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袋的饥饿感让她不适地拧起眉翻了身,整个身子蜷曲了起,双手抱着不断覆着哀嚎的肠胃,脑海模糊地不禁咕哝了下,明明刚刚才吃过午餐的,怎麽那麽饿得肚子会痛啊……
难耐地又翻了身,但饥肠辘辘的胃袋不断惨叫,吵得她睡得不太安分,冷汗频频流下淌流至被单,随着胃肠因为饥饿而绞痛哀号不止,她从被窝里探出了一手掀开被子,挣扎地顶着蓬松凌乱的米色鬈发从床上爬起来,另手习惯性地往床旁的几上找出了闹钟,惺忪地半眯着些许浮肿的猫眸盯着上头的数字。
嗯……中午十一半点啊……啊啊、可以继续睡,虽然肚子好饿……
模模糊糊地又把闹钟丢回去,寒露又埋首在枕头上打算继续浑浑噩噩地在床上赖着,但胃肠依然故我得犹如饥饿任性的小野兽在乱叫,扰得她也难进入睡眠,但混沌黑暗的脑海倏地想起甚麽,她立即错愕地爬起身,惺忪的金绿猫眸瞪着闹钟上的时间点,脑中停止运作的齿轮嘎然一声开始运作。
等等!她不是十一点半吃完午餐的吗?虽然她吃完没多久就感到一阵困意,便爬到床上睡觉,但怎麽可能只睡一分钟而已?难道说──
颇僵硬地将首转至被拉开沉重窗帘的落地窗,外头暗沉沉的夜墨宛若画家豪迈地泼洒在一片易破却皎白的宣纸上,黑得令人惊心动魄,毫无半点璀璨星光点缀其中,也没有月光淡色朦胧余晖,只有一际的墨黑,偶尔有条气势凛然不怒而威的黑龙飞腾其上。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
天啊、她到底睡了多久啊?!难怪肚子会那麽饿──不、该说她为甚麽睡那麽久?整整时十二个小时耶……她在做甚麽啊?她从来没睡成这样的啊!从小顶多最奢侈睡十小时,之後就再也没有超过七小时了,而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
安然无恙的右掌支着下颚,细想着今日自己的反常作习的症结於何处。她对睡眠的要求不是说偏向极为嗜睡的,所以从来未有过睡半天的情况,尤其是在中午开始陷入睡眠的。
……是午餐的问题吗?
隐约知道甚麽事情,她颇幽怨地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她也没想要去看所有的一切,只要静静地等待结果就好……她不想见到任何经过,尤其双方她都认识,充斥着生死沉重气味的争斗过程。
第七日──大空战。
或许她该庆幸自己被下安眠药睡死了,不用过去看这场规模一定最大、赌上所有守护者性命的大空战,不然她一定被自己的矛盾搞到死的。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啊,她的确希望阿纲能平安无事地当上下任首领,因为再她身上能看到跟九代爷爷相似的包容力,但心的一角也希望XANXUS能不失败,最好不要有人身亡更好啊……
但,想一想也不可能,争斗一定会有输赢的结果,只要一输惩罚和死亡就会迎面而来,谁也逃不过。
──於公於私,她都里外不是人啊。
唇角染上了些许的嘲讽,她按着哀叫的腹部,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找些食物之际,一声机关敲扳的清脆如破碎玻璃蓦然没入耳畔,沉闷与清新矛盾融合的空气之中如细流淌入了抹植物精华的香水味,她骤然回首望着本来只有沉重窗帘的落地窗前竟有抹身影在。
「嗯?晚上好啊,寒露。」带着些许懒散腔调的义语是如此倾诉着。
来者抿唇而笑,手上缀着蕾丝的香扇随着手的力劲而刷出风透过的声响,另手拨了被风拂散的鹅黄大波浪鬈发,顺势拿下镶金嵌鑚且价值不斐的发夹,女人拉着故意抓出皱摺的双层蓬蓬裙踏出步伐,落肩平领和大抛袖上尽是繁琐的蕾丝、荷叶边,尽管没有一般画上如此夸张,却也令人眼花撩乱了。
「你……」不住也以母语发出声响,瞅着演前宛若巴洛克时期走出却脂粉未施的华丽女人,寒露吃惊得不雅地张大嘴说不出话,自己记忆中好像没有这人任何的踪影,但对方却对自己颇熟稔似的。
搔了搔大波浪鬈发,女人眨了眨蔚蓝空澈的明眸,趋步接近还在床上惊吓过头的寒露,收起绸丝面,以扇骨轻挑起寒露的下颚,怀念似地仔细瞧着她的面容,不时还有啧啧的称赞声响。
「长大果然越来越漂亮了呢,」打量完毕,女人愉快地勾起了唇角,「嗯,真是抱歉呢,刚刚开会就直接赶来这里,衣服还没换下。」但口里还是些许抱怨地喃着等那些死老头下台我一定要改一改这规定之类的话。
再次提起了厚重蓬蓬裙,女人边搧着扇,坐在颇大的单人沙发上,落落大方得反而像此卧室的主人。
刚刚开会就直接赶过来?
