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认识影月以来头一次单独相处,外加上最近的纷纷扰扰,让露安感到有些尴尬。
「最近还好吗?有很多记者打给你吗?」要是打扰到喜爱安静的影月她会觉得很抱歉。
「还好。」
「隼人呢?」
「我不知道。」
果然和之前一样一句话不超过十个字,露安有时会很好奇隼人跟影月是怎麽对话相处的。
「你不是都跟他在一块的吗?」
听见「都跟他在一块」,影月有些紧绷地竖起了窄瘦的肩,「嗯,还好。」
露安向来多话的个性想说什麽就说什麽,对上影月这寡言又没有喜怒哀乐的闷葫芦只能投降,於是她就单刀直入了,「我只想说,如果因为我的事打扰到你的宁静,我很抱歉。」
「还好。」
她不擅长猜谜,也知道揣摩别人的心意有时会让人不快,但她非得解开心中的结不可,「你所谓的『还好』就是『有』罗?」
影月沉默了。
「抱歉,一直以来带给你很多困扰,你要是有任何不快都可以跟我说,你有权利说。」
影月依旧低垂着头。
「如果我离开,你会比较好受吗?」
影月终於抬起了头,「咦?呃。」
「算了,当我没说,我只是要特地跟你说一声抱歉。」
刚好到站了,她转身下车,回头看向那仍抬头愣愣望着她的影月,她不禁莞尔,她怎麽忍心伤害这样单纯傻气的女孩?隼人选的是影月,只要还有一天他是跟影月在一起,她就不能破坏他们的幸福。
往回家的路上走的时候她接到了光映的来电,「露安,我有事问你。可以见个面吗?」
「现在这种时机你跟我单独见面不好吧。」
「拜托。」
她似乎感觉到发生了什麽事,该来的总有一天会来,以为会永远的往往就会在有一天完全结束,这样重要的事当面说清楚也好,「不行,我之前说过了,我现在有负面新闻,记者也盯得紧,你才刚复出要好好维护你的名声,你有话就现在讲。」
「好吧。我问你,浅纱是不是还活着?」
不出她所料,他要问的是这件事,果然该来的就是会来,迟早的事。
「是。」
「所以你们都在骗我?」
「对,但我有理由,请先听我说。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能算是错但很伤人,也让人难以忍受,看到浅纱那麽难过,爱你爱得那样痛苦,我实在很想帮她。所以我决定来帮你,让你改善个性又成功复出,希望到时她再遇上你时,你已成为更好的人。」
这样的回答实在让他感到不可思议,「所以你只是想改造我才接近我,你做的都只是为了浅纱?你是有没有这麽多管闲事!这麽大爱!所以我是怎样,应该要感谢你的再教育吗?」
「你的个性的确变得好多了呀……」
「所以我应该要对你说谢谢老师、谢谢身心科医生吗?」
听到他叫她「老师」,她想起隼人对她的计画一直不置可否,「他从来没珍惜过别人也不懂爱,所以你要启发他?你以为你跟他是谁,苏利文老师跟海伦·凯勒吗?」
她很清楚自己这样骗他,必定会引起他的不满,於是她恳切地致歉,「我……我的初衷的确是想改变你,但我是真心想协助你、当你的朋友。我知道有天你知道我是有目的地接近你,你会很失望,但我也希望能帮你,让你能复出。当初看到你出车祸,不希望浅纱难过而想救你只是主因之一,我是真的希望你不要死。」
听到她这样说,他一愣,「你真的想救我?即使那一晚我已经伤害了浅纱?」
「真的。」
「那你这个帮助我的计画最终目的是什麽?」
「希望你能跟浅纱重新开始。」
「那无央呢?你应该比较想帮你的朋友吧?他为她付出那麽多,又对她比较好,不是吗?」
「我尊重浅纱的选择。」
「那她最终如果不选我反而选无央呢?」
「那你将会善待下一个女人,你真正会去爱的女人。」
「如果那个女人是你呢?」
「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那是不可能的。」她下意识立即这样说,出口了才明白他方才所说的话,「你……不、不可能,你怎麽可能喜欢我?」
被她这样一问,他才明白自己说了什麽,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却又发现自己无意否认,只因为此刻所有相处的回忆都一口气涌现上来。
她在医院长久陪伴他,在他面对外界的舆论与过气的压力时陪在他身边,协助他复出,一路走来的关怀与指引是他从未有过的,於是他现在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愤怒。
他的性格被她擅作主张的单方面否定,他认为她自以为是而让他忿忿不平。在发现她的陪伴与照顾都不是因为好感还建立在欺骗上让他感到受骗与受伤。
一旦他重返荣耀重振声威,她就没有理由继续陪伴他了。
「一旦我成功了,又跟浅纱重修旧好,你就不会帮我陪伴我了?」
「到那时你自然不需要我了,你又夺回你影歌双栖天王的地位了,要不是出了车祸加上负面新闻,你一直以来都不需要别人也那麽成功啊。」
她说的没错,可是一旦接受过她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是需要她的,「我从来不知道自己需要你。」
「我现在仍然乐意帮你,也愿意当你的朋友。」
「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
「很抱歉。」
他叹气,「你还真是好朋友好姐妹,绝不会去抢朋友的男人对吧?」
脑中浮现看似沉默其实压抑的影月,她苦笑,「我没那麽伟大。」
「能为朋友做到这样还这样说,你也太谦虚了吧。还是说就算浅纱没跟我交往或是不爱我,你也不会喜欢我?」
「我的确不会去跟浅纱抢,但撇开这个我还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你,但不是因为你不好,就只是没考虑过。」
「如果不是我而换成是隼人,你会动摇吧?」
她从未想过要对任何人承认,被他说中时立即下意识否认,「干嘛扯到他那里去。」
「我看过演唱会的画面,你的心情都写在脸上。」
她可以否认,但除了隼人之外,头一次被他人问起与隼人的事,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却实在无法说出「我不喜欢他」。
「我从画面上看得出来你的感情,然後心里就很闷,所以我知道这是我头一次感受到『喜欢』,却又知道我将会第一次失恋。」
他说到这份上她也不需再隐瞒,「我也一样,第一次喜欢第一次失恋。」
「就算他有女友又如何?你都还没试欸!还没给他机会选择欸!」
「他有女友,这就是他的选择,而且破坏别人的幸福绝不会是选择。」
「那你要怎麽做?」
「选择让他幸福啊。我也选择让你幸福喔。」
「你不要随便替别人定义幸福。」
「抱歉我是很独断,但我已经选择了,选择让你们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