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種愛》 — 自己的故事

阳光很刺眼的照进我的房间,放肆的撒在我的脸上。

自从有了学校之後,妈妈帮我和高中请了个长假,希望我好好放松,好好利用这些时间放松。

我很爱我的妈妈,我们从小相依为命,她一直支持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一开始我真的有一股想要随着子益离开的冲动,我大声的哭,她紧紧的抱着我。有一次我站在高楼的最顶层,满脑子都是子益的一举一动,我慢慢的移动脚步,来到了最边处,回忆汹涌而来,当我最没有希望的那一刻,她把我往後一拉,把我带回家了。我看过妈妈偷偷流泪,而且很多次,尤其是当妈妈和医生讨论我病情的时候。

我喜欢吐司,也喜欢香蕉,所以我喜欢在烤的酥脆的吐司上面摆满切片的香蕉。

吃完早餐之後,准备出门。

今天是一个跟医生约会的日子。

我喜欢看医生,我喜欢坐在医生诊所的沙发上,那个沙发配色很温暖,也很舒服,而且医生是唯一一个懂我的人,他了解子益的离开,了解我,甚至了解我的病情。

『哈罗,医生。』

『嗨,你来啦,等我一下喔,你要喝什麽?』

『我要红茶。』医生的诊疗室里面有一个很类似吧台的地方,医生总是会从那里拿出一大堆特别的饮料,有一次我随便点个东南亚饮料-摩摩喳喳医生还真的调了出来,害我觉得他超级像饮料届的陈日昇(魔术师)。

我坐在那张沙发上,发呆着。

不一会儿,医生端了两杯饮料朝我而来,『希望你不会介意我还没吃早餐。』

『当然不会啊,你都泡了一杯这麽香的红茶给我了。』看着杯子里暗红色的光泽,鼻腔充斥着茶香,是清晨最满足的事。

『还是会梦到子益?』医生很直接的开头。

『对啊,不算梦到,算回忆过去。』

医生没有说话,拿出了病例,写下一点东西,然後说:『你想不想出去玩?』

我的心理医生,其实是我的乾哥,我妈妈认的乾儿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还是对我很好,每次出国回来都会买很多礼物给我和妈妈。

『你今天不用工作?』

『今天预约的也只有你一个而已啊。』哥哥看着他的行程表。

『好啊。』我很喜欢跟哥哥一起出去玩,因为他都会带我去会让心情变很舒坦的地方,像是山区,绿意盎然的草地,宽阔的海边之类的地方。

我们这次来到海边,跟以前不同的是,我们坐在沙滩上,而不是单纯只是眺望沙滩跟海洋。

『我记得你说过,子益会弹乌克丽丽。』

『子益曾经很嚣张的和我说,他是吉他的一代宗师,乌克丽丽是神人等级。』想起子益的嘴脸,我不由自主的笑了。

『子益喜欢海洋吗?』

『他很怕水,可是每次我都会拖他来海边。』子益根本就是一直旱鸭子。

『你跟子益怎麽认识的啊?』

『在医院,那时候的他,躺在我旁边,我只记得他一直住在医院,而我是很常进出医院的那个人。』看着海洋,我想起子益一直挣扎和死都不下水的坚持,我笑了。

打从心底,欣慰的笑着。

『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幼稚园的孩子,因为免疫力比较不好,常常因为肠病毒住院,很巧的是,每次我都会住在子益旁边的床位上。我还记得,子益那时候很常吐,整间病房都是他化疗的药水味道,虽然刺鼻,久而久之就没什麽感觉了,子益总是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看书,那时候的我,很喜欢跟他讲话,因为我们都是一个人待在医院,於是,我们成了很要好的朋友。』视线一样在远方的辽阔,却渐渐模糊了的焦点,医生没有阻止我继续说,於是我继续回忆道:『我妈妈後来跟子益的妈妈也变得很要好。然而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什麽是癌症,我只知道子益生病了,需要一直看医生,需要一直有人照顾。』

『後来呢?』医生很体贴的听着我说话,虽然我知道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专长,但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像他这样愿意听我说的人,他没有其他医生的试图把我逼回正常跑道上,即使他有,没有让我知道就好。

『後来我们就失去联络,因为他回到加拿大就医。』那是我们第一次分开,也是我第一次觉得失去是一种很难过的事,从那之後,我变得讨厌离别。

眼前的海洋,又重新回到清晰的画面,擦去脸上的泪痕,我转过头,『医生,那你呢,喜欢海洋吗?』

医生回了我一个微笑,接着说:『爱,也不爱。』

『那是你的故事,对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相信医生也不例外吧?

