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寒月高掛墨竹梢 卷一 廣寒落凡塵 — 第三十二章 一萼紅

李准和刘承俐落的准备摆驾事宜,帝王倒在不久後赶上太皇太后的凤辇,太皇太后见着此况,轻轻的感叹:「轩儿总算想通了。」沿途降雪愈发急烈,积雪亦不断加深,刘承语带担忧的询问耀天帝:「皇上,这雪降得厉害,要不要缓些脚步?」欧阳亘轩抿唇不语,步伐却加快许多。李准与刘承察觉帝王隐隐急切之态,便不再出声劝言,安静的跟在耀天帝身後。难掩忧虑的抬头望向天际,李准仅盼孩童莫要出事,否则宫里定会风声鹤唳好一阵子。

云贵人的贴身宫女,满是着急的望向御书房的方向,且紧张的道:「娘娘,太皇太后和环妃娘娘怎麽还没来?再这样下去,慕容少爷的身子会撑不住啊!」韩云华拧紧隽雅的柳眉,难掩担忧的看着在雪中跪地请罪的寒玥,及正在凉亭惬意谈天的景妃与绫贵人,细声的吩咐:「明玉,小声些,若被发现可就不好。」她自幼瞧着寒玥长大,直至自己满及笄入宫,方与世家断了联系。五大世家的孩子大多都见过彼此,关系佳的更是一路玩耍成长,寒玥因年纪幼小,他们这些哥哥姊姊倒宠着他。

寒玥此次进宫,韩云华自是注意到宫里的暗潮汹涌,现任韩家族长-禁军统领韩凛遥曾对她告诫过:「慕容寒玥身份特殊,莫放过多注意在其身上,世家仅效忠皇帝,请贵人谨记这点。」正当云贵人陷入深思之际,明玉欢喜的低呼打断她的思绪:「娘娘,太皇太后和皇上来了!」韩云华惊讶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耀天帝的身影低喃:「皇上竟是来了…」若非耀天帝的默许,宫中谣言早已平息无声,可现下帝王却亲自前来。韩云华眯了眯眼,果真如环妃所说,耀天帝看似厌弃,实则对寒玥十分上心吗?

收起繁杂心绪,云贵人领着明玉上前请安:「妾见过皇上、见过太皇太后。」「平身。」耀天帝心不在焉的摆了摆手,四处寻找孩童的身影。「谢皇上。」「寒玥那孩子在哪儿?」瞧太皇太后满是着急神态,云贵人赶紧福身回应:「回太皇太后,慕容少爷在…」「皇上!」刘承的惊呼声忽地传来,只见欧阳亘轩飞快移身到跪在青瓦瓷径上头的寒玥身旁,并褪下紫貂金锦暖袄,将身子积满雪的孩童抱进怀里。太皇太后拍了拍略显诧异的环妃,微微歛着瞳眸道:「环妃,快牵哀家过去。」「臣妾遵命。」

耀天帝看到女孩满身是雪的身影,凤眸不禁狠狠一缩。他使出轻功赶至寒玥身旁,脱下身上的暖裘将她牢实裹起,并抱进怀襟开始运功助她驱寒。景妃和绫贵人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狠狠教训这让帝王细心照顾的孩童,在降下大雪之刻,更歹毒的想让寒玥受冻昏厥,甚至最好病殁逝世。当一道身影出现在寒玥身边,且将她自地上抱起时,漠幽嫇便怒声斥喝:「放肆!是谁准他起身?还不快…」「朕倒不知爱妃如此出采。」耀天帝神情阴郁的打断女子的怒喝声,景妃和绫贵人在看清来者後,吓的赶紧跪地请安:「臣妾见过皇上。」

「太皇太后驾到。」听到林梓的宣答声,景妃与绫贵人瞬间双双脸色惨白,并抖着身子请安:「臣妾见过太皇太后。」扶着环妃和云贵人的手,太皇太后赶到耀天帝身旁,在瞧见寒玥了无声息的模样,漂亮的凤眸盛满怒火:「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景妃同绫贵人吓得不敢言语,而眼尖的李准发现孩童脸上有血迹残留,逐对帝王禀报:「皇上,慕容少爷的脸似是…」耀天帝伸手勾起女孩的下颚,在看清她脸颊那狰狞且冻裂的伤口,顿时愤怒的大吼:「传太医!快传太医!」