眨着疑惑的金绿眸,寒露咀嚼着女人说出的话,脑海倏地呈现方才女人站在落地窗前的情形,她沉默了下,然後似乎想到甚麽地瞪大金绿猫眸,音调顿时上扬惊叫:「你、你穿这样从外面爬上三楼?!」不住掩面暗自无声哀号了下,她简直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
天啊啊啊啊啊啊──这样怎麽爬的啊?!三楼、她的房间是在三楼啊!瞧她脸不红气不喘的,好像只走了一小段阶梯一样轻松!想她若穿成这样根本不可能从外面爬上来,说不定爬还不到一半还跌倒啊啊啊啊啊──
为甚麽她身旁尽是这种恐怖之人啊……
瞄了神情十分丰富的寒露,女人不禁噗哧一笑,「是啊,这很简单呢。」话落,耳边听见肠胃所发出对食物渴望的凄厉惨叫声,她那湛蓝明媚的瞳孔闪逝过如星殒的笑意。
「你肚子饿了吧?没吃饭吗?」
听闻到女人那隐笑的调侃声,滚烫如核弹在面上轰然炸开,面子向来薄不厚的寒露立即用双手掩住了因为羞愧而艳绯的精致面容,隐隐发出了细微的悲鸣。
天啊啊啊啊──难道要她说她是被下安眠药导致睡过头才没吃晚餐吗?!
见状,女人弯唇而笑,「若不介意的话,厨房能告诉我在哪吗?我倒是可以煮一、两道小菜。」瞧见寒露那面上的潮红,她随後不以为意地摆手笑道:「反正我也肚子饿了,没关系的。」
弯眉钻了又钻,寒露天人交战地坐在床上不知所措,毕竟对方是陌生人自己根本不认识,还要借厨房煮宵夜……呜、她好想吃东西!但要是被知道肯定又被骂说没戒心之类的……欸欸、先不论此事,光是今天午餐的事情传回义大利的西西里岛,她肯定又被某些守护者假借教育之名行暴力之实地乱欧……
呜……混帐、可是她真的好饿啊啊啊啊啊──好想吃东西果腹一下!就算里头加毒药也算了,她现在只想好好吃东西安慰空虚的肠胃,虽然这次没有比前几天自虐似的绝食惨痛,但她真的受不了了……一想到之前的情形她真的好想哭……她不要再空腹了啦!
该死……以後一定要跟XANXUS说不要再加甚麽安眠药了,管他有甚麽目的,不能加就是不能加!因为她已经不想再错过任何一餐了啊!不然把她打昏也好啊啊啊啊啊──至少她还可以起来吃的东西啊呜呜呜……
总之,她不想再饱受饥饿的煎熬了!就算眼前有碧洋琪姊的Poison-cooking,她照样吃下去啊,尽管真的很不想去吃那种稳死的有毒料理……
为了填饱空虚的胃肠,思绪千回百转的寒露冒着被毒死的风险颔了首,也下床带着女人前往厨房的同时,脑海也开始拐弯抹角地想着之後地处理。
东方有句话不知道可不可以当藉口啊,好像是叫做──
──吃饭皇帝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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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她没有被陌生人毒死。
因为到了厨房,那位陌生还穿戴着华丽衣物的艳丽女人就从双敞式冰箱中,找到被保鲜盒盛着色泽偏红的海鲜饭,随後拿出来後换了碗盘,便利用便利的微波炉来加热菜肴。
不需动火,不需动菜刀,一盘宵夜就出炉了。
瞅着眼前还沁着些微薰白蒸气热呼呼的西班牙海鲜饭,寒露执着银匙把眼前的米食一口口放入嘴中咀嚼,些为柠檬酸味和海鲜的味道缭绕着味蕾,哀叫的肠胃也因为得到熟食的青睐而满足地安静下来,她那双金绿猫眸泛着感动的红润以及泪水,怀着感谢又吃了几口下腹。
呜……好好吃……
湛蓝明眸瞅着寒露心满意足地吃着海鲜饭,女人优雅地支着下颚,些许不解地拧起眉,低声说着:「情报说这里除了鲁斯里亚、史库瓦罗这两人会作饭外,其他人都不会了啊,那是谁呢?难道是去外头买的吗?」她无聊地转了扇柄,看来对於冰箱有熟食非常惊讶。
「……」敏锐听见女人的话,寒露沉默不作声,只是继续俯首吃着盘中的宵夜。
其实这麽好吃的也只有某人煮的而已,不过说实在的连情报都没有显示……XANXUS他……还真厉害,不过这样他是怎麽维持的啊?