『她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女孩,活在每个人羡慕嫉妒的眼光,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缺少什麽,包括面包。她的家里不有钱,却也不贫穷,她活的自信活的美丽,然而有一天,她来到海边,她跟我们一样只是在看海,与她同行的同学通通都下水了,只剩她一个在一旁顾包包。』医生的眼神渐渐的涌入黯淡。

『後来,她失踪了,她的同学以为她只是去买东西,渐渐的,太阳下山了,大家开始紧张,甚至不知如何是好。天黑了,於是他们决定明天一早再找人。隔天早上,他们找到女孩时,女孩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开口说话,女孩因为脑部受创变成了植物人。』医生没有像我一样留下眼泪,他的眼神很黯淡,我甚至不确定他的眼睛是否有聚焦。

『那个女孩是我妹妹。』他说出了最後一句话,气氛瞬间变得很沉重。

『医生,今天的夕阳很美。』

『嗯?』

太阳还没下山,甚至还高挂在天边,我却觉得今天的夕阳很美,今天的夕阳一定很美。

『我说,今天的夕阳很美。』我又说了一次。

像是会意过来的他,用一个温暖的微笑对我说:『是啊,很美。』

因为我们坐在这里,思念我们思念的那个眷恋。

夕阳很美,回忆也美。

时间,是所有证明题的支柱,想要证实自己是对的,就必须经的起考验

我们等待,等着夕阳。

『医生,肚子饿了。』我的肚子从刚刚就一直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吃的餐厅,走吧。』医生起身後,很『肩头闷』的伸出一只手。

『谢谢。』站起来之後,我们两个不约而同的拍着自己的屁股及大腿,我们被彼此滑稽的动作逗笑了。

医生带我来到一间海景观的餐厅,它有上下两层楼,我们跟着服务生来到了一个在角落,但视野极佳的位子。服务生先为我们倒水,他把水线拉的很高,但是没有任何一滴水珠喷洒出来,彷佛他和水壶就是天生的绝配,服务生亲切的和我们介绍菜单上的餐点,然後为我们点餐。

这里都是以套餐为主要供应,只有甜点可以另外订购,菜单的设计方式很特别,不像一般餐厅条列式的死板板和简单扼要,这里的菜单比较偏向食谱手札的方式,不过他标示的不是调味料也不是烹煮方式,而是食材来源以及卡路里,这让我觉得很贴心。

『请问先生的前菜部分是要什麽搭配呢?』

『都跟之前一样。』医生花费不到五秒钟就点完了餐点。

『好的。』让我惊讶的是服务生的回答,这里的服务生是超人吗?

『那小姐呢?』服务生看着我,我看着医生,医生看着我,我们就这样处於一个尴尬的气氛。

『呃…我再看一下好了,你先去忙吧。』

『好的。』说完,服务生就下去了。

等服务生离我们有段距离後,我才开口。

『这里东西超级贵的。』一份套餐竟然要3000,抢钱嘛,虽然这里服务品质真的是绝佳的…

『肚子饿的人还这麽多嘴。』

『可是…』

医生没有继续搭理我,他按了一下桌边的按钮。

服务生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来到我们桌边,隔着一步的距离远。

我打从心里的佩服着眼前的超人,他让我有一种台湾有救的感觉。

『你们主厨在吗?帮我通报一下。』医生一定是常客。

『好的,那小姐的餐点部分要点餐了吗?』

『我家妹妹比较大牌,需要主厨帮她点餐。』医生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对着服务生说。

服务生对我们点个头後就走进厨房。

『窗外的景色好美。』正当我看着窗外美景打从心底的觉得美丽的时候,一声『Excuseme』打断了我的思绪。

回过头,我看到的是一个带面具的女子穿着富有专业厨师感的服饰。

『…』面具跟厨师,真的很不搭。

那个女人把面具摘了下来。

『好久不见啦。』

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人,我眼泪又再次流了下来。

『看到我这麽开心啊?哭成这样,从正妹都变成啊婆了。』

子晴总是能让我破涕为笑。

上次和子晴的联络,是和子益的离开有关。子晴是子益的姐姐,看到子晴,我就不由自主的想到子益,子益的笑容,子益的面孔,子益弹吉他,子益耍智障,一幕一幕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没办法控制眼泪也没办法抵挡回忆的硬闯。

子晴只是紧紧的抱着我,我知道,她的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是自己一起生活二十余年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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