寒玥瑟缩在帝王怀里不停发颤,她虽怀有内力,却碍於情势无法使用,只好在脑海中不断与青冥交谈,好保持思绪清晰,硬生生撑到耀天帝与太皇太后前来救场。神智逐渐模糊,女孩彷佛听见许多人慌乱奔跑的声响,欧阳亘轩似是对她说些什麽,接着又传来男人充满暴戾杀意的厉吼声,後再耳闻青冥满怀担忧的呼喊:「主上!」「……」脑袋太过沉重,寒玥无法给出任何回应,失去意识沉沉昏了过去。

傲青宫盘天阁内,宫女们捧着热水进进出出,张太医皱紧眉头的替寒玥把脉,再盯着她右颊那三道从额穴延伸到唇角的伤,头疼的直叹气。一旁被耀天帝留下的刘承,在耳闻张太医的叹气声,便难掩关切的询问:「张太医,慕容少爷的情况如何?」「唉…小娃儿受了酷寒,现下脉搏虚软,加之脸上伤口冻裂发炎,恐怕会高烧不退。」张太医脸色不佳的替女孩施针,并命紫静用温水将冻黏孩童双腿的衣裤泡软:「将她的裤管卷起给老夫瞧瞧。」紫静小心翼翼的卷起绸裤,在看到女孩的双腿冻得青紫僵硬时,眼里瞬间盈满了泪。

刘承一瞧见冻伤处,整张老脸都泛了黑,他简直不敢想像帝王知悉後,这座皇宫会被血洗多少人。张太医瞪着孩童的双腿,气到险些拿不稳银针:「这实是太过狠毒,老夫在宫中行医多年,还未曾看过如此歹恶的嫔妃!」紫静哽咽的问:「张太医,主子的腿往後能如常吗?」「老夫尽力而为,你先拿温水慢慢擦拭娃儿的腿,再用热巾将冻伤揉开。」张太医想了想,转头询问刘承:「刘总管可有内力?」见刘承点头,张太医便吩咐:「紫静,你去御书房回报小娃儿的状况。刘公公,麻烦您运功替娃儿揉开冻伤处,赶紧些,晚了可不好。」

御书房里,耀天帝和太皇太后坐在上首,表情森冷的瞪视跪地发颤的景妃与绫贵人,环妃则抱着哭肿双眼的华枫,同云贵人在旁轻声哄慰。「说说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太皇太后神色厉狠,看到伫立在旁的清平,顿时怒喝道:「清平!哀家命你妥善照顾寒玥,结果却变成现下这般情况,你当真让哀家失望!」清平跪下身告罪:「奴才罪该万死,请娘娘责罚。」耀天帝瞥了清平一眼,沉声询问:「你是玄云宫的总管?」「回皇上,奴才是玄云宫管事。」

「今日之事你可在场?」「回皇上,奴才当时就在少爷身旁。」「把事情详细说来。」「奴才遵命。」清平深吸口气,尽可能的平稳住声音,一字不漏的将所有过程及对话全数交代。太皇太后听毕,气的拍桌大骂:「当真是放肆!後宫竟有如此刁妇!」「娘娘,臣妾冤枉,是这名太监谎话连篇。」漠幽嫇隐着狠毒,泪眼汪汪的哭诉:「是慕容寒玥对臣妾不敬在先,臣妾气极了才惩罚他。」「是吗?」耀天帝漫不经心的道:「那爱妃说说到底发生何事。」

景妃见帝王似有包庇之心,赶紧胡乱栽赃:「慕容寒玥在御花园撞见臣妾和绫贵人,竟不对臣妾和妹妹问安。臣妾依理劝说,他却出言莽撞,臣妾一气之下才打了他,哪知他竟教唆慕容华枫攻击臣妾。幸好妹妹及时阻止,并唤宫人将慕容华枫拉开,臣妾方责罚他跪地反省半刻。哪知时间到了,他却刻意不起,甚至威胁要让臣妾偿命,臣妾当真是气极了,才罚他久跪啊!」「她在说谎!」华枫尖叫出声,对着太皇太后哭喊:「太皇太后,她在说谎!哥哥并没有那样,哥哥没有那样说!」

环妃赶紧柔声安抚男童:「嘘~华枫安静,皇上还在问话呢!」欧阳亘轩斜睨了慕容华枫一眼,吓得他缩进环妃怀里发抖,他当真是怕极耀天帝。太皇太后看到此况,便对帝王劝戒:「皇上,华枫还是个孩子,你莫要吓着他。」接着老者将目光转向陈祉绫:「绫贵人,景妃说的可是实话?」绫贵人咬着牙附和漠幽嫇:「回太皇太后,景妃娘娘说的全是事实。」耀天帝敲着桌,语调懒散的道:「这下可麻烦,竟有两套说词…」一旁侍奉的李准不住发抖,他能感觉到帝王正极力压制怒火及隐隐散出杀气。