不知道寒露的脑海已经开始想些零零杂杂的细碎,女人放下心中的疑问,随即漾开一抹笑,「我都还没自我介绍呢,不过相信你应该有听过吧?」顿了下,蔚蓝如空的瞳孔与上扬的金绿眸对上,她徐徐地道:「我是芙丽塔提欧‧贝罗,也是──」
「复仇者监狱的管理者,请多指教。」
金流淌着翠绿的瞳孔倏地一收缩,寒露吃惊得睁大猫眸,收缩抒放的心脏瞬间冻结,呼吸也在那刻停顿了下。
她……就是那群带走骸他们的复仇者的上司?
彷佛知道她在想甚麽,也知道她就是前几个月险些与他们被关入牢的白发少女,芙丽塔提欧以扇掩着上扬的嘴角,「我就是复仇者的上司,是下令将六道骸等人关入牢房的管理者,也是决议把六道骸关入水牢的人。」
瞧她脸色越来越难看,芙丽塔提欧微眯起了湛蓝明眸,蕾丝绸布扇子轻轻地随着手劲摇曳着,「呐,不过呢,这次我来不是为了别的呢。」一抹仇恨似火窜入了蔚蓝,使其更为的明亮却也阴狠。
听见她的呼吸已逐渐趋於窒息,她唇角上的弧度更大,「我啊,是为了制裁瓦利亚而来的唷。」嗓音越来越轻悄,但心中埋藏多年恨意炙火却燃得炽热。「我要亲自把他们关入牢里,让他们因为自己所犯的错而懊悔一生。」
银匙失了力道支持掉入盘中,她骤然站起,椅子禁不起突来的举动而向後倒塌,「……怎麽可以?」身驱隐隐颤抖,话语从紧咬的齿缝迸出,寒露随後激动地对着眼前的女人不平地喊道:
「他们没做甚麽!况且复仇者不是执法者吗?骸他们我没话说……但是,制裁的不是法律无法惩罚的人不是吗?他们是彭哥列的人,而这次指环战也只是内部的……决定……」垂下首,她无措地紧绞着衣摆,试图的反驳因心中无力心虚而愈来愈细微。
明知道实情不是这样的,她还是为他们辩解……明知道指环战会发生不是内部主意、明知道……
「无法说服自己不是吗?」轻笑了下,芙丽塔提欧缓缓起身,蔚蓝被垂下的鹅黄发丝微微地掩饰,但里头燃烧的仇恨却显着得刺目。「就算如此,我还是得插手的呢,这次纯粹是为了私仇呢,公报私仇甚麽的,随便你怎麽说吧。」
无所谓地踏出脚步,向来任意妄为的她拂了点着蕾丝的大抛袖,「反正我一向如此,高兴,我不制裁;生气,我就制裁。」昂首阔步地推开厅内的落地窗,接受黑暗吞噬地进入了阳台,蓝眸瞅着吞吐着墨水的天际。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看你是要在这里胆小地躲着,然後冷眼看着泽田纲吉失败抑或者瓦利亚被复仇者带走,都随你吧,反正人都是自私的。」唇瓣先是孤寂似地下抑,随後扮随着嘲讽上扬。
「十五分钟了,只剩下十五分钟大空战大概就结束了,你会怎麽做呢?」撇首望了下神色仓皇且惨白的寒露,她当然也没有好心到把罪魁祸首藏在後头,就算她很喜欢他也一样,「告诉你吧,会来找你可是你舅舅要我做的,不然我才不会那麽残忍地在你面前说要抓他们。」
瞧寒露浑身一震,她甩了扇子,然後拉起裙欠了身,「那麽,再会了,寒露。」话毕,她将套着高跟鞋的足踏上了玉石雕琢成的围栏,纵身一跳,消失在寒露滚烫的视野中,没入了飞腾着黑龙的墨夜。
你会怎麽做呢?
感觉心脏的疼痛微剧,她在原地怔了许久後,牙关骤地狠然咬了褪去血色的下唇,她狼狈地旋身回房间拿了钱,拉开步伐猛然夺门而出,在只有路灯露出微弱光火的街道上拦下一辆计程车。
──她,想去看他。
TBC