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
安静地吹入教室。
没有人知道,
在狭窄的空间,倒数最後一排靠窗户的三个座位,
正上演一场争夺战。
第一节,国文课。
我坐林媚姿右边,赖语辰她坐左边,他靠窗。
刚来学校立马被两只怪兽包围,连我都有点同情她。
可是这位新同学,却出乎意料聒噪的不像样。
「你好呀。」
林媚姿对走狗微笑,轻声说。
唉,剧本这样写我也只能这样演阿。没办法,谁叫洋妞就是不屑向我请安呢?小三不把大老婆放眼里早成故事定律,而我也不想对她笑得如此灿烂美丽耀眼多做什麽解释,反正对混血美女来说,钓到猎物是她转学来这的最大目的,右边是谁根本不重要。说不定在她无脑的认知中,除了她以外,世界上根本没有女人这种生物。
只是很可惜,我不是人,更不可能是女人。
真抱歉,我是殭屍。
并不想主动出击,静静的看着两人。一方面是拉不下脸向妹子打招呼,另一方面是想好好欣赏这场『第三者在元配前向丈夫问安』的戏码,正进入精彩的部分呢!
「啊、啊……」走狗明显被主动搭话的她吓到,却又很尽责的收起惊慌摆出做作假惺,「你好。」
拉起嘴角象徵礼貌,我知道那并不真心。判断的方式很简单,若他的双眼没有眯成如上弦月的漂亮弧度、脸颊旁的酒窝陷的不深、眼神僵硬……那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营业式微笑。
「你的名字是……?」林媚姿笑着问。妈啦,学号上不是有绣吗?眼凸喔。
「我吗?」走狗诧异。我叹气,不然你妈吗?
「他叫赖走狗。」忍不住嘴贱所以答腔。走狗默然,无奈的看我,美女随着声音的来源往右转。哇,右转耶,他妈的下洪雨罗。
灰蓝色明亮的瞳孔对上我没睡饱的黑眼圈加一粒小眼屎,这才叫天壤之别。好奇的神情彷佛在说:哎呀呀!怎麽都没告诉我呢?原来我右边有别种生物啊!
「哈罗,」一脸好人样,老娘亲自向你问好,「早安。」
林媚姿愣愣,然後发笑出声,「早安。」她学我回答。
「你是……」很有风度的发问,阿豆仔果然什麽都不知道。
正要接话时,赖语辰忽然拍了拍她的桌子吸引注意。
「她叫殭屍姨。」他说,盯着我的眼眸,取笑的波光在那亮晶晶的瞳仁中晃呀晃。
想报复我是吧?让你讲没关系。
林媚姿倒是疑惑的很,「是哪三个字呢?」
「殭屍的殭屍,大姨妈的姨。」狗狗回应,挂上笑容。这次是真心微笑,很真心、超真心、爆真心的嘲笑。
「不要听他在那里唬烂!」我叫道,想对林媚姿说,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向贱狗吼。
「喔?不然叫什麽?」他提高音量,和我对视。
「我叫江、诗、怡!」大声澄清,却换来走狗憋笑的脸。
混血妞被夹在中间,似乎被我们吓到了,虚心的问,「那……那有什麽不一样?」
啊?
「什麽什麽不一样?」我不解。
「那个……所以你叫殭屍姨?」林媚姿看起来有点想笑,走狗不用讲,憋笑憋到脸都快抽搐中风了。
「对啊。」
听到我的肯定句,眼前白皙的瓜子脸扯出了一抹微笑,一脸我莫名奇妙。
「啊哈哈哈……」憋不住,走狗终於还是笑了出来,「没错没错,你叫殭屍姨。」
「怎样啦!有错吗?」到底是在笑什麽,我有说错话吗?「我叫江诗怡啊。」
接着,不只是走狗,连附近的同学也开始窃笑。
搞什麽?
「怎样啦!」望着附近同学,渴求解答。
赖语辰撑着下巴,笑意在澄澈的眼眶下闪烁,没说话,只是浅浅的看着一切。
那个笑意……不像嘲讽……甚至还有点温柔。
呜,全身起鸡皮疙瘩。
林媚姿左看右看,也察觉异样,最後下了一个定论:
「你们是男女朋友啊?」
……
屁……
「屁啦!」
异口同声,好大声。
默契好的不像样,可见男女朋友的威力有多麽强大。
有多麽不希望。
在喊出去的瞬间,默默的感觉到老师的目光狠狠的甩了我们一巴掌,只好乖乖闭嘴。
「啊……哈哈哈……」林媚姿乾笑几声,小声道,「抱歉。」
因为害怕国文老师的瞪视,大家都识相的沉默。
直到下课钟响。
「你们……真的不是情侣吗?」林媚姿穷追不舍,走到我身旁。干,怎麽这麽高?
「不是。」
使用肯定句的语气陈述否定句。
「真的吗?」
「嗯。」真想敷衍她。诶?好像已经敷衍了喔。
「是吗……?」她的语气听起来颇失落,「我还以为……你们是很可爱的纯爱情侣。」
蛤?
她刚刚说什麽?
纯爱?她说纯爱吗?
我喷笑。
「啊哈哈!纯爱?」法国人果然浪漫,我和赖语辰纯爱是吗?这可是本姑娘打娘胎以来听过最经典的笑话,「世界上没有纯爱这种鸟事!只有蠢爱!」
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林媚姿故作镇定,「蠢……蠢爱?」
「嗯!我告诉你喔,世界上的爱情呀,根本就没有什麽纯爱这种事。纯纯的爱只发生在骗人的爱情小说和虚假的少女漫画,真正的爱情,肮脏的很勒!」
「是吗?」她顿了会儿,似乎正强迫自己吸收我的理论,却不知不觉又让话题绕回原点,「那你和他到底是……?」
这麽在意啊?
果然,又来一个爱狗人仕。
「想知道吗?」为了不让她担心,我想大方的证明两人的关系,「表演给你看。」
林媚姿微愣,接着理所当然地点头,和我一同走近目标物。
「看好罗。」朝她瞥一眼。
表演开始。
二话不说一把抓起赖语辰的领口往下扯,对不起我不高。走狗彷佛早就预料我会来找他似的,无奈的摇头。
「你刚刚在笑什麽!」我逼问。
「没有啊!」他否认。
「可是你明明就一直笑!」证据。
「我……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很好笑啊!」原因。
「江诗怡有什麽好笑?」不懂。
「殭屍姨就很好笑嘛!」听呒。
僵持了一会儿。
……算了。累了,手好酸。
我松开领口,听见那松一口气的叹息。表演结束。
转身,又再次对上那对闪亮亮灰蓝色大眼,吓死人。
「懂了吗?」我说。
「懂了。」她微笑。
不怀好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