「啧啧…暗影,出来!」听到耀天帝的命令,一向藏在暗处调查秘辛的暗影现了身。「朕问你,何人属实?」「回皇上,太监清平说的才是实话。」暗影平静的应答,对景妃和绫贵人是厌恶不已,亦隐约替寒玥感到担忧。孩童跪在雪地的时日过长,双腿恐怕早已冻伤,严重的话甚至无法良行。漠幽嫇强忍内心恐惧,颤着手指向暗影道:「皇上,此人诬蔑臣妾,请您要相信臣妾啊!」正当耀天帝准备开口嘲讽,御书房外传来林梓的通报声:「启禀皇上、太皇太后,玄云宫宫女紫静求见。」

「快让她进来!」太皇太后语带着急,不待紫静跪安行礼便出声询问:「寒玥的情况如何?张太医怎麽说?」紫静跪下身子,忍着哭意的道:「回太皇太后,少爷现下的情况极不好。太医说少爷脉象虚弱,身子受了酷寒,加上脸颊伤口冻裂发炎,恐会高烧不退。少爷的腿…少爷的腿…」「寒玥的腿怎麽了?快说啊!」「少爷的腿冻伤十分严重,太医…太医说他只能尽力。」太皇太后听完,整个人都软下身子,一旁的奉嬛赶紧扶住。「哀家的玄孙…奉嬛,哀家的玄孙…」「娘娘,请您先冷静下来。郡主现在身子骨弱,恐怕禁不起这事儿,您定要稳下来才行。」

听了奉嬛的话,太皇太后方忍住悲伤,残忍的对景妃和绫贵人说:「哀家的玄孙若不能再站,哀家便打断漠家和陈家所有人的腿!」漠幽嫇和陈祉绫惨白着脸,害怕的不断发抖。耀天帝阴郁的询问:「紫静,刘承呢?」紫静满怀畏惧的回答:「回皇上,太医吩咐刘总管用内力揉开少爷的冻伤。」「暗影,派暗部内力最浑厚的两人前去帮忙。朕要看到寒玥完好如初的腿,明白吗?」「谨遵您的吩咐。」暗影收到命令,随即消失在众人眼前。

耀天帝站起身,浑身散发嗜血残忍的杀气,对着景妃和绫贵人轻声道:「倘若寒玥有半分差池,朕会让漠陈二家全跟着陪葬。」漠幽嫇与陈祉绫血色全无,木然的跪在地上发愣。薄唇溢出一声冷笑,帝王转身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现下皇后出宫探亲,此事还望您协助。」「哀家知道,这後宫也该清理一番,待皇后回宫亦要受罚。」太皇太后站起身,扶着奉嬛的手离开御书房。斜睨了哭肿双眼的男童一瞬,帝王歛下凤眸,好掩盖对其的嫌恶不耐:「环妃、云贵人,慕容华枫且先由你们一同照顾。」「臣妾遵命。」环妃和云贵人行礼後,便赶紧带着华枫离开。

「清平,你和紫静调派至盘天阁照顾寒玥,直到他康复为止。李准,派人请宰相进宫,仔细别惊动了郡主。」「奴才(奴婢)遵旨。」三人迅速退出御书房,好执行帝王旨意。「至於你们…」看着跪地的景妃和绫贵人,耀天帝露出一丝残酷笑意:「林梓拟旨!」林梓拿着笔墨,等帝王的宣判,男人则徐缓开口:「漠幽嫇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善妒性恶,意图杀害翼王爷嫡孙,即刻起贬为军妓,送往宁海军营。陈祉绫恶意散拨摇言、助纣为虐,同是贬为军妓,送往晋阳军营。」「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皇上,妾是听从景妃的吩咐啊!」

「既然爱妃们忘了寒玥的身份,那朕便让你们永记在心。来人,拖下去!转告翼王爷和司徒老将军,这二人随他们处置!」「是。」韩凛遥率领着禁军,将不断求饶的漠幽嫇和陈祉绫拖出御书房,带到大牢里看守,明日一早便交由军队流放边疆。耀天帝面露狠戾的下令:「韩凛遥,交待下去,朕要她们永远活着,生不如死!」「微臣遵旨。」既然宁王和燕温侯敢如此教唆行恶,那也别怪他下狠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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