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此时,夏子然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拿着相机,面露无奈的看着相机里,站在小店铺前方的季雨妃与程巧巧,以及被季雨妃拖下水一起拍照的严落。
「我要看!」照一拍完的瞬间,季雨妃也离开原地,直奔夏子然,伸出手。
夏子然把相机萤幕转向她,好让她看见里头的画面,而她也用手按了按键,画面立马转换成方才所拍有着各式各样姿势的照片。
几乎每一个人都有拍到,但……好像少了什麽。季雨妃偏头想想,随後面露微笑的将相机拿走,推着夏子然到小店铺前,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将相机交给一名路人,请他帮忙照相。
路人也爽快的答应,站在离他们不远处,大喊。「一、二、三——七——」随着路人的「七」字一落下,他们的脸上也都露出笑容。
喀嚓——
这一幕便锁在相机中,萤幕上的他们无一不是笑容可掬。严落站在夏子然的右侧,手搭在他的肩上,夏子然的手很自然的比出「耶」手势,季雨妃则站在他的身旁,手勾住一旁程巧巧的臂弯。
「哇……这张也太漂亮了吧。」季雨妃看着相机,忍不住发出感叹声,以及。「可是然然你的冰淇淋……好突兀。」
画面中,就只有夏子然拿着冰淇淋,还是融化的。
「还不是因为你要我拍照,才害我还没吃完。」夏子然反驳的同时,也将手上的冰淇淋给吃完,丢入放置路边的垃圾桶里。
「有……有这回事吗……」季雨妃用指尖刮了刮脸颊,嘴上挂着的却是笑意满满,与口中吐出的话相反。
因要埋怨的夏子然反而笑了起来,只觉得她这人真好摸透,无论做了什麽,脸上都写的一清二楚。
一旁的他们看见他笑的那麽开心,也相视而笑,并无说什麽。毕竟这趟淡水之旅,主角本来就是夏子然,只要主角开心,他们当然也开心。
「要搭船看看吗?」指着贩售船票的窗子,程巧巧望见好友们的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便道。「虽说最主要的目的是淡水,但也可以去八里看看?还可以骑脚踏车。」
「这麽说也对耶……不过决定权还是在然然身上啦!」
夏子然难得的摇头,拒绝好友的提议。「不了,淡水都还没逛完。而且我们可以等到下一次来淡水时,再去八里啊,又不是我们下次就没机会能去了。」
「也是呢。」完全没因对方拒绝自己而尴尬,程巧巧莞尔一笑,接受他的回答。
因为她也相信,他们一定会再来一次淡水,接着去八里,甚至将来他们四个人,能够一起去其它地方。
这还是第一次她认为,除去雨妃之外,还能与其他人的友情久远。
「既然我们今天的主角想要多认识淡水,那麽除了我们刚刚吃的冰淇淋之外,当然,还有其它东西要推荐给他,是吧?」严落大喊,顺利的将他们的视线落於自己身上,他眨着眼,然而季雨妃好似明白他的意思,露齿微笑,并且与他一口同声喊道。
「铁蛋!」
经过一间又一间卖铁蛋的店面,由於铁蛋几乎都是装在真空包装里,使夏子然根本无法闻到味道。他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空气中少了那份刚来时有的闷热,就连风吹拂在身上也是舒服的,太阳也在时间的流动之下,逐渐西沉。
看见前方的人停下脚步,他便知晓抵达目的地了。在季雨妃和严落的推荐之下,他买下了原味和胡椒这两种口味,虽说他早就知道铁蛋是什麽了,却还是第一次看见,第一次摸到,第一次嚐到。
感觉……真特别,无论是关於哪方面,好像因为跟他们在一起,而有所不同。身上心上川流的不再是负面,而是正面,甚至有股冲动想告诉他们那些……自己不曾跟别人说过的话。
下个目的地他们带他来到卖鱼酥的店,扑鼻的香气让他毫无犹豫的朝试吃专区拿一小口鱼酥来吃,入口的瞬间,是淡淡鱼香味,随着一口一口的咀嚼,鱼的香味更浓。
买了一包後,接下来,他们带他来到古早店,里头贩卖的当然是爸爸妈妈那年代所有的,有像菸的凉喉糖以及一元的巧克力酱,还有其他各式各样不同造型、不同口味的小零食,除了这些,当然还有一些精巧的小玩具,是只有在这种店才找的到。
「彷佛自己……回到以前一样。」夏子然看着零嘴,不禁喃喃。「这种感觉真特别。」
「回到以前?」在一旁的季雨妃听见,疑惑问道。
「嗯……就是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家附近几乎都是这种店,而我也常跟家人一起来买东西,所以老板娘都认识我,也常拿一些饼乾给我,对我很好。」夏子然看着四周,不是回忆中泛黄的墙壁,也不是自己所熟稔的老板娘,更没有总是对自己摇尾巴的狗。好似从搬家後,所有自己熟悉的东西,全都变了。
