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弥漫淡淡咖啡香,美妙乐音悠扬於你回首的刹那,
你的笑由浓转淡,终究消逝踪影,
寻寻觅觅,我盲从追逐青春之风,只为了期盼你的倔强,
能在我怀中停歇。
「好爽喔……」
看似自言自语,实际上故意放大音量让身边的他听见。
「好爽,真的。」
手中的搅拌棒因碰撞白色的马克杯而发出尖细声响,赖语辰用力忽视拼命放闪的我,把所有心力投射到前方的黑咖啡,专心把玩精致杯垫旁的奶精,完全没有抬头的意愿。
「好爽喔,真的超爽的啦!」
「果然,有人懂得我的美。」
「喔呵呵呵呵他要追我他要追我耶~」
自嗨了约三十秒之久,他仍然用噤声句点我,不说话的彼此把搞得气氛有点僵,变得无趣。
「欸,你为什麽不羡慕一下?」我说,盯着他仔细瞧,提高语调显示喜悦。
看了我一眼,贱狗继续低下头玩弄奶精,宁可沉默也不愿回答。
……
「赖、语、辰!」
几乎用吼的,咖啡店内的老板快速瞥了我一眼,用眼神告诉我最高品质静悄悄,没办法,安静的走狗在我眼前像个外星人似的突兀,若他再不出声我可能会先疯掉,只好打破沉默呼唤那个堕落於寂静深渊的他。
「干嘛啦,吵死了你。」终於开口,狗儿漂亮的幽黑瞳孔传递出不悦,语气中充满了满满的不耐烦。
「你干嘛不替我高兴啊?」板起脸色,两人之间的空气从暴风雪转瞬为一场森林大火。
「替你高兴干嘛?高兴你像一只乌鸦在我耳旁发春?」他瞪了我一眼,「烦死人了。」
怒气默然上升,青筋悄悄在额角浮现,「你什麽态度啊!我看你分明是羡慕我羡慕的要死不活!」
「呵,我最好是会羡慕你。」冷笑,是轻蔑是嘲讽早已模糊不清。
抓起包包,不偏不移往那张该死的狗脸砸去,却被一手接住。「出局。」还补了这麽一枪。
「你真的很惹人厌。」瞪他一眼,伸手抢过对方手中的战利品。
「我知道。」
语气和态度中丝毫没有表示反悔意愿,只管一心一意的攻击桌上那杯凉掉的黑咖啡。
「……」
店内轻音乐点缀静寂。
话题停顿,心中暂留几个空档,我不由得越想越气,越想越想叫眼前这条臭狗去吃屎,最後仍旧抵不过自己的不要脸,我再次大吼宣言:
「为什麽不羡慕啦!」
被我的音量震慑住,下一秒那张臭脸浮现出似嘲弄的微笑。
「羡慕干嘛啊!」
「和你分享啊!」
「我看是炫耀吧!」
「对啦!」
泄气的叹气,我把手绕过正前方的白色马克杯,手尖传递了杯中焦糖玛琦朵的余温,举起杯子细腻品味,浓浓的甜腻及焦糖的香醇在口中散开,犹如恋爱中的少女,甜中带苦,美好的滋味挑逗味蕾……真是够了,为什麽这美好的饮品,却必须配上这条贱狗一同品尝呢?
「别给我那张衰脸,是你自己要请我喝咖啡的。」
赖语辰把黑咖啡毫不吝啬的一口乾了,喂喂,这样总共一百五十元耶。
「好苦的感觉。」我看着他杯底的奶精和糖包喃喃自语,这家伙对甜食没有兴趣,说讨厌也没那麽夸张,但不加糖的咖啡对我而言简直跟药水没两样,对他却毫无招架之力,一看见有在卖『热美式不加糖』这种可怕毒品,他老子就像中邪般打死都要喝到,没喝到绝不走人。
「懂不懂啊,这才叫咖啡好吗?」他说,鄙视的看了我手中焦糖玛琦朵一眼。
「不懂。」
音乐声再次在耳畔响起,这表示我和他又沉默了。
这可说是世界奇景,连我自己都有点不适应,静下心思默默的品尝这宁静时分。吵闹惯了,那些有彼此的喧闹成了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像把什麽抽空似的,你我的人生顷刻平静安宁的有些可怕。
蓦地,他开口轻声说,音量大小不足以压过店内的音乐,但我却听的很清楚,「『她』最近有打给我,问我要不要回去。」
语毕,赖语辰的眼神没有飘向我,愣了几秒,我才厘清他想表达的意思,因为这不是第一次。
「你怎麽想?」紧张的盯着杯子激起的小小涟漪,没有望进他的心。
乐音淹没寂寥,眼神闪烁寂寞残影。
「不怎麽想。」
走狗身子往後倾,躺上柔软的椅背,双手撑着後脑勺看来像在伸懒腰。我看见那黯淡的脸色强制拉起一抹微笑,依然避开我关切的目光。
直到最後看见沉淀杯底的砂糖,他这才望了手表一眼。
「好了,我差不多要走了。」赖语辰拿起黑色後背包,「有人约我打球。」
看着即将离去的背影,我想说什麽挽留却被懦弱阻碍,无法跨越那条孤寂的界线。
最後我只做到,说声很细小很微小的「不要逞强。」
有听到没有听到我不知道,但他终於还是离开了咖啡店,连帐单也顺便一同带走,临走前抛下这麽一句:「我才不羡慕你。」
「但我倒是很嫉妒他,能吸引你这麽多注意力。」
不管是不是玩笑话,我仍看见那抹温柔对我发出和煦微光。
焦糖玛琦朵,搅和你我无数个心思。
是青春的甜。
黑咖啡,包容你自我的无声宣泄。
是青春的苦。
你真的很傻,笨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