃儿的衣襟褪脱,叫清平的,等等替皇上擦汗。那两个衣服不同的,一会儿察觉到寒玥的双腿有脉流通动,立即告诉老夫。」「是。」张太医将金针烧得通红且询问帝王:「皇上,您可准备好?」耀天帝将龙袍褪去,并用紫檀木簪将发冠住後,沉声的道:「朕准备妥当。」「请皇上坐到小娃儿身後,紫静扶好娃儿的身子,别让她倒了。」
耀天帝脱下金钩织线盘龙纹靴,盘起腿坐在寒玥身後,紫静亦上了禢,稳稳扶住女孩。张太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请皇上下针,百会、後顶、天柱、风池…」随着张太医的指示,男人催动内力,将每根烧得通红的金针甩进寒玥的穴道,仅留下一条条钩着金针的蚕丝在外头。紫静实稳的扶着孩童,不让她倒下身影响治疗,清平则时不时替帝王擦去汗水,一面祈祷女孩能度过难关。咏靖和天河一边细心揉开冻伤,一面注意双腿筋脉是否有流通动静,内寝里弥漫着静默沉重的氛围。
另一方面,李准亲自前往宰相府,向慕容曜说明现下情况。慕容曜死死握紧双手,目光凶狠的瞪视李准:「李公公说的可真?」「奴才绝不欺瞒,宰相大人,请您赶紧入宫!万一被郡主知晓可就不好。」「本官明白。」澜沧宰相匆匆打开书房门,却看到慕容琽脸色死白的站在外头:「父亲…寒玥他…」慕容曜皱紧眉,当机立断的道:「琽儿,你和我进宫!」在吩咐管家一些细节,男子带着少年上了马车,一路赶往皇宫。
三人快步赶至盘天阁,候在外寝的刘承见着他们,逐上前行礼:「宰相大人。」慕容曜神色着急的问:「情况如何?」「陛下正协助太医施针。」「可能进去?」「这…」刘承和李准相看一眼,随後对宰相父子道:「请二位轻声入内。」「好。」两人进入内寝时,便瞧见耀天帝将最後一根金针甩进寒玥的背脊,留下一条极细极白的丝线捏在手尖。此时,张太医对帝王道:「皇上,请您握住所有丝线,缓缓将内力灌进金针使它震动。待会儿不管小娃儿有什麽反应,您都不能中断。紫静,别让她乱动。」众人点点头,老太医逐示意帝王动手,自己则关注双腿情况。
起初,陷入昏迷的寒玥毫无反应,可随着帝王震动金针的时间愈长,她缓缓皱起眉且不断流着冷汗。张太医瞥见此况,便开心的说:「娃儿有反应,甚好甚好。」女孩只觉身子又热又疼,金针不停刺激她的穴道,逼迫凝滞的经脉流动,令她痛苦的溢出泪水,嘴里则发出呓语:「…好疼…好疼…」慕容曜看到寒玥哭出声来,浑身不住地微颤,他那擅於隐忍的嫡子竟是哭了,可见这针灸有多疼。
「不要…呜…好疼…娘亲…娘亲…」寒玥开始挣扎,试图想离开耀天帝,紫静和清平皆慌张的喊着:「主子,撑下去啊!」「压住她!」「玥儿…」倏然间,慕容琽冲到龙禢前,抓住女孩的手对她道:「寒玥莫怕,大哥在这儿陪你。听大哥的话,撑下去!」寒玥不自觉的握紧少年的手,直哭喊着好疼、放过我等话,或是不断询问为什麽,让慕容琽心疼的几乎无法呼吸。少年不断安抚着女孩,替她擦去脸上的汗水与泪水,语气温柔的鼓励她撑下去。
神智不清、不停扭动哭喊的寒玥,整个人陷入混乱的记忆里,她看见欧阳夫人扑身挡剑、云铮冷漠无情的杀害、瑶瑛满是嘲讽的神态,及耀天帝残忍暴戾的算计目光。女孩苦苦挣扎哭求,却无法逃脱,只能逐步深陷在痛苦的记忆中。忽地,寒玥闻到一缕熟悉的香气,渐渐静下心来,并跟着那抹香气缓缓步出噩梦。尽管她失去意识,却仍本能的认出香气主人,是她的大哥,慕容琽。
女孩自诞生以来,便在慕容琽的百般呵护下成长,更时常与对方一同读书练字。每当寒玥靠近慕容琽,总能闻到一缕清幽淡雅的暗香。她曾询问大哥是何种香气,慕容琽则难掩温柔宠溺之态的反问她:「寒玥可喜欢?」「嗯,这气味有种让人静心的感觉。」记得当时,自己是这般回覆,慕容琽便笑眯了那双细长上挑的凤眸,神情温和的对她道:「那就一直喜欢下去,知道吗?」
寒玥无意识的细声呢喃:「…大哥…哥哥…」「嗯,大哥在。寒玥别怕,大哥在你身旁。」慕容琽轻轻摸着女孩未受伤的左颊,柔和沉稳的嗓音正徐缓道出安抚言词,让孩童渐渐静下身来。张太医略显惊愕的瞥了少年一眼,他没料想慕容琽竟有这等能耐,可稳妥镇住深受疼痛折磨的女孩。他比任何人清楚这套针疗的痛苦,病人必须承受开穴後,金针夹带着内力不停震动穴道,刺激经脉血液流通之痛,每一次的震动等同被利剑精准的插进心窝般疼。为了替寒玥隐瞒实情,他只好选择这套不会触碰身躯且无需褪裤的疗法,但得苦了小娃儿。
「张太医,少爷腿上的经脉有动静。」咏靖一察觉有脉动流通,赶紧告知张太医。「好,你们继续揉开冻伤,待颜色转红便可停下。皇上,请您再支撑一会儿。」语毕,张太医走到前头细看寒玥脸上的伤,一边啧啧出声:「真是歹毒,竟把伤口划的这麽深。」慕容曜走向前察看,随即皱紧眉问:「张太医可有办法治好?」「自是没问题,可伤口冻裂发炎,小娃儿这几日会高烧昏睡。这属正常,你们别太担心。」张太医淡淡的解释,待寒玥腿上的冻伤转红,他便开口道:「皇上,请您停止运劲,多谢您出手相助。衣服不同的也是,辛苦你们了。」
一直静默闭眸的耀天帝,在听闻张太医这话,逐睁开略显疲倦却仍旧犀利的凤眸。男人停止催动内力,并起身离开龙帐,步至一旁的软禢落座。张太医俐落地将金针从寒玥体内拔出,吩咐紫静让女孩穿套保暖的丝绸里衣,後用锦被将她盖实好令其发汗缓解高烧。在一阵忙碌後,众人皆疲惫的不发一语,过了许久,方响起慕容曜和慕容琽的请安声:「微臣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