季雨妃对上他漆黑的双眼,那里面噙着浓浓的悲伤,瞬间让她无法喘息,犹如那般痛,透过双眼传递给她似的。
而这样的哀痛,她记得曾经见过。
每当他谈起自己家人时——当这想法从脑中闪过,她的嘴也自动张开。「然然你的家人呢?」
愣了一下,夏子然还没反应过来时,慌张的嗓音连忙发出阻止他开口。「那、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呃……当作我没说吧?啊不不不,如果你觉得勉强可以不用说……」
夏子然噗嗤笑了出来,这笑声引来正走向他们的程巧巧和严落,两人困惑的望着他们,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方才所拥有的冲动,在此刻更加强烈,夏子然看着他们三人——不,应该说是自己的好朋友,灿烂一笑。「你们都买完了吗?如果买完了,我想跟你们说一个故事。」
小男孩出生於普通家庭,家庭非常融洽,父母相爱,对待孩子也很好。
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每天小男孩都认为自己很幸福。起床後,餐桌上摆放的是妈妈亲手做的爱心早餐,接着爸爸会送他上课,过了上午,要吃的午餐也是妈妈准备的,放学时爸爸也会来载他回家。
假日时只要爸妈有空,就会带自己去公园,或是去游乐场所,有时就算只是待在家,他也很快乐。
每当同学羡慕他有这样的家庭时,他都很骄傲。
所以小男孩从没想过,这样美好的日子,会在最值得庆祝的那一天,逐渐瓦解……
爸爸升官,无庸是值得庆祝,但在知道要搬家後,爸妈还是吵了一架,理由则是妈妈上班的地点离那里很远。
最後解决的方式,就是妈妈辞了工作跟着爸爸一起,可是工作时间也逐步变长,有时还不会回家。
而他们对待小男孩的态度也渐渐改变。妈妈的不耐烦,爸爸的严肃,造成小男孩开始懂事开始懂的不让他们操心,但也开始小男孩不再跟爸妈撒娇玩耍,爸妈的感情也不再跟往日一般。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沟通,谈的内容都像是寒暄。因此,他们不再开玩笑、谈心、聊天,取而代之的,只剩问候话,以及不了解对方。
小男孩不了解爸妈,爸妈理应也不了解小男孩。
就这样,日子不断的过,家不停的搬,相处不绝的糟。
夏子然轻吐一口气,睁开双眼,望着双眸里全是惊诧的他们,心中松口气,他还以为会看见同情。
「然然……」季雨妃低声喊着,神色复杂的望着他,却不晓得该说什麽。
「不用说什麽,我只是单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们。」望见纠结的他们,夏子然估作轻松的笑道。
「的确,就算我们说了再多,都无法改变现在的状况,不过……」蓦然开口的程巧巧顿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我们很开心,能够认识你,对此还要谢谢你的父母呢。」
「啧啧,我最搞不懂这种亲情了,有够麻烦的,不过还是谢啦,把这种事告诉我们,表示你有把我们当朋友。」说完的同时,严落有些害羞的撇开头,因此能看见隐藏在发丝後的耳朵,稍稍绯红。
听着大家的真心话,季雨妃想起她曾认为,自己不了解然然的事,所以便主动问对方喜好等等,可是後来她发现有些事,是主动问都无法理解的。不过此刻她觉得,很快的,她就会了解这个人。
无论是难过的事,还是开心的事。她都是真心想要了解。
她望见沉坠的太阳,不禁莞尔,伸手指。「你们看!夕阳!相信今天的夕阳都因为然然说的话而被震惊到了,才会呈现如此温暖的色调……所以在夕阳的见证下,我们!一定会很好的,一定会友情长久!」
耳畔传近她的嗓音,是如此坚定,夏子然的双眸觑着日落,不同於想像中嫣红火烧大海,眼前呈现的是如同季雨妃所说,是温暖的橙色,苍穹由远到近逐渐偏淡,海面也被晕染上同色调,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彷佛透过眼眸直入他的心窝,此时,他心绪涌上暖和,但更多的是无法控制的欢喜萦绕在胸口,甚至……差点溢出眼眸。
明明看过比这美的风景,但他认为,再也没有什麽能比这更美更好看的。
「一定会的。」随即传来的是程巧巧跟严落的附和。
无法用太多语句诉说,最後只能化成单音,却十分坚决。「嗯。」夏子然闭上双眼,将那些话那些美景一一收入脑中。
最後仍无法克制住,那从眼角滑下的泪珠。
但是落下的眼泪,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